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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除了明娘与被她护着的那个姑娘,其余之人全都垂头哀泣落泪。
一稍年长些的女子缓缓说道:“没了……都耗尽了,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若不是姑娘来了,昨夜没得就不只是那两个姐妹了。”
她顿了顿,看向地上的薛元义,心中的恨意之火仿佛要通过双眼将对方燃烧殆尽,“这人每个几个月便会带着人跑来一趟,没每一次都会有几个姐妹死去……我们明明那么努力的坚持到现在,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里,回家看看……”
赵卿诺想起那留在花厅中再也无法离开的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话都苍白无力。
直到哭声渐渐停下,她看了眼已经升起的太阳:“裴谨,带她们走吧。”说罢,她转头看着宁远伯姜世年说道,“爹,能不能帮着送到院子外头。”
姜世年不明所以,却仍是挥了挥手,让姜一平照办。
赵卿诺却摇了摇头:“爹能不能跟着一道儿送送,万一这院子里有人拦他们呢?”
这带着点撒娇的语气弄得姜世年越发迷惑,却不得不应下:“那你别乱动,仔细伤口,我立马回来。”
裴谨深深地望了赵卿诺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领着人往外走。
永嘉侯顾宗兴无意为难这些受尽苦难的女子,带着人让开道路。
风怀远脚下刚动准备拦人,甘一却猛地伸手拉住了他,扯着人就往旁边闪。
历来一副翩翩君子模样的县令大人毫无准备地被拽的衣襟散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甘一全身紧绷,剑已出鞘,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前方:“主子,别拦,会死。”
闻言,风怀远诧异地看了眼甘一,接着把视线落在赵卿诺的身上,她仍旧把刀架在薛元义脖子上,看过来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毫不遮掩的杀意。
此刻在场之人都相信,若有人敢拦,那柄大刀就会换个人砍。
赵卿诺目送着最后一人离开,在她跨过门槛的瞬间,手臂发力,以全身的力气斩了下去……
“阿诺妹子!”
“赵卿诺!”
两声大喝,惊得一众人停下脚步,那些女子纷纷回头,只见滚烫的鲜血自断颈处喷了出来,薛元义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跳出眼眶,已然身首异处。
“赵卿诺,这是当朝三品大员!你竟敢公然斩杀!”风怀远心头一跳,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皱,陡然升起一种失控的感觉。
姜世年等人听到这话连忙转身就要往回跑。
裴谨一把把人拉住:“伯爷,阿诺让您出来送人,就是要把宁远伯府摘出来的意思……这事,不论结果如何,宁远伯府都不适合掺和进去,若是外头有了什么传言您只管说是听说百姓丢了孩子,外出来寻,您是五城兵马司的,这本就是您的分内之事。”
“你们这是连借口都替我寻好了!”姜世年急红了眼睛,甩了下胳膊,然而别说把抓着自己的手甩下去了,就连胳膊都没甩起来,怒吼道,“裴谨!你个混小子,那是我闺女,亲闺女!”
“她姓赵,上的是赵家族谱,自小到大未曾花用宁远伯府一分钱。”裴谨语气平淡的扯着人往前走,“你们跟上,回去也是累赘,莫叫她的苦心白费。”这话是对着那些女子说的。
一众女子不得不跟着走,时不时回头往后望。
裴谨瞥了眼瞬间沉默的宁远伯,沉声道:“我曾查过,当年您刚从回京时,老伯夫人病危,您要守着,便未亲自去寻,只交代给了下人,至于为何没寻到,其中隐情恐怕需要您自己回府去查……
后来老伯夫人病愈,却又遇上事情,等您能出去寻找时,赵家已经搬家。外头世道乱,阿诺为了保护她母亲,自然要寻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生存、养家,她却一直活的堂堂正正,从未怨天尤人
等她们母女回了宁远伯府,一桩桩一件件,您看不到阿诺的委屈吗?看到了,不过能如何,一个孝道压在那,您便是再豁得出去也不能视亲母性命于不顾。
伯爷,谨说这些不是谴责,亦没有立场,只是想对您说些阿诺不好直说的话,她不是宁远伯府的女儿了,打出生起便不是,及笄那日阿诺的拜别也是在告诉您,她不叫您为难,离开宁远伯府,她是赵家卿诺,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这一番话既是说给宁远伯姜世年听,也是说给那些被救的女子听。
费尽心力,九死一生的救了人,若是叫人回头寻了短见,赵卿诺那才是真的难受。
赤裸裸的事实被裴谨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姜世年站在作坊的大门外,端着脸,目光沉沉的望着眼前的后生,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三郎,我打今日才算真的认清你……罢了,我明白了,你带人走吧。”
他原还想问问裴谨与赵卿诺的关系,可话到嘴边,又失了立场资格。
那孩子叫自己一声“爹”,是因着她重情重义……
裴谨朝着宁远伯恭敬地行了一礼,让一众女子登上马车,说是马车不过是在这爆竹作坊里临时寻得一辆板车,上头还带着几片干黄的菜叶子。虽说小了些,挤一挤还是坐下了。
那边人一走,这边姜世年仿佛瞬间老了许多,步子沉重缓慢,抬脚要跨过门槛时,甚至被绊了一下。
姜一平赶紧伸手扶住:“主子……”
姜世年无言地摆摆手,重新提步跨过那道门槛,立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的女儿,那个身量尚未长足,刚满十五岁的姑娘却已活成了个坦坦荡荡,恩仇分明的人。
这样很好,这样也不好,这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世道……在这里刚过易折,异类难存啊……
“赵姑娘,本官已言明会为你做主,你为何要一意孤行杀了薛元义。”风怀远看都不看那已经断气的人,双眼紧紧锁在赵卿诺的面上。
赵卿诺以刀为杖,拄立在那:“风大人,我有何冤情要上告?恕民女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