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该走了
江知浊被抓的很突然。
他听到了关于沈年和江知音的事情,当晚就纠集了一帮人去堵他,都带着棍棒家伙事儿,他是奔着打死去的。
但没想到被沈年和几个随从当场反杀,那帮人一哄而散,他原本是可以跑的,但是非得要给江知音报仇,逮着个机会,就给他捅了一刀。
沈年伤的不算重,但是江知浊持刀伤人这个罪名是跑不了了,何况沈年还是个有身份的公职人员。
当即就被带到了警局,笔录做的流畅,他就是报复沈年。
可至于到底是报复什么,他始终未提一字。这事儿等江知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他去了拘留所一趟,见到了江知浊。
人是没什么事儿,但看得出也是吃了点苦头的。
“江知浊,你现在添什么乱!”江知行已经分身乏术,他现在又惹出这种事儿来。
江知浊倒是浑不在意,只一张脸上挂着象征性的轻蔑笑容,“姓沈的死了吗?”
“……”江知行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愚蠢!我有我的办法,我可以让他身败名裂,把他扔进牢里,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却非要把自己搭进去!江知浊你愚不可及!”
他的斥责像暴风雨一样,江知浊坐在那里连神色都没变过,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等他说完。
而更奇迹的是,江知行骂完他,他居然丝毫都没有还口的意思。
就那么闭嘴沉默着。“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江知浊戴着铐子的手挠了挠头,他的身子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腿也随意的翘着,仍然是不可一世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姓沈的敢这么欺负我妹妹,我就要弄死他,现在弄不死,算他多活两天,我出去了照样不会放过他。”
“做梦吧你!”江知行愤然道,感觉眼前流萤飞过,有那么一瞬间的缺氧,“沈年他要让你坐牢!”
袭击这种等级的公职人员,又是沈年,他这回真的跑不了了。
江知浊的眸光顿了顿,手垂在膝盖上面,哼笑道:“无所谓,不管三年五年还是十年,让他等着。”
江知浊这个人向来记仇,而沈年那么对待了江知音,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江知行来,不是听他这种气话的,他稳了稳心神,继续道:“现在不要意气用事,警局这边我来安排,沈年那儿我去见他,我手上也有不少他的黑料,就当是交换,我们私下解决,到时候你只要……”
“我不用!”他的话未说完,已经被江知浊打断,一双眸子都染了红,“江知行我不用你为了我去找他!我不稀罕!”
“你怎么就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处处与你为难,为了把你拉下总裁的位置做过的那些事你都忘了?现在要他妈当狗屁救世主!?”
江知行有点不明白他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管我,无情一点,懂吗?”他顿了顿,方才的激动缓和下来,眸底的情绪化开,“我是蠢,否则也不至于一事无成,但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去给阿音报仇。”
“不是你让他身败名裂了,我就可以不用出手了,你是你,我是我。”
他说到最后,整个人不变的,只有那一抹不可一世的光芒了。
江知行被他震慑地有些哑口无言。
然后就谁都没有开口,静悄悄的坐在了那里。
他跟江知浊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样平和的时刻,从来没有。
打心底里来说,江知行是看不上他的,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所长,就连干坏事,都没有一次成功过。
包括这次沈年的事。
在从前,他也许会嘲讽讥诮他的愚蠢,但此时此刻不管心里的怒火多盛,他发现都不是针对江知浊。
而是对他自己。因为什么呢,因为江知浊用最蠢最粗暴的方式,去向沈年报复,去宣泄他的仇恨,来捍卫江知音。
不像他,密谋策划,隐忍不发,从来不曾快意恩仇。
见面的时限到的很快,江知浊被看守人员带走,临走的时候他说。
“江知行,你得帮我守着阿音,别再让人欺负她。”最后一句是,“别让她知道我的事,就说我去了国外。”
说完便跟着看守员一步步离开了会客室。
他挑唇笑了笑,好像曾经那些纠葛都随之消散。
留给江知行的,除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背影,再无其他。
—
江知行出了拘留所,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沈年,他那边接的挺快。
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打这个电话,话筒那边的语气轻松,丝毫不像是被人袭击刺伤了的那种样子。
他接起电话来,未等江知行说话,先一步开了口,“如果是江二少的事,我想我无能为力。”
江知行在这边沉吟不语。
“毕竟公职人员被围刺,兹事体大啊,我有心饶过他都不行,况且……”他笑了笑,语焉不详,“我也并没打算放过他。”
“江总,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江知行坐在车子里,轻轻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了出去,像是思索良久,方才沉声开口。
“沈年,我要你死。”
“……”—
江知浊的案子,两周以后作了宣判,因聚众斗殴,持刀伤害公职人员等罪,被判有期徒刑两年。
即刻执行。
这个刑期,江知行那边也打点了不少,沈年那边再通天,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一级上面还有一级,总有能比他的话更有力度的人。
现在可以是两年,等过段时间可以再操作一下,慢慢减刑,也许一年多他也就能够出来。
但不排除沈年会从中作梗。
宣判的那天,江知行没有去,邵堂代为听席。
他知道,江知浊对他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再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事情貌似就这么告一段落。
宣判过后的几天,江中辉和陈虹找到了医院里。
这是江知音出事以来,他们首次露面,这种父母情,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都说没有人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但总有人薄情寡性,相对于子女而言,更在意的始终都是自己。
而恰巧,他们俩就是这种人。
江中辉和陈虹的意思是,她现在这种状态,必须要进精神病医院,进行封闭治疗,所以陪同前来的,还有那边的工作人员。
“阿音不会去那里。”江知行的语气淡淡,简单的陈述着。
江中辉急切道:“不去怎么办!你看看现在那些风言风语,她现在又这种状况,让她拖垮江河吗?!”江知音的事给江河集团造成了不小的动荡,江知行尽力维持,也好在是没什么大的波澜。
陈虹在一边劝他,也跟着附和。
江知音病了以来就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来。
江知行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她,“阿音不怕。”
那种地方好人去了都得掉层皮,何况江知音现在正需要人好好照顾的时候,某种程度来说,并不适合去那里。
他相信,只要给予足够的包容,她会好起来。
江知音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胳膊,紧紧的攥着。
“江总,有病一定要治的,趁着江小姐……”旁边一个人开口。
江知行扫他一眼,神色凌厉,“你是什么东西?”
“……”
他说完又看向了江中辉两人,“父母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我也无话可说,你们既然不管她,我来管,怎么管我说了算,谁都不能插手。”
“知行!你怎么跟爸爸说话!”江中辉气得不行。
江知行眼底结了一层冰,开口变得更加泠冽,“感谢你还有这么个身份,否则我现在已经把你打出去了。”
“……”
最后江中辉和陈虹无功而返,悻悻离去。
江知行料想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什么名誉,现在要把江知音送到那种地方去遭受非人折磨。
左右现在也是养病,他思忖片刻,索性就收拾收拾,把人带到了1701。把她收拾妥当,安排好以后,天都已经黑透了。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海市的天像漏了一样。
—
唐澜澜带着唐峰离开海市的那天,依然阴云密布,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她到底还是没有等到江知行。
唐澜澜想,也许他也是真的累了。
拖着江知音一个累赘就够了,不能再多负担她了。
机场广播一遍遍的喊‘飞往c城的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各位旅客尽快登机……’。
江照搀扶着唐峰,戳了戳还在朝外张望的唐澜澜,“该走了。”
唐澜澜收回了视线,拿好行李,再没有回头。江知行奔走在在候机大厅里,最后只能看着他们乘坐的那家飞机倏然远去,他的心里仿佛缺了一块,随她远走,随她停留。
还是没能追上。
—
深夜。
江知行拿了盒烟,走到阳台上,刚把烟咬到嘴里,一抬头就看到了隔壁1702的阳台。
他愣了愣。
之前摆在那里的花花草草已经没了,其他什么小摆件也都落了尘。
曾经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江知行忽然觉得心痛不已,但到底是为什么疼,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心里空荡的连一点点的情绪都发不出了。手机在兜里嗡了一下,他隔了半天才拿出来,是江照的信息。
就一句话,他说。
【已到c城,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