田多美望着堵在面前的男人,一瞬收起了所有的礼貌与客套,毫不避讳地摆出了十足的嫌弃与厌烦,甚至连一枚多余的眼神都吝啬,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便漠然地擦着他的肩,与之错身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宋景文见此却也没有露出半点的不悦,微微挑了挑眉,未言一语,只默默放缓了脚步跟了上去。
空旷的停车场安静得可怕,听着身后窸窣的脚步声,田多美因身体不适而分外晃动不安的心竟神奇地平静了下来。
走至车前不过只五分钟的距离,田多美绷着面无表情的脸,看似一派淡然,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额角早已被冷汗浸湿。
真是恶劣啊。
田多美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望着干瘪的车胎,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极为愉悦的笑。
身后的宋景文自然是看不见田多美唇边意味不明的笑意,在他的位置,只不过看见了身前的人儿望着某处突然停下了脚步,而随之停下脚步的同时,在田多美所看不到的角落,他形状好看的眸子却是极快地划过了一道狡黠的光。
“呀,车胎爆了呀,这可怎么办呢?”
“车呢?”
宋景文闻此不禁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在昏暗的环境下依旧醒目的刺眼。
他微微弯下腰,在田多美失神的刹那,托着她的背与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田多美望着他好看的侧脸,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僵着身子正要挣扎,却见他骤然皱起了眉头,而后竟垂下了脑袋,无所顾忌地贴上了她的额头。
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近在咫尺,田多美呆呆地看着他如黑玛瑙般莹莹泛着光的眸子,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片无尽的幽黑与自己足以震破耳膜的心跳声。
“竟然烧得这么严重,你真是……”
田多美眨了眨眼,看着他眸中隐隐跳动中的怒火,一时竟有些心虚,不觉间便放弃了挣扎。
宋景文的步子迈得既急又大,不费多少时间便已走至了他的车所停放的位置。
他只用了一只手便镇压了田多美挣扎着要脱离的动作,将之牢牢固定在怀,然后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了副驾驶的位子。
被这般小心护着的田多美见他紧抿着嘴,一副她得了什么奇特的绝症,磕碰一下便会血尽而亡的模样,却是极煞风景地呵呵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你何必这样。”
不愿意同病号多计较的宋景文只冷着脸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的她一眼,嘴角抿成笔直的线,半句话未应,只默默地扯了一旁的安全带,看似粗暴,实际却温柔无比地替她扣上了安全带后,“啪”的一声极干脆地关上了车门,显然一副拒绝与她交谈的模样。
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啊......
田多美敛去了笑容,在宋景文看不见的角落疲惫地叹了一口气,终是抵不住浑身的灼烧感,颇为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你烧得太厉害了,我送你去医院。”
田多美闻言,眉头一时皱得更厉害了,不满地“哼哼”了两声,立刻便回道:“回家,不去医院。”
寻常冷漠疏离的矜贵女声在此时已然褪去了坚硬的外壳,也不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还是身边的人已让她安然放下了心防,竟还带上了些许糯糯的撒娇甜腻。
宋景文心下一颤,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肃然,紧抿着的嘴依旧呈一条笔直的线,“不行。”
“我要回家!”
真是......任性啊?!
宋景文被气得一笑。
见他反倒笑起来的田多美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撑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扯着沙哑的嗓子,提高了音调:“我说我要回家!”
若不是她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宋景文甚至想就这样停下车来,欣赏一下她难得的生动表情。
“好好好,送你回家。”
这哄小孩的语气一出口,便连宋景文自己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看她这罕见的无赖可不就像讨不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正向着父母打滚撒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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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文也是因着家庭医生的存在,这才状似无奈地应下了田多美不去医院,要回家的请求。
至于固执要回家的田多美,自从宋景文口中听到了想要的满意答复之后,便再抵不过一波又一波涌上的倦累,歪着脑袋,倚靠着车座,沉沉地坠入了梦的深渊。
之后,她只感觉有人轻轻地将她抱下了车,感受到环绕于周身的熟悉气息,她也没有反抗,任其抱着自己往某个地方走去,在彻底失了意识之前,她已从那个怀抱之中脱离,被放置在一片柔软之中,周围刻意压低的谈话声,额头上突然而至的冰凉感,以及手背上的一瞬刺痛,都无法将她从迷幻之中拉出,她只能无力地一点一点往下坠......
再次醒来已是天明。
手背上扎着的吊针让她眉头一皱。
立于床头的挂瓶快要见了底,田多美咬着唇,艰难地撑起了疲乏的身子,过大的动作使得手背上牵着的吊针不再往血管之中输送药水,反倒抽出了些许猩红。
“oma,你醒了?”
捧着一杯温水走进房间的田正国正好瞧见床上的田多美挣扎着想要起身,忙快步朝着她走了过来,随手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后,扶着她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半靠着。
“水。”
刚帮田多美放置好枕头的田正国闻此,半点不敢耽搁,极迅速地便将方才的水杯递到了她的嘴边,这般的“送货上门”,显然是考虑到了她手的不方便。
喉间的干涩迫使田多美饮了大半杯的水才堪堪停了下来。
就像久旱的土地遇上了一场甘霖,半杯水入腹,田多美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望着面前模样日愈成熟的田正国,还来不及欣慰与感慨,田多美艰难运转着的脑袋便被突然闪过却意外抓住的灵光满满占据。
“今天是周四吧。”
话音刚落,将全部心神放在田正国身上的田多美便发现原本还算镇定的他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身形一僵,随后漂亮的星眸里闪过了一丝被抓包的惊慌。
“我......”
“你逃课了?”
田多美此时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好看,田正国见此慌忙摆了摆手,“我请假了!”
还不待田多美细究,那边的门便再次被从外打了开来。
是田母。
田正国心下“咯噔”一响,脑海瞬间被两个硕大的“完了”占满。
“咦?果果,你不是去上学了吗?”
感受到自家oma陡然射来的凌厉视线,田正国一下颓了神情。
“我......请假了......”
“?怎么请的?老师同意了?”
田正国摸了摸鼻子,悻悻然一笑。
可不是同意了嘛,毕竟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得可怜,直把老师吓得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仅准了假,还温柔贴心地安抚了他几句,叫他要坚强。
当然,这些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若是说出口......
田正国迎上田多美愈发凌厉的眼神,不觉紧张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他怕就时日不多了......
田多美实在看不得他这小可怜的模样,所以到底还是收起了遍及他全身的气势,软了态度,开口道:“下午便去学校销假,乖乖地去上课吧,oma没事。”
纵然十分不喜欢学校的田正国见田多美不打算同他计较,心下还是大松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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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多美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休息了一天,便退了热,好了大半,只余声音还带着些许的鼻音,以及喉咙还未散尽的干涩。
生病不比酒醉,过后还能说自己断片失了记忆。
那日的记忆自田多美清醒之后,便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不甘寂寞地再次回映了一遍。
田多美绝不承认那样耍赖任性的人是自己,好在自那日之后,宋景文也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不打电话了,也不再在family的停车场出现。
暗自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田多美心底也滋生了些许失落与难过,只是很快,这些她并不愿意承认的情绪便被接踵而来的忙碌工作给压了下来。
年末最是各个企业繁忙之时,对于娱乐公司同样如此。
整理一整年工作的同时,还要忙各种颁奖礼与各个电视台递来的歌谣大战邀请,合理协调这一切便是田多美现在所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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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忙碌之中,田多美没有等来心底隐隐期盼着那一通电话,却是等来了相熟的剧作家李承石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