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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
林克庄园,安度因原原本本地向李维阐述了今日的遭遇。
李维把玩着手中的单据,静静倾听着,神情不免有些微妙。
围绕着“黑松露经济”,李维手中这一卷小小的羊皮纸,已经具备了初步的证券属性——权利凭证、流通性、虚拟性、收益性等等。
这单据还和李维前世里那些“烟酒、茶叶、购物卡回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基层权钱兑现最经典的渠道之一。
安度因所述那两个顾客的争吵细节,则让李维第一时间想到了大名鼎鼎的“荷兰郁金香泡沫”。
多亏了“无形的大手的考验”,上辈子的李维不得不“逆练真经”,堪堪跑赢通胀、保住了自己和手下工人饭碗的同时,也在脑海中留下了这些知识。
毫无疑问,今年南方的冬松露几近绝收——作为荆棘领的继承人,这种消息李维都不需要特意去打听。
而日瓦丁最不缺的就是既有闲钱投资又有黑松露消费需求的权贵、富商。
即使没有,以李维掌握的资源,制造出这样一个“牛市”也不算多难。
这都是孕育金融泡沫的土壤,全维基亚也只有日瓦丁的体量和需求可能滋养出这样的证券市场萌芽。
还有什么能比一场金融泡沫更能收割这些狗大户固定资产的存在么?
是时候给日瓦丁一点小小的维基亚特色市场经济震撼了。
往好处想,这叫做“主动刺破泡沫,实现黑松露经济的软着陆”……
他还得谢谢咱呢!
唯一可虑的问题是——李维低头看向羊皮纸上的防伪纹路,上面还有“日瓦丁黑冬松露协会”的标识以及教会的信用担保证明——自己还需要一个更可靠、更标准化的“证券交易平台”,特别是在单据交割速度上,一定要快。
以及更充分的市场调研——李维将安度因等人四散出去,为的就是了解日瓦丁真实的商业面貌,锻炼这些下属的能力。
“安娜,”李维扭头对自己的小侍女吩咐道,“回头你去把杰登·贾维斯、巴里·班克斯他们的口供翻出来。”
早在甜水镇的时候,杰登就提过,王室借钱借到他们头上的事。
当时巴里还提过一嘴“王室是用美第奇家族的抵押券作担保”。
李维当时并未多想,毕竟现金流充沛的教会一直以来都是世俗贵族最大的债权人和投资方。
荆棘领也不例外。
只不过哈弗茨“偿还债务”的手段“有亿点点激进”罢了。
别问,问就是荆棘领的主教们都是自愿的,就跟居民自愿上涨水电费一样,奉劝各位不要不识抬举。
现在看来,美第奇家族的胆子可能比李维想得还要大得多,已经搞起“打包出售贷款、以贷养贷”的花活来了。
「也不知道我们的国王陛下知不知道自己欠了这么多钱。」
李维不乏恶趣味地想着。
“这样,”心思既定,李维又转向安度因,“购买染料的事交由小阿里接手。”
“过几天,你再以买方的身份,去和388号店铺里的人接触接触,了解一下单据买卖的具体机制……”
李维向安度因讲述着《投资人的自我修养》。
“经费走我的私账。”
李维又对安娜叮嘱道。
李维不希望把尚在工业萌芽阶段的荆棘领拖入金融的无源之水。
“遵命,少君。”
安度因先是答应了下来,随即张了张嘴,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李维双手拍了拍安度因的肩膀,笑着勉慰道,“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说。”
安度因摇了摇头,小声道:
“我必须承认,少爷,在收下那笔单据时,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明明知道那个雅克不是什么好人,明明知道那已经是事先报备过的。”
“但我骗不了自己,我确实是心动了。”
安度因苦着一张脸,眼神中写满了茫然、自责与愧疚。
一个庄园农户出身的少年,骤然被推入日瓦丁的名利场,过往接受的良知和道德教育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现实的拷打。
就像前世第一次接触到土木行业另一面的李维。
安度因选择了坦然相告,但其他那些沉默的管事呢?
他们是同样彷徨无从宣泄,还是心防上已经出现了裂缝?
人心是天底下最不可直视之物。
就连那支改天换地的革命队伍,尚且有不少身居高位的叛徒败类,李维更不会奢望身边所有人都能跟着自己走到最后。
李维用力抿着嘴,很想说几句“你这样的年轻人才是我们坚持的意义所在”、“黎明前的黑暗”、“成长的代价”云云,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是我疏忽了,嗯,我是说,有关这方面的思想建设,我也需要时间去实践、总结、再实践。”
李维指着脚下那一圈从仓库里搬出来的各式玉石料,对安度因说道: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跟着伽利略先生对这些矿石进行分类吧——你可以放心,这对我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研究,意义远在炒高松露价格之上。”
安度因还是摇了摇头:
“事情总是要人去做的,少爷。”
“叔叔(瓦力)在世时一直教育我,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不要施加到别人的头上。”
“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坚持,少爷。”
安度因拍了拍胸脯,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
虽然李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矿物,总之是一种全新的、没被命名过的金属矿物”的要求怎么看都像是在发癫,但念在过往合作的丰硕成果上,伽利略还是耐着性子开始在二王子遗留下来的玉石料里扒拉了起来。
毕竟从建立矿石标本的角度来说,这些结构稳定、色彩艳丽、形状也十分规则的玉石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要是能在圣米歇尔大街的法师店铺以及日瓦丁法师协会里发布几个悬赏,进度想必会快上不少。”
伽利略看着满地的石头,已经在盘算着要写信给自己的弟子、压榨一下劳动力了。
李维撇了撇嘴,有些无奈,伽利略在雪地巫师议会待得太久,已经丧失了贵族该有的警惕:
“倘若按您说的去做,伽利略先生,我敢保证,我们求购的物资第二天就会变成流言中霜糖制备的必需品并加以管制。”
“当然,我也可以选择公开霜糖的工艺,”李维揶揄道,“然后维基亚今年的贵族军事会议主题就会变成联合斯瓦迪亚瓜分您的祖国了,伽利略先生。”
伽利略顿时无言以对,干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那些染料呢?也和我们正在进行的研究有关?”
李维抬头仰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这个我自己也不确定,也无法告知您一个诺德贵族。”
“比时钟还要重要的发现?”
伽利略吹胡子瞪眼,语气不善,显然对李维质疑自己的学术操守有些不服气。
“贵族们从来不是多么有远见的群体,伽利略先生。”
“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来说,霜糖可比时钟珍贵得多。”
“您倒是对自己的出身有着深刻的批判性认知,李维先生。”
伽利略难得打趣道。
“彼此彼此,伽利略·伽利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