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陆云柔在丫鬟的搀扶下,有意无意地逛到了施芥的院子附近,目光颇有意味地望着那一方宅院。
“夫人,真没想到,这个病秧子真的能活到三个月。”丫鬟低声说道。
之前是一点都没把这个人放在眼里,没想到正是这个她们最看不上眼的人撑到了现在。
“咱们要不要……?”小丫鬟眼底明显是带着未尽之语。
难道就坐视施芥这么活下去?
整个陆宅,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
“这不是二姐吗?”一声冷冷淡淡的话语从旁边传来,等到看清楚来人,二夫人和丫鬟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是三夫人,陆云烟?
二夫人眼底都是震惊:“三、三妹?你,你怎么?”
陆云烟居然走出自己院子了?这都多少年了,陆云烟把自己关着,前阵子听说差点要死了。
陆云烟一双眼睛像是潭水一样冷清清,她盯着二夫人:“看到我,二姐似乎不高兴啊?”
二夫人太过震惊了,甚至脚下都微微不稳:“怎、怎么会呢……”
陆云烟目光朝着施芥院落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再次看向二夫人,“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大家都想来看热闹。”
陆云烟这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把本就心有事情的二夫人刺得更加面色沉郁。
二夫人袖中看不见的手捏握成了拳。
“这日头这么大,三妹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这样出来走?丫鬟是怎么伺候的?”
虽然好似只对话了几句,但旁人一看就隐隐察觉,这陆宅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之间,竟然似乎是不和的。
“我的丫鬟不劳二姐操心。”陆云烟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走吧,看来这热闹还得持续一些日子呢。”
看着陆云烟远去的背影,二夫人另一只手也攥紧了。
二夫人脸上露出冷笑:“咱们这新姑爷是真有本事,活到三个月就算了,连三妹都肯劳动大驾走出来了。”
前阵子施芥给陆云烟治病看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是二夫人今日才亲眼所见,陆云烟不仅真的好转了,甚至还出了院子、这震撼力自然不同而语。
二夫人把所有心思都收了起来:“先回院子。”
施芥很明白,自己虽然现在活到了三个月,但他的这副身体在陆家人眼里,仍然不看好。
陆家不会因此对他有多么大的改变。
单看陆建宁一夜不回,而老太太更没什么表示,就知道他想在陆家站稳脚跟,那还任重道远。
“扶我起来。”他挣扎着起身,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院墙外面,刚刚有两位夫人针锋相对。
柱子赶忙过来:“怎么了,姑爷。您别动!”
“给我梳洗一下。”
施芥躺了好些天,原本他是个很龟毛注重细节体面的人,但是躺了这些天蓬头垢面,好看的脸都黯淡了几分。
柱子打了一盆水,给施芥洗脸。
”姑爷,您就要这样,不能气馁,不能认输,一次失败不算什么,迟早、大小姐一定会看见您的姿——您的努力的!”
施芥对着镜子照了照,心里一笑,假装没听明白柱子的话。
但他看着镜中那张白惨惨的脸,还是有点在意:“有没有办法,能让我的脸色,看起来,好看一些。”
这个好看是指健康,他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病的快死的人。哪个女人能对他有兴趣。
以色侍人,连色都没有该多磕碜。
柱子擦拭的手顿了顿,看着镜子中深表同情,从前姑爷还有几分病西施的味道,可这次的突然昏倒真是把他摧残得不轻,完全没了从前的病中也美丽的那股风韵。
“要不,奴才给您化个妆?”柱子突发奇想。
施芥看了他一眼:“你会吗?”
“……不会。”柱子马上说道,“奴才可以给您找个会画的嬷嬷来。”
柱子从邻院生拉硬拽了一个老嬷嬷过来,老嬷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被他拉得气哼哼的:“你这小厮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你竟敢……”
直到柱子伸手指了指施芥,“好生给姑爷画一画。”
嬷嬷呛了一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施芥含笑看着嬷嬷:“有劳了。”
嬷嬷这才相信真的是姑爷要化妆,人都傻掉了,“这,这,老奴从来没给男人画过妆……”
施芥说道:“不要紧,嬷嬷看着随便画一画就好。”
柱子热切的眼神看着嬷嬷,嬷嬷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姑爷这有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吗?”
柱子恍然大悟:“你等着,我马上拿来!”
就看柱子直接钻出门,少顷,居然真的抱了一兜子胭脂水粉回来,看的施芥极为惊讶:“你哪来的?”
柱子得意说道:“我从隔壁丫鬟房里顺的。”
“不问自取是为……”
“姑爷用完就还回去了!又不是不还!”柱子理直气壮。
嬷嬷对着镜子,望着施芥苍白的脸,乖乖,这要传出去她给姑爷化妆,宅子上下得怎么想?
不过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嬷嬷用脂粉在施芥两颊薄薄打了一层,瞬间,施芥的脸色看着就有光泽了起来。
“这唇纸……就不给姑爷用了,姑爷现下的样子,瞧着已经好多了。”
不敢说恢复十分,至少是恢复了五分的俊雅。
柱子都激动了:“嬷嬷,您可真是妙手回春呐!”
嬷嬷得意,年轻时候她可是专门给新娘子画过妆的,这手艺大半辈子了都是顶尖。
“我算是明白一点,为什么姑娘们都爱化妆了。”
这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啊!当然了,首先还得他们姑爷底子好。
嬷嬷不由好奇几分:“姑爷突然要画妆,是打算出门子吗?”
施芥现在这个身子骨,能出去吗?瞧着都害怕。方才没画之前,那脸跟死人一模一样。
施芥忍不住捂帕子咳嗽了几声,眸色幽幽的,俗话说的好,女为悦己者容,男也一样,说到底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柱子把胭脂水粉都收拾起来:“我得赶紧还回去,晚了她们该发现了!”
说着一溜烟出去了,嬷嬷却用古怪的目光看着施芥。
这位姑爷是真的看不透。
昨天三月之期,陆建宁来的时候他不画,这个时候画什么?
施芥还让柱子去帮他拿了一套新衣服,把身上潮湿的里衣换了下来。柱子看他这一番折腾,“姑爷,莫非您觉得小姐今日还会来?”
所以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吗?
别说,画了妆,换了衣服的施芥,真的秒变翩翩浊世佳公子。
施芥在柱子的搀扶之下走出了躺了好几天的屋子,“不,今日会来的……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