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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义斜着嘴,咬着牙,刀头往斜下方逼压,刀刃距离肩膀只余毫厘之距。
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落在耳中,那刀刃猛地失力落在赵卿诺的肩膀上,暗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他得意一笑,有一瞬间的松懈,正待继续用力,准备趁势劈了人时,忽然响起“哗啦啦”的铁链子声。
赵卿诺拼着受伤让其放松,并借着这一刻寻得生机。
只见那长枪一分为二,连接二者的铁链子缠上刀刃,她松开左手,手掌化拳,穿过薛元义的两臂,瞬间猛力击打在他左肋章门穴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薛元义顿时觉得胸肋疼痛难耐,四肢无力,握着刀柄的手差点松开。
赵卿诺右手甩动长枪,铁链卷着刀刃从他手中抽出,身体同步后仰,两脚借力往斜上方连踢两下,直接把仰面踹了出去。
紧接着她一面追撵上去,一面接住落下的长刀,一手拿枪刺穿薛元义的肩膀,把人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着刀柄,刀刃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略一用力便可将此人人头斩下。
待要动手时,却听到许多奔来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只见姜世年、裴谨和顾宗兴带着人冲了进来,风怀远和甘一也在其中。
“住手!”风怀远与顾宗兴异口同声地阻拦道。
此刻,灰色的天空中透出温暖的橙红色,红中透金,原来一夜过去,已经到了日出时分。
……
院子内,少女一手持刀,一脚踏在薛元义的胸口,满头满脸都是血迹,或干涸或正顺着脸庞,混着汗珠一块落下,点点红色掉在衣服上,为那已经瞧不出原样的衣服再添一朵血花。
旁边则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躺或趴的浸在血泊中以及那一个个散落在院中的血脚印,看的人心惊胆寒。
姜世年与裴谨正要冲上来时,只听一声门响,一众女子自房里奔了出来,一个个挡在少女跟前,她们面上仍带着恐惧,却又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以身为墙护着这个为了她们奋战了一夜的姑娘。
这样的一群人,从来都不被掌权者放入眼中,此刻却不得不正视。
面对这如人墙的一幕,二人不得不止步。
姜世年急得满头大汗,那衣袖胡乱抹了一把:“后头那是我闺女,亲闺女!”
然而这话却没人肯信,一众女子仍牢牢立在那里,不动一下。
“爹,裴谨。”赵卿诺嗓子干涩沙哑,发出的声音好似磨着砂石一般。
听了这称呼,那些女子连忙让开一条路,并在二人通过时,朝着他们行礼,接着继续警惕地瞧着对面的一帮人。
姜世年看到浑身血呼啦的女儿,眼睛一热,喉咙又堵又闷,想要扶她起来,却不知道该往哪下手。
裴谨嘴巴闭得紧紧,嘴角拉得平直,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瓶止血散,拔下红色瓶塞,就往赵卿诺受伤的肩膀上洒。
他不确定眼前之人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只能挑着看得见的洒。
“先这样吧。”赵卿诺制止了裴谨的动作,那刀依然牢牢握在手中,刀刃贴在薛元义的脖子上。
她环视了一圈那些护着自己的女子,然后把视线投向顾宗兴与风怀远。
顾宗兴往前走了两步,迫于少女的视线不得不停下来:“阿诺妹子,你……”
薛元义费劲的看了眼来人,认出姜世年与顾宗兴的身份,自然也听到了赵卿诺对宁远伯的称呼,扯着嗓子嚎叫,打断了顾宗兴要说的话:“永嘉侯救我……若得救,我薛元义必以命相报,誓死……誓死效忠……”
效忠什么,他未明说,然而了解内情的人都听得明白那未尽之言。
顾宗兴扫了眼地上的人,望向那些女子,看到她们的样子,以及此刻满脸的悲愤怒颜,叹了口气。
“阿诺妹子,这人是昭勇将军薛元义,奉命驻守保京……你把人给我,他无调令私自回京已犯了死罪,又犯下……犯下逼良为娼的罪行,交由今上处置,必死无疑……你莫要动手,以免给自己惹下祸来。”
闻言,薛元义如五雷击定,忙开口:“永嘉侯,我管着保京大营,你们用的上我的!替我瞒下此时,救我一命……宁远伯,你一项不掺和那些事,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记你大恩……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高抬贵手,今后我一定改了……”
那边风怀远陡然出声:“赵姑娘,你做事一贯讲究律法原则,今日之事自然也可上报衙门,你报案,风某必然受理,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惹上是非麻烦……
这些女子既为受害人,又为证人,案件清晰明了,必能还诸位一个公道……当然,若涉及到那位高权重之人,风某审不得,便已官身亲告今上,拼着这身官袍不要,也要替诸位讨回一个公道。”
他声音虽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说出的话莫名让人信服。
赵卿诺却都不理会,只转头去看那些听到这话满眼绝望却只能死咬嘴唇,甚至面上露出死意的女子们,目露沉思:
这些人是不会再信任官府的……若换做是她,她也是不信的。
宁远伯虽是她亲爹,却要顾及家族利益安危;顾宗兴是侯爷,也有着自己的立场选择;至于风怀远,这位县官看似公正廉明,却叫人看不透。
以上三人,在这事上皆不能信任依赖。
思来想去,只有这陪着自己上衙门、办作坊的人了。
她将目光落在裴谨的身上,咧嘴一笑:“三哥,先生,求你帮个忙呗。”
这两声称呼都不常听到,但凡出现必然有事。
裴谨想要拒绝,想劝她莫管闲事,想尽快带她回京医治,可望着那强忍疲惫痛楚的一张脸,话到嘴边换成了一个“说”字。
“能不能先带她们走,寻一处隐蔽的地方,不叫这些人找到。”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一惊,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好,你呢?”裴谨一点犹豫也没有,一口应下。
“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去老地方等你。”赵卿诺接着看向那些女子,放缓了口气,“这人是我好友,为人可靠可信,你们随他走,待回头我去找你们,咱们再谈后面。”
一众女子望着这素昧平生,却肯为了自己拼命地少女,点了点头:“我们信姑娘。”
“除了这里,可还有被绑来的人吗?”赵卿诺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