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在一旁惊呼一声:
“小姐,这!”
苏妙卿将那纸张折叠放进袖子里,安慰小蝶:
“无事,婆婆一会就会派人来叫我,替我准备出行的行李吧。”
虽然心中不安,但是小蝶还是应声称是。
小蝶走后,苏妙卿才拿起那只被她撕碎的兔子细细端详。
兔子的眼睛圆圆,唇角微微勾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倒是,有点像自己。
还未细想,李氏刻薄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哎我这儿媳啊,天天还当自己在江南,还是那江南的富家小姐。”
“哎呦,现在都三竿了怎么还不起啊,哪家的儿媳这么懒……”
“李夫人啊,这可不行啊,她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里,虽然在江南她是那大家小姐,可是现在毕竟已经成了江家儿媳,你要好好给她立规矩才是……”
听着人声,似乎不少。
想想也是,李氏每次出行都会邀请一大帮闺中密友。
她虽靠着江沅已经发达,但是骨子里那种小家子气还是难以去除。
这些好友,要么是城东刘婶子,要么是城西徐大娘,总归是聚在一起言人一二的角色。
这群人行至门口的时候,李氏清了清嗓子,吊着嗓子让身后的丫鬟来拍门,还道:
“如果她还是没起,就用水泼醒她,这嫁过来三天无所作为不说,还一直跟丈夫赌气不见丈夫,当真是反了天……”
话未说完,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苏妙卿红着眼眶,佯装惊惧道:
“婆婆,你怎么来了?”
她的模样太过楚楚可怜,料想昨晚应当是哭了许久。
李氏没想到她已经起来,脸上表情有些挂不住,还是沉稳道:
“起了就好,也省的让别人看笑话……”
苏妙卿眨眨眼柔声道:
“婆婆,我大早上采了新鲜的菊上露水,泡了茶刚想给婆婆送去,既然大家都来了,那便一起进屋尝尝……”
“还喝什么茶,难道你不知道今天要出门吗?夫君上战场在即,你连去庙里给他请个平安都想不到……”
“这件事,婆婆并未告诉妙卿啊。”
苏妙卿直接打断她,眨眨无辜的眼睛,突然声音又哽咽:
“妙卿刚嫁过来,夫君便与方姨娘出了那等事情,外面一直传江家的闲话,其实妙卿又何尝不想念夫君……”
她喟叹一声:
“只怕,如果现在与夫君和好,不耍些小脾气给外人看的话,外面会认为,这种事再江家见怪不怪,从而误会夫君,夫君仕途光明,就算落个善妒的名声,妙卿也愿意!”
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这还不算,临到末尾,苏妙卿突然抬起眼来:
“外人不知,婆婆难道还不理解妙卿的心思吗!”
李氏哽住,就连身后的那些妇人看到这副场景也沉默了。
这跟来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
“卿卿……”
不知何时,江沅已经来到了院门前。
这三天,他第一次对苏妙卿产生了愧疚和熟悉之感。
是的,他的卿卿就是这样的。
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这才是他的卿卿。
“这两天,是夫君误会你了。”
他拉过苏妙卿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自知理亏的李氏冷哼一声,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独留两人相处,江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妙卿抹抹眼泪道:
“夫君,这就快启程了,你也收拾一下吧。”
说罢,便关上了门。
不过这次,江沅也并不恼。
他想想今日即将发生的事情,不由有些羞愧,但是随即这想法又被他压下去。
算了,现在关键的,是要让皇上看他的表现,至于苏妙卿……
他的卿卿那么善解人意,一定可以理解的。
回到房间的苏妙卿脑海里一直回想着昨天江善的话。
她珉珉嘴,还是吩咐小蝶:
“把我的嫁妆打开,我要拿个东西。”
……
画纸上渲染一副墨竹。
那竹节苍劲,竹叶上方斑点墨迹,衬这纸上之图磅礴大气。
谢湛在画尾又点墨渍,接着扔下笔,用帕子擦擦手:
“怎么样?”
“苏姑娘……看到兔子灯的第一眼便是将那兔子灯撕碎,拿了条子来看。”
“而且,苏姑娘看到信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碎月如实禀报,其实他心里也纳闷。
上次在花灯会,他家公子送了林姑娘一个花灯,林姑娘高兴的不得了,怎么到了苏姑娘这里就不一样呢?
谢湛并无意外,拿起画卷看了看:
“还有吗?”
“还有,明天出征,李夫人要拉着苏姑娘一起去千佛寺给江将军请平安,不过看今天早上李夫人那个架势……”
“恐怕这次出行,并没有那么简单。”
想想今早李夫人带着一帮人对苏妙卿面露刻薄的模样,碎月也是见识到了。
这常人都说,江将军与苏姑娘年少情深,如今终于娶得美人归这往后的生活定会圆满。
如今来看,怕是不是了。
谢湛停了一停,将手里的画卷一收:
“对了。”
“你说,我明日出征,要不要也去请个平安?”
碎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恭敬道:
“那是自然,此事属下会转告二公子,以往这些事,都是二公子派人去办。”
“战场之上马革裹尸,万千将士英灵都会保佑少爷。”
谢湛沉默了。
他看着碎月,眉梢微挑。
良久以后,他走过碎月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缓缓道一声:
“笨死吧你就。”
“备车。”
……
苏妙卿和小蝶乘坐的马车是一架镏金镶木马车。
那小马,据江沅所说,是一匹极温顺的汗血宝马。
马儿乖巧,苏妙卿摸它的时候,能看到它黑葡萄一般的眼睛湿漉漉的。
一路上,江沅一直行至苏妙卿一侧,他驾着马,时不时给苏妙卿递一些吃的,路上采的野花都要透过窗户送她。
连小蝶都嘟囔一句:
“这姑爷好像又跟以前一样了……”
苏妙卿没有搭话,闭目养神。
那些江沅递过来的东西都被她扔在了脚下。
她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前世她恪守本分,在江府蹉跎了一生,最终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今生,她每每见到江沅,都巴不得抽他的筋,喝他的血,也无法解她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