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内侍为绮雪搬来了座椅,就放在离贺兰寂不远的位置。
贺兰寂面前的书案摆放着好几摞奏折,每一摞都堆砌得很高,凑巧的是,魇魔又送来了一批新的奏折,没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肯定是处理不完的。
换成是别人被贺兰寂要求留下来,还要摆出高兴的模样,早就该惶恐不安了,但绮雪不会,他欢天喜地坐了下来,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贺兰寂批奏折。
他的心情轻盈得像风,轻柔地吹拂着贺兰寂,为他源源不断地带来暖意。
贺兰寂常年使用巫术,作为代价便是被阴冷污秽的力量侵蚀,不仅身体变得极差,就连精神也遭到污染,时常处在痛苦的折磨中,引发剧烈的头痛。
可现在绮雪就坐在距离贺兰寂咫尺之遥的地方,他的爱意是那样浓烈,如和煦的春光融化寒冰一般,驱散了那些污秽之力,温暖着贺兰寂冰冷的躯体。
深入骨髓的疼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贺兰寂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他明白这要归功于绮雪。绮雪没有骗他,他一见到他就高兴,正是因为绮雪心爱他,才会延缓巫术的反噬。
“……”
贺兰寂凝视绮雪片刻,终于垂下眼眸,提笔落下御批。
他的笔迹本就跌宕遒劲,有绮雪在身边,他的疼痛几乎消失殆尽,连带着字的气韵也更显强劲通畅。
绮雪安静地坐在旁边,也不打搅贺兰寂,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直到贺兰寂处理完这些奏折,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终于依依不舍地站起身,轻声说道:“阿雪这就告退了。”
他提起食盒,失落地行礼告退,掀起幔帐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恰巧的是,贺兰寂也在看他。
“明日还是这个时辰,你过来见朕。”贺兰寂说。
“是,陛下!”
绮雪眸光一亮,开开心心地离开了,贺兰寂盯着他的背影,没有再派出魇魔跟踪监视他。
-
得到徐太妃的青睐后,绮雪一下子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也如约将董原调到了翠微宫,留在身边伺候。
绮雪现在的身份不算是内侍,却也没有封号,他本来以为董原还会观望一番,找借口推脱暂时不过来,哪知对方二话不说就搬来了翠微宫,成了绮雪的贴身内侍。
董原进宫十年了,什么伺候人的活都会干,还干得特别好,烹茶煮酒梳妆按硗无一不精通,又做得一手好药膳,也就几天的功夫,绮雪就吃得气色红润了不少。
清晨,绮雪懒洋洋地坐在妆奁前,等着董原为他绾发。
董原拢起他柔滑如缎的长发,用檀香木的梳篦轻轻一梳,没怎么用力就能轻松地梳到发尾,甚至险些让梳篦脱了手,实在是绮雪的发丝太过柔顺了。
董原插上发簪,笑眯眯地称赞:“真不知是哪方灵秀的水土才能养出公子这样的妙人,就连头发丝都生得这般可心。”
绮雪露出得意的微笑,摸了摸发簪上的玉蝶:“那当然,我的家乡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
梳妆妥当,绮雪站起身,董原微微弯腰,伸出手扶他,被绮雪一把拍开:“我又不是走不动路,不用你扶。”
“是,公子。”
董原笑着回应,殷勤地跪下来为绮雪换了一双外出的珠花绣鞋。
绮雪这几天的行程都差不多,基本都是上午陪伴徐太妃,下午为贺兰寂送汤,在长乐宫坐到晚膳前再回来。
不过今天他没有去找徐太妃,而是来到了宫门前,亲自将绿香球接进了皇宫。
就在前天,他大着胆子向贺兰寂提出一个请求,想要将自己的“妖宠”鹦鹉带进宫——之所以没有恳求徐太妃,是因为徐太妃身体不太好,翠微宫禁止豢养妖魔,他这才求到贺兰寂头上。
绮雪原本想的是,如果贺兰寂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就把绿香球放在其他宫殿,但出乎绮雪的预料,贺兰寂瞥了他一眼后开口说道:“可以养在长乐宫,但只能由你打理。”
把绿香球养在长乐宫?这可不行,长乐宫这么多有毒物猛兽,绿香球天天和它们待在一起会吓出病的。
绮雪愿意对贺兰寂百依百顺,可这件事真的不行,正要回绝,薛总管却先于他开口了。
“奴婢这就为公子收拾出安置爱宠的房间。”
薛总管笑道:“这样既方便公子照顾自己的爱宠,也能让公子困乏了就直接睡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绮雪一怔,心思变得活络起来。给他留房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在长乐宫过夜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瞬间激动了,若是能留下来过夜,他岂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爬上陛下的龙床了!
绮雪笑逐颜开地行礼:“多谢陛下圣恩。”
既然他能和绿香球同住一屋,那也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至于白天,大可以让她待在别的宫殿等候他。
接到绿香球之后,绮雪讲了自己的情况,小鹦鹉叽叽喳喳地惊叹道:“你可真厉害,这才几天呀,居然已经和陛下住在一起啦!”
绮雪得意,虽然他这个同住的性质和嫔妃不一样,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爬床:“只是要委屈你住在满是妖魔的宫殿里了,没关系吗?”
“当然没问题,他们那些凡人都不害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还有你陪我呢。”绿香球拍着胸脯。
绮雪提着鸟笼找到薛总管,为她做了登记,宫中的妖魔便不会轻易攻击她了。
薛总管带着绮雪来到收拾好的房间,屋中布置得十分奢丽,甚至摆着一座纯金的鸟架,看得绿香球两眼放光,立刻跳了上去宣誓自己的主权。
“等到我们离开皇宫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把这座鸟架带走,我要买成山的瓜子!”她悄悄对绮雪耳语。
绮雪笑着点头,环视整间屋子,意外地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妖气,也没有猛兽的气息,应该是专门做了清理,左右相邻的房间也都撤去了兽笼。
难道是陛下特意吩咐的?
绮雪美滋滋地想着,绿香球忽然说道:“对了,你要不要联络一下桑迟?他一直想找你,但是联络不上你。”
“桑迟?”
绮雪纳闷地取出少主令牌,注入妖力后,那边立刻传来了桑迟的声音:“绮雪?”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虑,绮雪问:“出什么事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听到绮雪语气如常,桑迟暗中松了口气,不满地问:“我听说你被卫淮抓了,现在是不是已经没事了?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还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系?”
绮雪思索片刻,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他拜托桑迟帮他入宫,却被卫淮带回府中囚禁起来,就此和桑迟断了联系,后来玄阳救了他,还替他带回了令牌,他却忘了和桑迟报平安,确实是他的疏忽。
不过绮雪是不可能对桑迟有任何愧疚之心的,虽说自从他下山后,桑迟帮了他不少忙,可过去那些年他又欺负过他多少回,他的兔毛都快被桑迟舔秃了,就算帮再多的忙也抵消不了那些罪过。
于是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忘了。”
“绮雪!”
桑迟气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又因为牵扯到伤口,疼得吸了口凉气,又不得不小心地躺回去。
绮雪听出点异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关你的事。”
桑迟气恼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
之前他听说绮雪被抓了,都快急疯了,硬是要拖着还没痊愈的瘸腿下山找绮雪,下场就是骨头开裂,连床都下不去了,可绮雪……他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可是话一说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他们联系的机会本就不多,绮雪又一贯不待见他,要是绮雪真的不想理他了,他怕是哄都哄不回来……
但绮雪没有不理桑迟,甚至语气变得特别温柔:“怎么会不关我的事?要是你过得不如意,一定要告诉我。”他露出甜美的笑,“只有你倒霉我才开心呀。”
桑迟:“……”
他闷闷不乐地盯着床帐,反倒没那么生气了,绮雪不就是那个样子吗,他没事就行,自己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桑迟说,“倒是你自己注意点,成天傻乎乎的,小心被抓走做成清炖兔子。”
绮雪依然甜美:“那你也小心点,别被抓走做成狐狸围脖。”
桑迟嗤了一声:“我命硬得很,就算天塌了我也死不了。”他顿了顿,“你早点回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支舞。”
“?”
绮雪茫然,早就把青丘舞的事忘在了脑后,桑迟也不等他回应,直接断了联系,他腿疼得厉害,就快忍不住哼出声了,他才不想在绮雪面前丢人。
“桑迟到底怎么了?”绮雪收起令牌,询问绿香球。
绿香球叹了口气:“山主已经知道桑迟私自将令牌借给你的事,打断了他的腿,这下你是
真的欠他一个大人情啦。”
“山主下手这么重?”
绮雪十分惊讶,对桑迟多少有了些改观:哪怕是被打断腿,桑迟也没有找他要回令牌,更没有挟恩图报,就算是讨厌鬼,也是个可靠的讨厌鬼。
他说:“我当然不会白受桑迟的恩情,不然我在他面前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以后还怎么嘲笑他?”
其实他早就考虑清楚了,等到他完成山阴娘娘给他的任务,只要还剩下保命的兔毛,就送给桑迟一根,足够偿还桑迟对他的帮助了。
玉牌送给绿香球,至于卫淮……他们的关系太复杂了,他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安顿好绿香球,绮雪回到翠微宫陪了徐太妃一上午,下午他收拾好少许行李,连甜汤一并带上,就坐着步辇来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的宫殿歧路繁多,很容易迷失方向,皆是因为宫中设了复杂的迷阵。
数十年前,大雍国势日益强盛,树敌颇多,敌国派出众多死士行刺大雍天子,面对无数的明枪暗箭,天子为求自保,便请国师谢殊下山,在长乐宫设置重重迷阵,以防刺客潜入。
原著中,最终解开迷阵的人也是谢殊,他不再庇护大雍天子,协助姬玉衡闯入长乐宫,诛杀了近乎疯魔的贺兰寂,踩着他的尸骨建立了新王朝,姬玉衡登基为帝,谢殊依然被尊为国师,受万民敬仰朝拜。
一想到贺兰寂在书中的结局,绮雪就心痛不已,他决不容许这样的未来发生,谁敢动他的陛下,他就杀了谁,谢殊和姬玉衡都必须死在他手里。
走到寝殿门口,绮雪深吸口气,调整好表情,提着甜汤走了进去。
他才一掀开幔帐,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贺兰寂又在服药。
今天他不仅仅是喝,还要用滚烫的药液浸泡手足,然而即使是在如炎炎夏日的室内,他的面孔依旧毫无血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却冷汗淋漓。
忽然,他抬手掩住口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似是要把心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一般,不过片刻,他的指缝间便溢出了刺目的鲜血。
“陛下!”
绮雪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冒犯天颜的罪名了,慌乱地扑了过去,半蹲在贺兰寂身前,抬头仰望着他,扶着他的膝盖问:“您这是怎么了?太医……我这就去叫太医……”
他正要起身,贺兰寂拉住了他的手腕。年轻的天子神态疲倦,眉眼间笼罩着阴翳的郁气,却在见到绮雪后消散了几分。
“旧疾发作而已,不必惊慌。”
贺兰寂嗓音沙哑,感受到绮雪的慌乱与恐惧,他抬起干净的手,摸了摸绮雪的脸颊:“起来吧。”
魇魔们为贺兰寂净手漱口,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裳,绮雪想要帮忙,被贺兰寂拒绝了:“让它们来,你不必伺候朕。”
在魇魔的侍奉下,贺兰寂脱下了中衣。
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身材却并不枯瘦如柴,反而健美有力,肩宽腰窄,肌肉匀称,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
换好衣裳,贺兰寂低咳了几声,将剩下的药喝净了。
绮雪坐立难安地看着,到底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扶住他:“陛下,您真的不用宣太医为您看病吗?”
他的疼惜之色溢于言表,满心都是对贺兰寂的关切和忧心,有他在身边,贺兰寂的情况已然好转不少,何况叫太医来根本没有用处,他们治不了巫术的反噬。
“不用。”
贺兰寂拉着绮雪来到软榻前:“坐到朕身边来。”
绮雪跟着贺兰寂一同坐到软榻上,贺兰寂的手在滚热的药液里泡了许久,捞出来却还是冷得像冰,绮雪感觉到了,忍不住将温热的手心贴住贺兰寂的手掌,往他的指尖上呵着热气。
“您的寒症为什么会这么重呢?”
绮雪心疼得几欲垂泪,只恨自己不懂医术,不能医治贺兰寂的病症。
他靠得如此近,屋中浓重的药味也掩藏不了他身上的香气,如丝如缕地融入贺兰寂的吐息。
“……”
贺兰寂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被人亲近了,他很轻地蜷了蜷手指,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绮雪握着。
他的目光落在绮雪柔美的侧脸上,继而是雪腻纤细的脖颈,这件裙装的前襟敞得比较大,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在俯视的角度下,甚至胸口也隐约可见。
贺兰寂闭了闭眼睛,回答绮雪的问题:“使用非人之力的代价。”
是那些魇魔吗?
绮雪怔了怔,不由想到了原著中贺兰寂的短寿,即使姬玉衡不杀贺兰寂,以贺兰寂当时的身体状况,最多也就还能再活两年,原来这都是过度使用巫术造成的。
他难过地问贺兰寂:“就不能不用巫术吗?”
贺兰寂默然,绮雪见他不答,便知道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情不自禁地更握紧他的双手,轻声呢喃道:“我真的很想为陛下分忧……可是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他注视贺兰寂的目光柔如春水,皆是不加掩饰的爱意,贺兰寂和他对视,开口说道:“陪着朕就够了。”
他一把拉起绮雪,将他抱到自己腿上,绮雪吃惊地环住他的脖颈,都不敢坐实,生怕自己压疼他:“陛下?”
贺兰寂感受到绮雪的慌张,便握住他的腰,叫他结结实实地坐下来。
此时他们亲密相贴,绮雪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到贺兰寂身上,如同散发着馥郁芳香的暖玉,是那么地温热柔软,教人爱不释手,永远都不想放开他。
似乎连深入肌理骨髓的阴冷之气都被驱散了,贺兰寂抱着绮雪,声音低哑地说道:“就这样陪着朕,哪里都别去。”
这还是贺兰寂第一次主动亲近绮雪,绮雪既欢喜又心疼,轻轻地指尖搭在贺兰寂的头上,为他按摩穴位。
贺兰寂闭上双眼,抱着绮雪躺倒在软榻上,因为疼痛,他几乎彻夜未眠,现在疼痛消散,他终于得以片刻的宁静,很快了陷入了沉睡。
“陛下?”
绮雪发现贺兰寂的呼吸变得绵长,感觉到他应该是睡着了,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见贺兰寂没有反应,他凑近过去,吻住那双色泽浅淡的薄唇,将妖力炼化成精元,从口中渡给贺兰寂。
将体内的大部分妖力渡给贺兰寂,绮雪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精元可以滋润贺兰寂的身体,至少这几天他应该不会感到太痛苦,但这么做也只是饮鸩止渴,等到精元流散后,贺兰寂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是会恢复原样。
他必须想个办法救救陛下……
抱着这样的念头,绮雪依偎着贺兰寂熟睡过去,他的消耗太大了,此时只觉得十分疲累,也需要睡一会。
两人相拥而眠,期间薛总管来过一次,见他们都睡着,他轻柔地为他们盖上了锦被,又悄然退了下去。
……
贺兰寂睁开双眸,动作稍显凝滞,已然察觉到自身的疼痛和不适竟奇异地一扫而空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感到自己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而他距离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数年之前,那时他还不曾修习巫术。
他微微低头,看到绮雪缩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一张美人面略显苍白,眼尾微微泛红,是为他伤心难过的痕迹。
接着,他的目光又扫过绮雪形状姣好的红唇。
方才他做了梦,梦见了桑雪的香气,和颈间的那抹雪白。
桑雪攀着他的肩,甜蜜地亲吻他的唇,柔声唤他“陛下”,后来变成了“哥哥”。
“……”
贺兰寂伸手抚向绮雪的脸,却在指尖即将接触到唇瓣的那刻停了下来。
最终,他只是抚摸过绮雪的面颊,驱使魇魔们轻手轻脚地抱起绮雪,将他送去卧房,还有一只前去吩咐薛总管准备车驾,片刻后,贺兰寂便来到了翠微宫。
他打算从徐太妃手中要来桑雪。
桑雪应该留在他的身边。
-
“不行!”
听完贺兰寂的要求,徐太妃激动地说:“我才不会让阿雪住在你的长乐宫,你的长乐宫养了那么多毒虫妖魔,太可怕了,阿雪住在那里会吓出病来的!”
“已经清理干净了。”贺兰寂说,“我会好好待他。”
贺兰寂向来一言九鼎,只要是他承诺的,就一定会实现,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会待绮雪很好,甚至会比徐太妃对绮雪还要好。
徐太妃怔了一会,不情愿地说:“可我离不开阿雪,我已经习惯阿雪陪在我身边了,他要是不在翠微宫,我会很寂寞的。”
“我同样离不开他。”贺兰寂说,“我需要他留在我身边。”
徐太妃面露惊讶:“你竟然这么喜欢阿雪?”
贺兰寂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他喜欢我,我不会辜负他的心意。”
“也对,阿雪确实非常喜欢你。”
徐太妃叹了口气,纵使心里百般不舍,但还是答应了贺兰寂:“也罢,如果阿
雪真的愿意搬去长乐宫,我不会阻拦他,但你要记得放阿雪过来看我,可不准阻拦我们见面。”
贺兰寂颔首:“他应该来看望你。”
“我就知道阿雪人见人爱,你肯定也会喜欢他,只是我没想到你竟要跟我抢他……”
徐太妃嗔怪了一句,却是有些骄傲的:“我还有个条件,若是阿雪真和你住,你这个做哥哥的必须记住妹妹的喜恶,我就讲一遍,你听好了,以后我会考你的。”
……
就这样,绮雪正式搬进了长乐宫。
他自然欢喜不已,同时心里非常感激徐太妃,每日都会回翠微宫看望她,陪她吃午饭,下午再回到长乐宫,只要贺兰寂没有召见大臣,他都会陪在贺兰寂身边。
晚上,绮雪会点灯熬油地翻看医书和道书,为贺兰寂寻找调理身体的办法,可惜没什么结果。
眼看着精元逐渐消散,贺兰寂的气色愈发苍白,绮雪满心忧虑,连龙床都没心思爬了。
直到这一日,趁着贺兰寂处理机密要务的功夫,他又一头钻进藏书阁,寻找今晚要看的书,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阿雪。”
听到熟悉的男声,绮雪惊喜交加地回头,刚好对上了玄阳的视线。
玄阳手持拂尘,道袍雪白,神情慈和悲悯,望着绮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柔和:“我来宫中送药,顺道来看看你,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弟子拜见圣君!”
绮雪满心欢喜,正欲跪下来拜见玄阳,却被他轻轻托住,不让他跪下去:“你我之间,大可不用在意这些虚礼,以后不必跪拜我了。”
他偏爱绮雪,绮雪闻言却连连摇头,诚惶诚恐地说:“弟子不敢,礼不可废,见到圣君怎能不拜。”
见他坚持,玄阳微微叹息:“也罢,就随你的意思。一段时日不见,你在宫中过得如何?有没有遇见什么难事?”
难事自然是有,就是为贺兰寂调理身体,如果可以,最好还能医治徐太妃的疯病,恢复她的心智。
不过这段时日没有见到玄阳,绮雪也想他了,便没有立刻向玄阳求助,而是关心地问:“我在宫中一切都好,圣君呢?您过得怎么样,谢殊没有为难您吧?”
玄阳一怔,眸中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抚摸绮雪的发顶:“倒是不曾有人关心我过得如何,阿雪,你还是第一个。”
“你尽管放心,没人能为难我,也包括谢殊在内。”他语气淡然,又问绮雪,“你呢?无论遇到什么事,尽管向我求助,我都会帮你。”
绮雪心中温暖,甜甜地向玄阳撒娇:“圣君对弟子真好,弟子真是受之有愧。”
“不是‘受之有愧’,而是‘理所应当’。”
玄阳抬手,宠爱地点了点绮雪的鼻尖:“你为我做事,我岂能亏待你,尽管告诉我。”
“弟子确有难事,还请圣君相助……”
绮雪将自己遇到的难题一股脑地告诉了玄阳,希望能治好贺兰寂和徐
太妃的病。
但鉴于玄阳曾经明言,他不喜欢绮雪总是那么心软地为别人求情,绮雪就换了种说法:只有治好贺兰寂和徐太妃的病,他才能顺利诞下贺兰寂的子嗣,徐太妃也能帮他在宫中更稳地立足,方便以后对付谢殊和姬玉衡。
果然,这一次玄阳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而是颔首说道:“你做得很好,若能治好他们,的确对你很有帮助。”
“我与徐太妃有过一面之缘,她的疯症皆缘于魂魄离体,丢失了一魂一魄。若要恢复神智,便需找回她的魂魄,此事不难,我会尽快办好。”
“至于贺兰寂的病症——”
一本陈旧的古书兀地出现在玄阳手中,他将古书交给绮雪:“就由你来为他治好,这件事对你同样大有裨益。”
“阿雪,你可曾听说过双修之法?”
绮雪接过古书,惊讶地说:“弟子当然听说过,莫非这本书就是……”
玄阳点头:“它正是一本双修功法。”
所谓双修之法,就是通过欢合的方式提升双方的修为,是一门古老的修道之法。
双修之法几乎没有缺陷,功效又霸道强大,百年前一经问世,就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无数人因它而死,数年后,经手过这部功法的人彻底死绝,从此便再没有人见过它,绮雪也只是在读书的时候看过这部功法的介绍,却从来没有见过它。
绮雪惊叹道:“弟子一直以为这部功法早就失传了,没想到圣君竟然还保留着它。”
玄阳轻笑一声:“我当然保留着它,你可知是谁创造了这门功法?”
绮雪眨眨眼睛:“难道是您?”
“不是我,是谢殊。”
玄阳道:“很有趣,不是吗?清高绝俗的大雍国师却偏偏创造了淫.邪的双修之法,你说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谢殊为何会创造双修功法,不过绮雪觉得这就是谢殊内心邪恶的表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但不管怎么说,双修功法确实是非常好用的,绮雪欢天喜地带回了古书,全身心扑在上面钻研了数日,终于自觉研究得八.九不离十,他可以和贺兰寂双修了。
虽然玄阳这次并未带来抱岁丹,但绮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爬龙床了。
正好他就住在长乐宫,这些魇魔不会对他设防,他完全可以在半夜悄悄溜进陛下的寝居,诱惑陛下和他欢合……
绮雪立刻叫董原为他置办了一身轻透的纱衣,打算在勾引贺兰寂的时候穿上。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准备了莺娘送给他的香丸,若是贺兰寂不愿宠幸他,他就用香丸迷晕贺兰寂,强行与他行欢合之事。
是夜。
夜深人静。
等到贺兰寂的寝居吹熄烛火后,绮雪换上纱衣,外头披上桃粉色的衫子,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屋门。
月色黯淡,他赤.裸着双足,踩在柔软的绒毯上,粉嫩的脚趾陷入绒毛,足背白得盈盈生光,纤细的小腿线条优美,隐没在垂落的衣摆间。
走近贺兰寂的床榻前,绮雪半跪下来,趴在床边,手伸到锦被之下,摸索着探到了贺兰寂的手。
“陛下……”
他甜腻地轻唤着贺兰寂,勾住贺兰寂的小指,身体也向他依偎过去。
“陛下睡着了吗?阿雪想您想得睡不着觉,一想到陛下,我的心就跳得好快,陛下摸摸我的心好不好,帮我瞧瞧它为什么跳得那么快……”
他缠缠绵绵地祈求着贺兰寂的垂怜,将贺兰寂的手拉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陛下,摸摸阿雪好不好?我……啊!”
忽然,他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上了床榻,天旋地转间,他被死死地按在了床上,正对上贺兰寂幽暗的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