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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夺远胜苦耕。」
——诺德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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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瓦车则，伍德家族别苑。
一封以“昂首的眼镜蛇”漆印蜡封的信件被递进了门房。
刚刚从海边赶回来的约书亚·伍德换了一身衣服，拆开信封，看着上面的文字，沉思不语。
在形形色色的跨国走私贸易中，论血腥、论暴利，尤其以军火走私为最。
来自诺德的铁矿石，在日瓦车则又或者是西南的口岸登陆，辗转南部平原、中部山区，最终在北地锻打成了北境骑士手中的大剑。
而来自灰雾山脉的各种稀有矿藏，沿着反方向流通，最终也在萨哥斯城化作了诺德皇家卫士甲的掺料。
而这，不过是两国贵族军火走私的冰山一角。
当中经手的势力之多、交易的项目之繁杂，倘若以走私军火罪把两国的大贵族排队砍头，那绝对还有漏网之鱼！
日瓦车则的局面棘手就棘手在这里，谁也不敢真的掀桌子，包括李维。
何况这条走私渠道的存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荆棘领也确实缺好铁，李维不得不捏着鼻子替谢尔弗的历代先祖们擦屁股。
伍德家族虽然没有在军火贸易中分一杯羹，但向诺德人走私药材的丑事同样也没少干。
更不用说，以克里夫·伍德的贪财庸碌，一艘打着伍德家族旗号的货船，底下人瞒着克里夫、指不定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呢。
伍德家族想要从中脱身，这些把柄就不能被任何人、包括市政厅那帮所谓的“盟友”拿捏。
他约书亚，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的“家族好兄弟”擦屁股。
梅琳娜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左右踱步，努力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约书亚心中好笑，将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哈里·斯内克的来信，想要找李维谈谈。”
“他是此次前来日瓦车则的使臣之一。”
梅琳娜心中一惊，眉毛倒竖，忙不迭地展开信纸，口中念念有词：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能联系上李维的？！”
梅琳娜关心则乱，约书亚更是吃味不已，端起茶杯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梅琳娜见状俏脸顿时一红，赶忙凑过来给父亲捏肩捶背，嘴上卖好：
“这是我特意熬煮的姜茶，父亲大人快喝了吧，先前雨大，可别冻坏了。”
约书亚抿了一口甜滋滋的红糖姜茶，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日瓦车则的异动，底下这群人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梅琳娜闻言倒是先拍起了桌子：
“五十万的生意，家里只分到了十万，三叔（克里夫）贪了十五万，剩下的二十五万全让底下这群人拿去了，还要家族感谢他们吗？！”
“都是家里的钱！家里的钱！”
“他们不跑，我倒是要跟他们好好算算账！”
梅琳娜的财迷属性大发作。
可怜克里夫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贪污的大头，还颇为豪爽地分了两万金币的辛苦费给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
全然不知底下人只上报了一半的账。
“这就是问题所在。”
约书亚接过话茬，不紧不慢地伸手蘸了蘸茶水，在面前的桌案上点了三个点：
“这些钱，去哪了呢？”
单是伍德家族，每年明里暗里通过日瓦车则的海洋贸易攫取的金币就高达五十万。
日瓦车则每年黑白两道的总进项，少说也在千万级别。
刨去成本和给各家的孝敬，以闪电佣兵团为首的、这群干脏活的人，贪的钱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比起梅琳娜，约书亚想得就要更远、更透彻一些——这些钱的去处，很可能就是日瓦车则底下这群干脏活的如此敏感的原因所在。
“教会、贵族、王室，”约书亚端详着桌子上的三点水痕，“南边、北边、中部……”
“谁都有动机啊。”
约书亚叹了口气。
碍于女儿的情面，约书亚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出口。
李维咬着闪电佣兵团不放，只是因为在多宝湾被杀了几个北境的探子吗？
这种幼稚的理由跟李维的一贯表现相比，说服力是不够的。
只是双方的合作刚刚起步，约书亚不会去刨根问底。
就像李维放任约书亚单独行动，也是不想让老丈人陷入自曝家丑的两难境地。
联姻从来不是政治互信的终点，而是开端。
“束手束脚是查不出太多东西的，现在就看李维那边有没有什么意外收获了。”
约书亚并不乐观，转而又对梅琳娜告诫道：
“天鹅堡派人来，中心思想就是息事宁人，鹿家那边已经认罚了，托雷斯家不会不识趣的。”
“边关走私的体量不是你能想象的，没有我的许可，不准把手伸到外面去。”
梅琳娜眨巴着一双好似会说话的杏眼，一幅“我有话想说但不好直说、你快给我一个台阶”的模样。
“说吧，就当看在这姜茶的份上好了。”
约书亚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趣道。
约书亚对梅琳娜无疑是宠溺的。
这种宠溺不是像寻常贵女那般什么都不用管的溺爱，而是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给足了梅琳娜历练的机会，阻隔了刺向梅琳娜的流言蜚语。
梅琳娜在约书亚的身边乖巧落座，小声嘀咕道：
“为了立威，我杀了一个……”
梅琳娜向父亲介绍起了那个被砍头的远房“老侄子”。
约书亚皱着眉回忆了一会儿亲戚关系，点点头：
“我知道了，这是小事，还有呢？”
约书亚顶着“无嗣”这一巨大的隐忧，却仍然能拉拢一批忠实于自己的医院骑士，家族内部的威望和手段自非等闲。
梅琳娜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相互纠缠、握紧，说话的声音又小了几分：
“我在密室里，找到了几本、三本记载着家族秘药流向诺德……”
约书亚端茶的右手颤了一颤，自顾自地扭头看向门外，低叹一声，接过了梅琳娜没有说出口的疑问：
“我是知情的，家主也是。”
“这就是我们贵族，两边站队、平衡、左右战争的动向。”
“现在，”约书亚回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梅琳娜，眼中划过一丝怜惜，“你还想投身政治、当伍德的未来家主吗？”
“这不是因为爱情就能付出的代价，我的小梅琳娜，你要想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