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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一艘船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诺德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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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茫茫,如何定位是绕不开的问题。
领航员为此而生。
四分仪、航海图、罗盘、算筹表(对数表)、天文历、星像图……
在荣耀号的领航室里,凝集了当世数学与天文地理的前沿科技成果。
荣耀号的领航员布劳恩作一身牧师打扮。
他确实也是个牧师,在船上兼职船员们的心理辅导和葬礼主持。
教会并不那么在乎脚下的大地是不是个球,反正短时间也没人能突破“海洋尽头的封锁”。
但很在意它是不是“世界的中心”。
天文和地理,对于布劳恩这样的狂信徒来说,是证明“地心说”的必要工具。
为此他不惜抛弃教堂里的安逸生活,踏上罪犯云集的远洋战舰,只为了能更好地观测星空。
看到教会孝子·李维·谢尔弗,布劳恩的脸拉得比驴还要长,下意识地掂了掂腰间铁皮包裹的经书。
作为一个常年混迹于水手/海盗之间的牧师,布劳恩自然也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善茬,一手链锤使得虎虎生风,时常在物理层面使敌人获得解脱。
可惜他对面的谢尔弗同样是维基亚最知名的武装解脱团伙之一,正应了那句矮人笑话,“太强大了所以不能称作是异端”。
在亚当的注目下,布劳恩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身位。
李维也很惋惜,前世里他并不是一个天文爱好者。
所以尽管维基亚最精密的星图对他不设防,李维也无从参考这颗星球和记忆中“太阳系”的关系。
就像他对着维基亚人类的解剖图,却判断不了和地球人类有没有什么细微的不同。
但四分仪这玩意儿土木狗·李维熟啊!
这东西本质就是一个量角器、纬度测量仪,一端对准天上某颗固定的星星,下垂线对应的刻度即是仰角。
而仰角的变大变小,便反应了航线是否向北或者向南偏离了某条特定的纬线。
至于经线的测定,仍然遵循最古老的“三角测量法”。
想要更进一步,要么需要更精确的计时工具(时差),要么需要更精密的光学经纬仪。
加上“柱式投影”的概念仍未普及,李维面前的航海图,经纬线都是直线,与前世里的地图并不相同。
确切地说,在这个缺乏远距离测量工具的年代,但凡横跨区域大一点的地图,失真都很严重。
地势越复杂的地方,越是如此。
传闻某位地质大佬每一步都接近标准的米,用“步距法”就完成了共和国初代的地质勘测。
李维没这个能耐,他只能较为精确地控制“一乍(拇指尖到中指尖的距离)”的长度。
话说以哈弗茨的肌肉控制能力,他说不定就是靠类似的方法来画地图的。
可惜便宜老爹没有正常出入日瓦车则的可能。
当然,无论是望远镜、单摆钟还是三角函数、游标卡尺,眼下李维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就像没有证据,李维不会向亚当直言自己怀疑他的妹夫布瓦多。
心思流转,李维摆弄着面前的四分仪,验算着海图上日瓦车则的经纬坐标是否准确,顺便记下了荣耀号所处的位置。
布劳恩自李维进门起就一言不发,打定主意想看这位谢尔弗的笑话。
眼看李维有模有样地对着领航室天窗上的光源入口摆弄着四分仪,手中算板劈啪作响,布劳恩不由得一奇:
“李维子爵之前见过四分仪?”
四分仪属于纯粹的航海用具,在陆地上有的是比它精确的定位方式,故而布劳恩有此一问。
「傻了吧?爷还玩过经纬仪和全站仪呢,没听说过吧?」
李维心中腹诽,冲着布劳恩露出贵族式的皮笑肉不笑:
“自然哲学可不讲究政治,教士先生您觉得呢?”
布劳恩一时语塞,默默地退到了一旁,面上的敌视倒是收敛了不少。
当李维提出“带一个四分仪回去研究研究”时,身为这些四分仪主人的布劳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作为“进步教士”,布劳恩对宗教的狂热和对科学的狂热是两位一体的。
李维能理解这种心态——前世里的牛顿、牛爵爷、牛大清教徒也是差不多的作风。
领航室还养有一些信鸽,用来作停泊时的通讯往来。
李维指着这些鸽子,又问道:
“晚上要怎么办?我没记错的话鸽子几乎就是夜盲吧?”
亚当笑了笑:
“船长那里有两只猫头鹰。”
“除此之外,船只夜晚戒严。”
“水手们三班轮倒,除了船长和二副,非值夜人员出现在甲板上严惩不怠。”
李维恍然,难怪船舱里也有厕所,合着晚上不允许露天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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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观完荣耀号甲板上的建筑,李维一行便要告辞。
谈判既然僵在了这里,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荣耀号满配850名船员,但常年缺额三分之一左右。
又因为是在靠岸期间,又有三分之一的人上岸轮休、给费尔南多助拳。
随荣耀号而来的其余几艘护卫船只人员配置也大概如此。
整个先遣舰队的旗语、暗哨、巡游等戒备体系并未因为局势的缓和有所放松,非轮换时间船上的水手不得私自登船上岸。
足以看出拉科勒作为船长该有的谨慎。
“下一次补给明天就会来,届时上岸轮休的人员也会进行轮换。”
“到时候我会为表弟你带来想要的东西。”
亚当给了李维一个离别的拥抱,笑容中有着几分苦涩:
“今晚我就不下船了。”
虽然大局无缺,但拉科勒在细节上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为了防止这些患病的水手们“被失足落水身亡”,亚当不得不留个心眼,亲自监督今晚的转移工作。
“我父亲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这话用在亚当的身上恰如其分。
李维默默记下舰队船只的出入时间,安慰性地拍了拍亚当的后背,视线却已经看向了水天相接处的码头所在。
灯塔那笔直的黑影,从甲板上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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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李维一同离开的还有一名荆棘领的医倌。
他将带着采集的病患伤口分泌物提前返回林克庄园的“生物实验室”,对疑似菌株进行培养。
有了琼脂,“四大天坑”的最后一环、生物学也可以提枪上马了。
虽然牛肉膏和蛋白胨李维暂时还搞不出来,但新鲜的肉汤和血浆去年在德拉高原就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回去记得把‘平板划线法’的操作记录写详细一些!”
李维叮嘱道。
关于平板划线法的细节,他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需要靠学徒们慢慢去试。
医倌满口答应,犹豫了片刻,转身看了一眼已经被甩在身后的荣耀号,又低声道:
“少爷,大家讨论过,有几个水手的病症有些奇怪,治愈的进度不符合初期的描述,却又不像是得了其他什么病。”
“……小卢卡斯(首席医倌)大人托我向您报备一声,谨防托雷斯家有诈。”
李维闻言同样转身看了一眼背后的庞然大物,有些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这是‘政治病’,可不好治。”
医倌一头雾水,紧紧抱着怀里的琼脂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那咱们还要全力出手吗?”
“真看病”还是“假装努力在看病”,可谓是医倌们的必修课,荆棘领的医倌也不例外。
“治!尽管治!”
李维拍了拍医倌的肩膀:
“你们只管行医,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