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押候审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几天和真金住在一间牢房的都是汴梁四处的罪犯。有的杀人越货,满面凶光。有的聚众抢劫,满脸横肉。也有的是像真金一样被冤枉抓了进来,不过真金不敢相信,因为到了这的人都说自己冤枉。
真金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合眼,其一是因为这里的屎尿味太大了,尿桶没有人清理,整个房间里都是一种令人恶心的臭味。其二是担心有人报复他,这个人说的是牢房内的倪大。
倪大一脸凶相,横肉遍生,看着十分吓人。
不过实际上他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货色。
倪大因为涉嫌杀人被抓来的,但其实倪大根本没有胆子杀人,被害人是他的同伙误杀,同伙跑掉了,因此官兵便抓了他进来。
倪大凭借着一膀子力气,在牢房里横行霸道,甚至逼迫狱中的四猴喝尿取乐。
四猴生得瘦弱,根本无力反抗。
真金见了后,替四猴出头,不料反而惹怒了倪大。
倪大出手打了真金一顿,之后倪大又说:“你要出头也行,以后我就看你喝尿了,你们每个人都来踹他一脚,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他。”
听了这话,牢房之中的其他人纷纷上来踹真金,轮到了四猴,四猴念在真金替他出头的情义,硬是不打。
倪大见了,火气陡然升上来,抓住四猴又是一顿暴打。
此后,牢房之中的派别已分。
四猴和真金成了挨打的,有时趁着他们睡着了,倪大便领着牢房中其他人轮流打他们一遍。
牢房之中的粗米饭本来就不多,又糙又干,可是这样的饭他们也吃不上了。倪大每日抢了他们的饭,分与众人。
这样过了两天,真金头昏眼花,为了避免牵连四猴。
真金干脆也不搭理四猴,每日不睡,同倪大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对熬鹰。
这天深夜,真金照旧是没睡,静得可以听到虫鸣声。
此时牢房门开了,黑乎乎的牢房里,一伙神秘人带着牢头把李真金带了出去。
出了牢狱,那伙人又给真金蒙上了黑布,带去了别的地方。
真金眼前一片漆黑,到了地方,他甚至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更不用说这是哪里。
此外一并被带来的还有鲁二,真金分明听到鲁二在呼喊。
“官人,你们要把我带往什么地方去啊,老夫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
真金听来,鲁二的声音慌里慌张,想来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地。
不过一会,来人揭开了他们眼上的黑布。
“是你亲眼看见胡江当了玉镯?”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真金看去,是一位年轻贵气的郎君,身后还跟着几位随从。
“你是什么人?”真金又问。
“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我们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这两样东西你们看一看,如果确实,敢不敢作证,我家公子保证给你申冤。”
这时随从拿出了当票和玉镯,分别教真金和鲁二确认。
这确实是丢失的当票和玉镯,不过真金心里惊讶,不知他们怎么搞到手里来?
过了半晌午,随从又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的厅堂之中。
堂内坐着几位官大人,看样子都是高官,不过真金皆不认得,除了唐仁授。
真金没想到,这个老对头如今再次相见。唐仁授注意到了真金,面色不禁冷了下来。
年轻的郎君居坐中央,又说道:“人证,失主,全部都在这里。”
听了这话,几位大人面色都不好看,都不作声。唯独唐仁授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回话。
年轻郎君又问鲁二:“这玉镯是否你家所丢?”
鲁二连称是。
年轻郎君再问真金:“当票在此,你是否亲眼所见,军士胡江当了这玉镯。”
真金说道:“鄙人亲眼所见,若是话中有假,天打雷劈。”
真金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发狠,之后又特地看向唐仁授。
年轻郎君笑了笑说:“唐枢密看,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啊?”
唐仁授一脸难看,随即那郎君摆了摆手,随从们把真金带了出去。
到了晚上,他们便又被手下人蒙上黑布。
等到他们为真金摘下黑布时,天也已经黑了,他已经身处明义坊。
不过几天的时间,真金又回到了打火队大院。
一时间,他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讶之余他连忙找到了张择端。
见了真金之后,张择端还有些恍惚,他心里感慨,不愧是太子,有着通天的本事,说放就放出来了。
细细问了张择端,真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日里,张择端得到了官家的回复,提醒他们去找太子。
可太子住在宫内啊,东宫之高贵,寻常人无缘拜访。
绣娘家的院子不大,可是慕名来过的贵客不少。
太子詹事李部童便曾是绣娘的座上宾。太子詹事负责东宫的一应后勤事务,至于李部童则更是太子赵桓的身边人。
当下绣娘叫来阮玉儿,让她拿着名帖前去拜访李部童。
转过天来,李部童便回了帖子,告诉绣娘,太子赵桓已经知晓,提供的线索正是时机。
所谓线索,便是指军巡士兵胡江趁机偷抢民间财物一事。
前日里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枢密院事李建文提出要取消京城所有的民间打火队,此后由官府的禁军、厢兵等军士负责打火,太子赵桓便不同意。
赵桓料定,李建文的主意定然是来自枢密院一把手唐仁授。如今的赵桓正是初生牛犊,年轻气盛,很想干出一番事业。他心里明白,如今汴梁军士嚣张跋扈习惯了,若是让他们负责打火,百姓的遭遇恐怕是更惨。
赵桓早就对当下军队贪污等乱象忍无可忍了,他正想找机会给唐仁授敲个警钟,无奈没有证据,这个时候,张择端正好送上了线索。
张择端得到了太子的回信,便回了打火队。
没想到不出一天,真金便被放了出来,真是龙子之怒,阴晴不定。
真金听完之后,感慨道:“难道那个年轻的郎君便是太子?”
“太子?你见到了太子?”张择端又问。
真金便把他遭遇与张择端说了,张择端说:“想必是太子的人带你去了议事堂,当场给唐仁授来了个下马威,不然还能有谁把当朝大员叫来呢?”
真金有些惊讶,看那年轻的郎君待人随和,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威仪,心里更奇了。
“如此说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真金又问。
张择端想了想道:“应该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毕竟真金都被放回来了,打火队的气氛这下稍微缓和了一些。
人心思动,真金为了稳住打火队的人心,边说道:“太子向着我们,要不然我能像囫囵个地回来吗?放心,打火队一定不会被裁撤。
打火队一定不会被裁撤。这话木楞说起来没底,不过真金这么说,他反倒也开始表示附和。
“真金是有好运气的人,这运气,自然也能带到我们打火队里来。”
队员们听了这话,果然心里安定了不少。
不过多久,官府派人来了。
这个人正是马步飞,马步飞手下的随从说道:“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民间打火队暂时不会取消。”
听了这话,打火队的人脸上纷纷有了笑颜。
“别急着高兴,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不日民间打火队将要和官兵展开武艺大比拼,若赢,打火队不予裁撤,若输了,打火队就地解散。”
让他们和官兵比拼?这又是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