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唱天下白!
陈瑛激昂慷慨的说道:“皇上,臣不同意孔嗣继任衍圣公!”
“臣还要弹劾他,欺君擅权之罪!”
朱允炆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齐泰和徐辉祖是他的人,在孔衲寿宴上这都已经明牌了。陈瑛是朱允熥的人,这也是众所周知。
也就是说,朱允熥又反对自己!
可恨!
陈瑛继续说道:“皇上,臣听闻山东巡抚夏元吉捣毁了一座三皇庙,此庙竟然是孔嗣负责祭祀的。”
“三皇乃我中原之祖,自古以来唯有皇帝可以祭祀,他孔嗣算什么东西?”
“这难道不是欺君擅权么?”
“臣还听闻他此举是为了和孔衲争权夺利,就为了一己私利便敢肆意践踏皇权,他心中可有皇上?”
“吾皇万岁此话不是流于表面,更要记在心中!!”
“此僚心中无君无父,如何能够继任衍圣公?”
另一位监察御史吕文燧也随之上奏说道:“皇上,臣也要弹劾孔嗣!”
朱允炆脸色瞬间犹如猪肝一般,嘴巴开合咬住嘴唇。
徐辉祖目光中隐藏着一丝歹意,身为魏国公,勋贵第一,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齐泰表示,自己习惯了。
吕文燧说道:“皇上,孔嗣虽为嫡次子,可却并不是第一位适合继承衍圣公爵位的人,孔衲之子更加合适。”
“父死子继才会兄终弟及!”
“可前些日子孔衲之子乘船在画舫游玩时突然坠河而死,因为应天府还未上任,此案一直没有大白于天下。”
“可臣昨日醒来后竟发现家门口被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清楚的写明孔嗣如何收买城中之市棍,又是如何精心安排孔衲之子坠河。”
“为了一个爵位便杀害侄子,此等卑鄙之人形同蔡京秦桧,理应处死,怎敢让他继任衍圣公爵位?”
“此僚用心歹毒,臣怕山东父老因此遭受灭顶之灾,望吾皇明察!”
朱元璋问道:“有人在门口给你塞纸条?是谁?”
“陛下,臣不知!但其中的事情绝迹无错,纸条上面写了,虽然安排坠河之人被孔嗣灭口,但是他派出灭口之人却还活的好好的!”
“他们得到一笔钱后正在应天城中花天酒地,皇上派锦衣卫去抓便可真相大白!”
“蒋瓛,速速将这些人抓来。”
“遵旨!”
跪在午门外的孔嗣还在满心欢喜的等待消息,却见锦衣缇骑飞一般向着秦淮河冲去,不一会便抓来几个仓皇之人。
他感觉有些面熟,刚开始还未曾在意,只是沉寂在自己即将继任衍圣公的欢快当中,可揉揉眼睛看过后瞬间大惊失色,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
这...这...
这不是他派去...
他如遭雷击,这么隐蔽的事情怎么会被人知道?
这群市棍做事心狠手辣,可嘴软的很,刚扔到奉天殿上几记杀威棒打下去就哭天喊地什么都招了,包括孔嗣给了他们多少钱,在灭口前遭遇了反抗,反抗时安排坠河的那群人大骂孔嗣薄情寡义,顺便连孔衲怎么安排的他们也都交代了。
这下,铁证如山。
朱元璋冷冷一笑,“圣人门户,诗书世家,本应弘扬儒学,框君辅国,可现在却一肚子私欲,为了自己的地位连杀害亲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都能做出!真是可悲!”
“着令,将孔嗣推出去腰斩!”
“退朝!”
门外的孔嗣早已惶惶,他本想离去,可却被宫禁守卫挡的严严实实。
宋和捧着圣旨前来,孔嗣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可当听到腰斩两个字时,他身体骤然如同筛糠般颤抖,衣服哗啦啦便湿了。
左右锦衣卫无比嫌弃,水火棍交叉架着他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下,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彭!
孔嗣登时眼冒金星。
随后锦衣卫如同拖着一条死狗般将他押赴刑场。
后花园,朱元璋朱允熥爷俩拿起锄头仔细的给地里除草,“熥儿,对孔嗣的弹劾是你提起的吧。”
“皇爷爷,陈瑛确实是孙儿所安排。”
“那张纸条,是你调查清楚塞到吕文燧门口的?”
“不是!”朱允熥断然否认,“那张纸条确实是孙儿放到吕文燧门口的,可纸条上的事本非孙儿调查,而是有人塞到孙儿门口的。”
朱元璋面目闪过一丝冷厉,沉声说道:“借刀杀人?玩的真是好招!”
“孙儿知道幕后人的想法,但衍圣公早已成为山东大地上的一块毒瘤,此次趁热打铁一定要将他除掉!”
朱元璋点点头:“除去身上的脓疮故而会导致阵痛,可也比后来脓疮破裂发作而死要好!”
“汉文帝,徐达,都是这么没的。”
为何要塞到吕文燧门口而不让王叔英上奏呢,吕文燧政绩卓著,他的弹劾更有力度!
这也是一种稳重。
“你猜幕后人应该是谁?”
“对谁有利那就是谁。何况这种隐秘的事情就连锦衣卫都不知道,此人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孙儿敢肯定,必定是孔星孔松两人之一,他们想要争夺衍圣公的位置,除去孔嗣而已。”
朱元璋双眼一眯,迸射出无穷杀意,“夏元吉说孔府内部乱糟糟的,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看来果然如此!”
“该杀!”
他除草后顺带挖了一条陇,坐在旁边拿起水壶豪放的灌了一口,“对了熥儿,你的吴王府修的怎么样了?”
“就快好了!”
“咱看到你就用水泥和石块而不用木材,修下能好看么?叶宜修弄的水泥楼房,倒是好住,但那个模样啊...”
朱允熥稳重说道:“我觉得应该还可以吧。”
“孔衲被杀后,他的府邸就空了出来,咱让你旁边的大理寺丞搬过去了,大理寺丞的府邸也划给你,一起修了就是!”
“你身为国朝唯一的双王爷,派头一定要足!这方面多稳重一些。”
好家伙,若再加上大理寺丞的府邸,吴王府的面积已经七百亩了!
朱允熥心中思忖,这样他的设计图就得改变一下了,等到修好后定会让众人耳目一新,瞠目结舌!
夏天到来前应该能修完,正好避暑。
朱元璋慵懒的躺在摇椅上,嘴中念叨:“不知前往安南的严震直他们怎么样了。”
“安南鼠目寸光,狂妄自大,竟然妄图挑起平缅内部的矛盾以此火中取栗,真是痴心妄想!”
“他可能不知道咱当初取国号为大明的原因。”
“日月所照之处,皆为大明国土!”
菜市口,监斩官看着太阳心中默念,最近业务不少啊。
“斩!”
噗嗤,大刀麾下,孔嗣登时被斩成两段,上半身还在地上不断乱爬,嘴中痛苦嘶吼,场面极其血腥。
远处的酒楼中,孔星洋洋得意,孔松则是对着他轻轻拱手,击节赞叹道:“真是好计!”
“轻轻松松便借助朱允熥的手除掉了孔嗣。”
孔松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中已经在盘算怎么弄死孔星了。
所有人,只能同患难,不能共享福。
这也就是朱允熥为何非要花大力气收服蓝玉傅友德之心的原因,在古代,若自己没有本事,什么关系都不牢靠!
就算同为淮西人,还是朱允熥的舅姥爷,蓝玉就一定会支持朱允熥么?
这可未必!
蓝玉心高气傲,他真的会效忠一个没本事的人?就算蓝玉会,朱元璋会信么?
何况,将希望寄托在血缘,而非自己的本事上,这本身就不稳重,不符合朱允熥的习惯。
巧了,孔星也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
两人假惺惺的推杯换盏,酒宴散后孔星对着下人说道:“依我看,孔衲的失败便在于他不知天高地厚参与到夺嫡之争当中。”
“应天可水深的很。”
“孔嗣不也一样么?让朱允炆上奏,所以才会被我们这么容易借刀杀人。”
下人不解问道:“家主,那现在应该如何?”
“毛遂自荐!”
不愧是兄弟,想法都一模一样。
很快,两份奏折递入乾清宫,孔星和孔松同时推荐自己当衍圣公,朱元璋并未批复便递给六部,让他们决定。
而后,又乱套了。
奉天殿。
“臣兵科给事中王兴福奏到,孔星为人不尊,为了夺得衍圣公之位竟然私设厌胜之术,企图将孔衲孔嗣二人诅咒而死,其行为或不彰显,其心之歹毒尤胜孔衲孔嗣。”
“圣人门风被他们完全败坏,臣以为,如此之人不仅不可继任衍圣公,还应追究他巫蛊之罪!”
自古以来,巫蛊绝对都是逆鳞,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两个字下。
话音未落,一人站出。
“皇上,臣监察御史苏兴恭奏到,孔松借由自己的权力私自侵吞盐课,变卖给商贾以此谋利,致使山东大地私盐遍地。”
“其一,朝廷盐课锐减,以此为基础,运粮到九边的开中制度也正在渐渐败坏。”
“户部对九边的拨款日益增多便是证明!”
开中制度是朱元璋首创的,商人首先要运送粮食到九边,按照运粮的多少来获取盐引,以此到盐场中兑换官盐售卖。
这本来是个非常好的政策,可勋贵士绅都不停的侵吞盐课,导致运粮到九边的商人即使拿到盐引,排队拿到官盐也不知道几辈子后了。
为了拿到盐引就只能和士绅妥协,朝廷的盐税便渐渐流失。
山东,淮南,四川有天下最大的三处盐场,孔松侵吞盐课,肯定早就挣的盆满钵满。
“哼!”
朱元璋听罢后冷哼一声,“让夏元吉将盐课之事查清楚,将孔星孔松二人全部压入锦衣卫诏狱,等候发落!”
“对了,让孔府继续推荐衍圣公!”
连续四个人想当衍圣公最后被全部撂倒,孔府的人接到这封圣旨已经慌了,地位显赫的衍圣公现在居然成了烫手山芋!
这...
颇为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