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宁在第二日的傍晚,终于是乘着马车悠悠返回了陆宅,只是她的马车还没有停稳,就听到外面一阵嚎丧一样的声音。
“谢表哥,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
陆建宁皱皱眉,谁家又死人了?
但紧接着竟然听见了自家门房极为恼怒的声音:“你们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乱攀亲戚,别怪我不客气!”
有一个气愤的男声说道:“谢表哥啊,你在天之灵听一听,你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过门的姑爷,这陆家竟然这么无情,连亲戚都不认了、你若是没死该有多好啊!”
陆建宁脸色变了。
原本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小欢,一听到这都顿时感到不对劲了。“大,大小姐?”
陆建宁抬手掀开了马车帘子,探出身子:“怎么回事?”
门房一看大小姐回来了,脸上原本气愤的表情顿时一收。
而陆建宁也看到门前的两个年轻男女。
两个人瞧着年纪都不大,身上背着包袱,穿着简陋,但明显不是乞丐,因为那男的身上还套着一件读书人的长衫,虽然已经破旧不堪了。
“你们是?”
门房的表情吞吞吐吐的,似乎难以启齿道:“大小姐,这两人自称是、是……第二位,谢、谢姑爷的亲戚。”
陆建宁的第二任夫君,姓谢。叫谢胥。
闻言,小欢小喜都捂住了口。
陆建宁似乎喃喃念了一声:“谢胥?”
只见那小姑娘突然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陆建宁,两眼放光说道:“你,你是陆家大小姐?那你……你岂不是我们的表嫂了?”
表嫂两个字一出口,如同天雷滚滚,别说陆建宁了,门房表情都和见了鬼一样。
门房气急了:“你这哪来的野丫头,叫谁表嫂?快放开大小姐!”
“怎么不是表嫂?”那男人紧跟着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谢表哥嫁到你们陆家好歹也六十个日夜了,叫一声表嫂怎么了?”
很好,连几十个日夜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欢小喜缩着头,悄悄看了一眼陆建宁。
陆建宁慢慢望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缓缓问道:“你们是谢胥的什么人?”
抓住陆建宁的少女眼波动了动,正要说话,那男人已经抢先说道:“我们是谢表哥的远房亲戚,我叫谢明远,这是我妹妹谢凌宜……我们远道来投奔谢表哥,可是你们陆家却拦着不肯让进。”
陆建宁望着他:“我从没听说过谢胥有表亲。”
当初谢胥丧礼,谢家所有面孔她都记得。
况且谢家是生意失败,连铺子带人,一起抵给了陆家和陆建宁。何曾冒出来一个表亲?
“谢胥的死讯一年前就传开了,你们这时候才来投奔?”
那谢明远毫不避讳望着陆建宁:“我们从小跟表哥分开,一直住在乡下,路途遥远跋涉而来,到了这个地方才听到谢表哥已经、已经意外故去的消息……你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到官府查我们的户籍。”
看这男人丝毫不怕的样子,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陆建宁看着他的脸,如果说谎,她能看得出来。
门房说道:“即便是这样,你们谢……谢姑爷已经身故了,你们来陆家算怎么回事?”
那少女谢凌宜却已经眼泪汪汪看着陆建宁:“表嫂,求求你让我们暂住几日吧、我们,我们已经没钱了……”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在驻足围观了。
“陆家这是又怎么了?”
“听说是第二个死的姑爷的亲戚……”啧啧,真热闹。
那谢明远似乎也有些愤愤道:“若非走头无路,我和妹妹也不想求到门前来……算了妹妹,我们走!早知道陆家这么无情无义,我们死也不来!”
他故意转身朝着路边大吼,拉着那谢凌宜就要走,瞬间许多人开始指指点点。
“就算死了,那也是陆家姑爷啊。”有人说道。
陆建宁对两人道:“你们跟我来吧。”
门房一惊:“可是大小姐……”
这两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谢胥亲戚都不知道,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谢胥都死了一年了,他的亲戚来陆家算怎么回事?
陆家现在都换第五个姑爷了。“老太太那边,应该也不会同意吧?”门房说道。
陆建宁道:“祖母若问,就说是我让的。”
谢明远谢凌宜惊喜地对视一眼,谢凌宜故意柔柔弱弱地叫了一声:“多谢表嫂。”
陆建宁面无表情道:“不要这么叫我。”
谢家兄妹惊喜的表情僵在脸上。
门房只得不情不愿把一直堵着的门让开了,让陆建宁领着那两人走进了陆宅的院子。
陆家下人看到大小姐领了两个衣着破烂的人进宅,都诧异不已,而那两人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一走进陆家的院子,就满眼的奢华震呆了。
“给他们安排一个客院先住着。”陆建宁吩咐。
“多谢表……多谢大小姐。”
陆建宁接着回了自己的院子,立刻吩咐小欢备上洗澡水,就将两夜的衣服换下,泡在了浴桶之内。
陆建宁一直闭着眼目,似乎疲惫不堪。
小喜提着桶为陆建宁加水:“小姐为何要让那两人进来?”
“总不能让他们站在门口,叫人看陆家笑话。”
话是这么说,小喜道:“可是谢姑爷毕竟已经是……”是死去的人了。
这两人住在这,算什么身份。
“这两人来的时间太可疑了,小姐您不觉得吗?”
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也太奇怪了吧?说他们是第四个姑爷的亲戚都没这么离谱。
陆建宁怎么会不觉得,可是刚才在门口,没有多余时间考虑。
“谢家?”老太太刚刚喝了一盅药,听到门房回报,那是结结实实惊了一把。药都差点白喝了。“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就让人进家门了?”
洗完澡的陆建宁站在老太太面前,“当时那种情形,只有让他们进来是最好的。”
老太太直接把茶杯拍在了桌子上:“荒唐!”
怎么能不荒唐,头一回听说还能有这种事。
“你该不会……”老太太有些迟疑,“是因为他们是谢胥的亲戚、才这么做的吧?”
谢胥。
陆建宁眸内深处有微光,但她道:“跟这个没关系。”
老太太盯着自家孙女的脸,谢胥,若说几个姑爷中,有没有人是特别的,那么,就是谢胥。
“……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总之先派人查查那两人的身份,先看看到底是不是真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