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腊月以来,宫里宫外的大事喜事皆得以圆满,眼瞧着腊八将至,京城里的热闹终于回到了百姓的身上。
庙会、集市相继开张,七姜便命观澜阁的丫鬟嬷嬷们按序排班,各自放她们回家两日,好给家里办些年货。
大夫人听说后,便命家中各处也都按序排班,而这个月不仅有年节打赏,更多一份大小姐出阁的赏赐,哪怕一年没攒下什么的,年前回家,也能拿出点钱来。
四夫人当面来说婆媳俩太过恩惠,并非她克扣下人,而是大夫人不知柴米贵,七姜则同情苦出身,就忘了一些御下的讲究,就说今年这丰厚的赏赐,万一将来年景不好,给少了或拿不出了,那些个下人可就没好脸色了。
四夫人忧心忡忡地说:“大嫂嫂、七姜,日子总要算着过的,你们良善心眼好,可底下就个个儿都是好人吗,他们也不是菩萨化的。”
这番话虽粗,道理却不差,经管一大家子人,当真有无数的学问,七姜要学,大夫人也要学。
初五这日傍晚,送走四夫人后,婆媳俩大眼瞪小眼,大夫人轻轻拍了七姜的脑袋说:“看看,都是你起的头。”
七姜好不服气:“那也是我们观澜阁里自己的事儿,我可没叫娘来学我。”
大夫人嗔道:“往后我的小孙儿出世,你也这么当面顶撞我?”
七姜软乎乎一笑,依偎着母亲撒娇道:“不能够,我最最尊敬母亲了。”
大夫人正经道:“要不这当家的事儿,还是交给你四婶婶?”
七姜倒不这么想,认真地说:“哪有人一上来就事事周全,这不是刚好,二少夫人头一年在家过年,多给些赏赐图个热闹。婶婶有他的顾虑,但其实丫鬟嬷嬷们心里也门清,横竖不要虐.待克扣,处处公平公允些,出不了错。”
大夫人说:“那么过了年,让你父亲发话,从此掌家大权就交给你。”
七姜问:“那母亲呢?”
大夫人明明还很年轻,明明有当家的能耐,可从小养尊处优,人人都宠着她让着她的人,真不乐意到这个年纪,再来为家务琐事烦恼。
她不加掩饰地说:“姜儿,娘不乐意做这些,你若也不乐意,就交给四房,我不会觉得没面子,你也不必有负担。”
七姜说:“娘,我愿意,我要先做好当家夫人,才能在京城里有名望,有了名望,我才能去帮更多的人,总不能空领一个头衔,仗着父亲和怀迁在外头横行霸道。虽然起先我不乐意,还指望玉颂接替她姐姐,但我如今想通了。”
婆媳俩说着话,观澜阁来人禀告,说二公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请少夫人去看一眼,没问题的话就要先去装车,明日哥儿们好一早就动身。
七姜应了,打发她们后,继续对母亲说:“听外祖母说,来年哥哥若高中,家里也要宣布正式由玉颜来当家,我不能不如玉颜。但这不是要与她攀比,而是作为娘家人,我得给她底气,不然别人提起我这个娘家嫂嫂只会皱眉头的话,她多没面子。”
大夫人笑道:“那就好,开春世恒若高中,挑个良辰吉日,司空府太师府一并将掌家大权交付少夫人,我和你大舅母,能好好享福了。”
七姜小声念叨:“难道娘过去没享福……”
大夫人悠悠然道:“姜儿,咱们俩终究还是婆媳吧?”
可七姜毫不惧怕,笑眯眯地缠上来,央求母亲一道去观澜阁,好替她看一看为相公收拾的行礼是否妥当。
大夫人缠不过,披了衣裳一同出门,走了半程,不远处一行人也过来,打了照面后,怀逸就快步走来,周正地向嫡母和嫂嫂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