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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下里调配过一批林德虫的血液溶液。”
“就装在赏赐给希尔薇她们的玻璃吊坠里。”
见李维对此颇感兴趣，杜维也适时抛出了更多的筹码。
玻璃吊坠是常见的钻石珠宝的低价替代品，颇受此时高端妓女以及家世平平的小贵族青睐。
杜维这一手藏祸于人，彰显了她的心思缜密、手段狠辣。
当然，杜维能在死局当中求活至今，李维要是再去苛责她的道德，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了。
“李维少爷，您让下人去取晒场里第五次晒制出的硝土「白霜」，按照一勺土一勺溶液的比例混匀，再加十勺的蒸馏水熬煮……”
“其余的条件和正常的硝石制备一样。”
“关键就在于硝土的质量、林德虫血液溶液以及必须要用蒸馏水。”
杜维对于林德虫血液溶液的具体配方避而不谈——这是她谈判的底牌——却也知道要让李维看到成效。
因此，对于制备硝石的步骤，杜维不做隐瞒。
杜维已经从李维的神态里，读出了他对硝石的渴望，以及硝石背后的秘密。
那是和亲王府一模一样的心思。
妓院是天然的谍报机构，杜维就是从某个法师嫖客嘴里意外得知了“硝石与炼金火药”的关系。
为此，杜维也秘密购置过库尔特出产的硝石矿。
而用林德虫的血液溶液分离出的「尿硝石」，与库尔特产出的硝石矿对比……效果之接近，让杜维暗自心惊。
亲王府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脚下就盘卧着一条“美人蛇”，冷眼窥伺，随时准备狠狠地咬上一口。
对于杜维来说，“悖逆之名响彻东南”的荆棘领谢尔弗，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复仇工具。
杜维非常欣喜于，李维在听到她说“要鹿家继承人的命”时，眼皮子都没眨。
李维自是不知道杜维此刻的心理活动，他敲击着手指，默默分析着杜维提供的信息。
由于南北气候差异，肥料的发酵工序也有所不同——微生物的生长环境受温度湿度等因素影响极大。
“南方多霉变”，总的来说，南方气候更适合微生物生长，堆肥更容易产出质量高的肥料和硝土。
用蒸馏水倒是很好理解——天然的水中含有大量的无机盐离子。
杜维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李维已经对林德虫血液溶液的效果信了八、九分。
黑火药虽然拿来做“发射药”不如人意，而且稳定性不高，易燃易爆炸……
但“力大砖飞”，只要份量足够，放在密闭容器里，靠碎片杀伤；又或者用来炸山开矿、铺桥修路，倒也算差强人意。
荆棘领终究是丘陵多、平原少，想要大兴基建，不管是绕路还是靠法师“人工移山”，都不是长久之计。
何况，高纯度的硝酸盐本身的意义远大于军事用途。
否则李维也不会费尽心思打库尔特人硝石矿的算盘。
心思既定，李维看向梅琳娜：
“明天，麻烦你去营地，收购希尔薇她们手里的吊坠。”
梅琳娜点了点头，如何做得隐秘又安抚人心，她与李维自有默契，无需多言。
“再麻烦你去通知卡托斯和寇斯，做好实验准备。”
李维又转向身旁的黑骑士，点出了两个人名。
“卡托斯”和“寇斯”分别是炼金药剂和矿石方向的年轻法师。
前者就是当初给李维演示如何制作「强水」的法师，后者则是约瑟夫的得意门生。
想要验证“「尿硝石」——「强水」——「炼金火药」”的效果，离不开这两个人的通力合作。
自从“三酸两碱与化肥的制备”提上日程以来，李维就有意加强了荆棘领“各魔法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
李维收敛思绪，看向杜维：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在李维看来，亲王府能立起一个“老大杜维”，自然就能扶植起其他势力。
完全没必要留一个跟自己的孙子有过节的女人活到今天。
何况，干黑活的手套就是要时常更换，才能保证对方手里不会有太多的把柄。
“父死子继”，可不是“老大杜维”一个黑社会配享受的福利。
杜维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一道几乎劈开了自己脸庞的疤痕，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
“李维少爷，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的亲王陛下会在意一个孙子的死活？”
“我还活着，该担心的是鹿家才对。”
李维闻言一窒，他在“父慈子孝”、子嗣单薄的荆棘领呆得久了，倒是忘了这个时代，把儿孙当消耗品的家主也是大有人在。
“雅利安这些年的骄纵，是亲王府有意为之。”
“昂撒被正式册立为亲王王储的节点，和亲王府与鹿家达成协议的时间线是一致的。”
杜维面色平静地倾吐着“父子相食”的残酷：
“昂撒比起他的两个弟弟，更豁得出去。”
“不过一个儿子而已。”
用一个第三代的纨绔，去绑定鹿家的继承人，划算吗？
简直不要太划算！
李维心中暗骂，看向梅琳娜，面带征询：
“杰弗里·艾博斯坦·迪尔今年多大了？”
梅琳娜的反应也很快，略作思索便答道：
“三十多岁吧，这几年确实没有听说杰弗里有子嗣产出。”
“他膝下只有两个接近成年的一子一女，宝贝得不行。”
像鹿家这种顶级贵族的“新增人口数据”，自然是瞒不过伍德家族的助产士。
这样一来，杜维所说“杰弗里·艾博斯坦·迪尔早年玩坏了身子”也就大概率可信了。
而以鹿家在国王心中的份量，确实可以左右天鹅堡对亲王府的态度。
李维再回想起那份“以西弗勒斯·波特为主使，鹿、蛇两家为副使的使节名单”，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我会再来找你的。”
李维起身，杜维的话是否可信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方法能否制造出令李维满意的、高纯度的硝石。
杜维的性命，乃至荆棘领以及整个北境在甜水镇的立场，此刻便取决于“林德虫血液溶液提取硝石的纯度和转换率”。
在使节正式到访之前，李维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科学的妙处就在于，它永远不会撒谎。
杜维松了一口气——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我要杰弗里·艾博斯坦·迪尔的命。”
见李维转身向外走去，杜维心中复仇的火焰又灼烧了她的理智，忍不住开口。
李维脚步一顿，头也不回：
“那你最好想一想，怎样才能搞到大批量的、林德虫的血液。”
“有什么要求，向黑骑士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