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火铳响起,五哥身边一人应声而倒,吓的他急忙策马后退,甲长一拳砸到寨墙上叹息一声,“这火铳长时间没用居然有点管弯没准头了。”
土匪那边老六大声喊道:“五哥,这群人居然有火铳!”
“还敢反抗?”五哥恼羞成怒,命令所有土匪上前,土匪之前飞扬跋扈,但说到底很多人之前只是灾民,都是新加入的,听到火铳响吓了一跳,踌躇不敢向前。
老六拿着刀子逼迫,这群乌合之众这才冲了上去,三三两两,一点都不正规。
可防守的村民也不正规,两者菜鸡互啄,你用长矛我用板砖,打的不亦乐乎。
火铳声时不时响起,出手必定索命,这一切都让土匪心中胆寒。
就一个简单构造的寨子,打了几十分钟居然没打下来。
噗嗤!
于仁竹枪向前将一人刺穿,他渐渐上手不再惧怕,心中更是嗤笑,若是放在应天,几十个学习鸳鸯阵的锦衣卫便能无伤将这群土匪全歼!
五哥气急败坏,连忙挥刀让别人上,可自己却躲的远远的,生怕被火铳击中。
骑马的几人向前迂回想要越过寨墙,可却被几次三番刺了回去,村民保卫家园越战越勇,而土匪却渐渐气沮,没捞到任何好处还折了几十个弟兄。
“混账,都给我上!”
“攻破之后鸡犬不留全部杀光,能抢到的东西都是你们的!”
土匪嗷嗷叫的冲了上去,简陋的武器砍在墙上,竟然直接斫出一道豁口!
甲长急忙扔下火铳抄刀便杀了过去,连砍三人硬生生将土匪杀退。
争斗持续了一个小时,火铳响起又夺走一人性命,两者都没有什么进展,只能互相僵持。
于仁看到有不少村民受伤甚至死去,他心中不忍故而出言喊道:“兀那贼子,如今你已然不可能攻破寨子,为何不退去?”
“撤?笑话。老子和湖广那边联系上,马上就要成为山东的大王了,若是空手回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老子丢不起这个脸!”
老六拉扯他的衣服提醒他看看旁边,土匪同样死伤惨重,都不想再进攻了。
他看后一怔,但还是拉不下脸:“要让老子撤也行,刚刚说话的那个出来,和老子回山寨,就当老子的战利品!”
于仁整整自己的衣冠缓缓站起,甲长急忙说道:“大人,这群土匪心狠手辣,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当然,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那好!”
见血之后的于仁确实发生了改变,他擦擦手上的鲜血让人帮忙将他从寨墙坠了出去,五哥揶揄说道:“吆喝,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来人,给我直接砍了。”
李隆的亲信张明久显然更有见识:“还是个举人呢?不如留着吧,这次俘虏一个举人,说出去不是更有面子?”
“那成,走,回山。”
看着土匪如同潮水退去,之前的山东汉子感慨说道:“没想到,那个柔弱的人居然这么有胆量,俺看走眼了。”
甲长却感觉理所当然,哈哈一笑:“三殿下的人嘛!”
“名不虚传!”
希望他能够顺利将秦达救出来,那是个好官,修建了不少水利。
只要熬过这场旱灾,山东大地定能丰收!
但凡土匪所占都是崇山峻岭,险要无比,这些土匪所占之地虽然不如八百里水泊梁山那么夸张,但是也巍峨高耸,只有一条林间小路可以通行。
五哥将于仁叫到身边,“知道老子为啥不怕你诈降,还敢把你带回山寨么?”
“好好看吧,就算你记住地形也没用,漫说官军都是老子的兄弟,就算他们真的来剿匪,老子也不怕!”
前面忽的传出潺潺流水声,竟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条湍急的河流。
土匪下马将身上的泥垢都洗干净,将脸埋在水中喝个痛快。
然而...
“他妈的老六,老子在下游喝水,你在上游洗脚?”
“看老子不活劈了你!”
沿着河边走了一段,前面突然出现个直角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流,只有中间在岩缝中抠出的一条小路可以通行,两尺多高,人还得猫着腰。
穿过直角时,一不留神便掉下去了,当真险要!
于仁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难怪这群人在这闹了这么久,夏元吉屡次清剿都没用呢。
漕工报信,地势嶙峋,这怎么打!
他以为那便是最险要的地方了,却没想到山顶更可怕,只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通往平顶,这若是在平顶上埋伏人,那不来多少死多少?
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炮轰,可红衣大炮笨重无比,怎么可能运到这里!
平定旁有木板通向对面平台,那里有着连绵的建筑,匾额已经被拆下扔到一旁,五哥说道:“到家了,怎么,我这地方还不错吧。”
“想跑也行,没用!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在半路上要了你的命!”
五哥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挥挥:“一万种!”
随后得意洋洋转身离去。
进门一眼便看到满是蜘蛛网的佛像,原来这里是一座寺庙。于仁顿时觉得和尚是不是有毛病,干嘛将寺庙建在这么嶙峋的地方?
他们是怎么修起来的?
汉武帝在泰山修建玉皇顶时令几百户家破人亡,这工程比玉皇顶更大,山路也更陡峭!
他瞬间觉得三殿下清理寺庙是个正确的选择。
五哥说道:“叫两个女的来给我捏捏脚,将这人和之前那个关在一起,身为文人,他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就让他们讨论怎么跑吧,我就喜欢这种玩弄别人的感觉。”
也无怪乎他这么自大,这座山确实可怕。
于仁听到另一个文人后眼皮突然一跳,急忙保持镇定,不让别人看出什么来。
土匪粗暴将他推搡到一间房子里,只见房间中颇为整洁,正面有椅子和桌子,旁边盘了个火炕,一人带着眼镜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
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于仁瞬间惊喜过望:“大司空大人!”
秦达听闻这熟悉的称谓后不自觉抬头,看着他仔细思忖却想不起来,故而出言问道:“你是?”
“我是工部的官,名叫于仁,你坐船南下许久不归,皇上和三殿下都非常担心,于是令侍郎练子宁派人北上寻找!”
“侍郎大人认为我办事靠谱,于是便派我来了。”
秦达听闻后不悲不喜,只是对着南方郑重叩首:“皇上和殿下的厚恩,微臣无以为报啊。”
“也难为你了,因为我同样被抓到这山上来。”
“没事,大司空有功与国,我累点苦点都是应该的。”
他看着秦达穿着已经漂白的衣服,不禁潸然泪下,“大司空治理淮河黄河,疏通运河,如今两岸数百万百姓因此受惠,可最后却被掳到这里受监禁之苦,老天真是不公。”
“那些土匪虽无恶不作,倒也没对我怎么样。”秦达苦中作乐,坦然说道。
“大司空,你知道自己为何被抓到这里么?”
“这些土匪喝多了后口里就藏不住话,我早就查清楚了,是山东都指挥使李隆干的。我修筑堤坝占据的田有不少是他的,此人利欲熏心胆大包天,和孔府合谋公然将军田划为自己的私田,大明的军户都成为他的私人奴仆了!”
“他怎么敢?”于仁吃惊问道。
“有孔府背锅,他什么不敢做?就算朝中派出御史来清田,他只需说这是孔府的田便可,谁敢查?”
“他和之前被杀的河道总督秦可望有联系,在漕工中有不少眼线,我坐船南下不久便被土匪拿了。”
“可恨!”于仁一拳砸到桌子上厉声说道。
秦达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发觉没人后同样冷声说道:“这次我若是能回京,非要参孔府一笔,因为他们,这山东天下都烂成什么模样了!若非夏元吉力挽狂澜,恐怕早就饥民遍地了。”
于仁不忿说道:“孔衲那个畜生做尽坏事,现在还帮助二皇孙夺嫡,在应天享受繁荣!而你为国为民,却在这里被幽禁。”
“这天下,为何如此不公?”
“夺嫡?”听到这两个字秦达明显非常感兴趣,“讲讲我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吧,殿下怎么样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么?”
于仁如实将二五减租,银行,以及六路大军北伐,送给朱元璋的两份礼物,应天成为远超开封的不夜城这些事情都讲了出来。
秦达听得连连颔首,“哈哈哈~”
“当初我投靠殿下时便知他乃我大明圣君。”
“果然,好圣孙也!”
于仁惊喜说道:“大人,就连你也是三殿下的人?”
“那是自然,恐怕我投靠的时间比茹瑺也就晚一会。”
“现在三殿下的势力有多少曝光了?”
于仁掰着手指头数:“户部,刑部,工部,兵部,吏部尚书詹徽也亲近殿下,国子监祭酒,银行,科学司,凉国公。宋国公,颖国公,辅国公等军方大佬...”
“好家伙,不知不觉殿下已经将势力延伸到这种地步了么?”
这么一数确实很多,可怜的朱允炆那边只有一个孔衲了。
“对了,殿下这次被加封为权知礼部尚书,负责会试,这次又能招揽一批英才。”
秦达眉开眼笑:“以殿下的稳重,他定会借此清洗礼部,六部六个便都在手中!我走的时候朱允炆满朝党羽,一年半后情况便发生了幡然变化,三殿下行事果然稳重,步步为营。”
“大司空,这次殿下都准备好了,等人马到齐后我们便逃离此处。”
“好,我听你的安排。”
在土匪窝中的生活是很枯燥,秦达将书分给于仁一些,夜幕降临,一个土匪忽然来到:
“那个秀才,五哥叫你去参加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