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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敌对势力暴力军队的威胁,反倒让长城附近的地方,少了很多竞争。
一些没得活路的牧民,便缩在附近求个活路。
这同样是可怜人。
叶云起之前,也不曾为难过他们。
有时候嘴馋了,也会拿着银钱或者他们认可的物资来交易。
但如今这个情况,还敢相见吗?
叶云起不知道林沐恩敢不敢赌。
林沐恩赌的,是任务的成败,消息的传递,自己的性命,以及同袍是否白白死去。
而叶云起不一样,他敢赌,因为他赌的是,是之前走的那些路白走,还是之后的路可以乘马。
大不了就重开,这就是他的底气。
叶云起一瘸一拐的往营地走去。
还没走进营地就听到一阵叫骂声。
叶云起竖起耳朵,只见一个趾高气昂的壮汉训斥着牧场的主人。
人在边关,耳濡目染下,叶云起是听得懂对方的话的,要不然也不会做巡查。
“王庭的税,你们也敢逃?真是胆大妄为!如今王庭要发动进攻,每家每户都要出力!”趾高气昂的壮汉骂骂咧咧的说道。
叶云起看清了对方的装束,眼神一凝。
那是,之前交战的人!
原来他们不仅是王庭的士兵,还负责搜刮这次王庭的物资。
至于搜刮对象,自然是这些逃至边境的牧民。
那牧民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大人明鉴啊,我们从未少交税收……王庭的要求,我们也不敢拒绝,愿献上两成牛羊……”
“两成?”那王庭士兵勃然大怒,一脚把牧民踹翻在地,“这怎么能够?我说你们少交,你们就有少交!作为惩罚,你们必须交出五成牛羊!”
忽然,那王庭士兵眉头一皱,一股血腥味让他猛地一回头。
“你是何人?”王庭士兵大喝一声,不过倒也没有戒备。
叶云起现在的样子太惨了。
浑身穿着破破烂烂的里衣,衣服上还带着血迹,腰间和大腿上缠绕着布条,也都渗着血。
撑着一根木棍,头发凌乱,浑身脏污。
王庭士兵根本没把来者往敌人上想,只是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个人在这里。
牧民连忙说道:“大人,这是小人的汉奴,前些日子弄丢了小人一只羊,小人下手狠了点,就打成这样了。”
牧民连忙爬起身来,解下腰间甩马甩羊的小鞭子,一鞭子抽到叶云起的身上:“你这汉奴,跑这来作甚?还不快滚去喂马!”
这一鞭子,实打实的落在了叶云起的脊梁上。
叶云起已经虚弱至极,这一鞭子下来,整个人都晃了一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王庭士兵却看的津津有味,还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能耐弄个汉奴,不过是我北蛮的人,这汉奴就该如此,鞭子抽的越勤快,他们才能干越多的活!”
“是是是……”牧民赔着笑脸,“大人,我们这就去清点大人所要的牛羊吧。”
王庭士兵哈哈一笑:“看在你没丢咱们北蛮王的脸的份上,我做主,这次少收你一只羊。”
牧民心里都要把王庭士兵的祖宗十八代骂遍了,脸上却要陪笑,引着王庭士兵往牛羊处走。
叶云起偷偷打量了对方要往牛羊去的方向,刚好就在自己面前。
于是装作晕倒的样子,一头栽倒在对方的半路之中。
背对着对方,让对方看不清自己正面的样子。
因为正面来看,叶云起的手,已经落在怀里,捏着怀里的那柄匕首了。
叶云起一直在默默蓄力,只等时机。
“哟,你这汉奴,看样子是不行了。”王庭士兵揶揄的嘲笑一声。
牧民卑微的附和道:“是啊,汉奴羸弱,禁不起打……”
王庭士兵看着眼前倒在路上的汉奴,本想踹上几脚。
可看着对方身上的泥泞血污,忍不住皱起眉头。
显然怕脏了自己的脚。
于是抬起脚准备跨过对方。
就在对方跨过去的一瞬间。
此事,对方的一只脚和整个身体已经迈过叶云起了,另一只脚还没收起。
此时叶云起处于对方的视觉盲区。
叶云起猛地起身,忍住疼痛用伤腿从后方痛击对方的胯下。
鸡飞蛋打之时,对方的重心也瞬间失衡。
对方还没来得及惊呼。
一只匕首便已经划过对方的喉咙,让对方的痛呼声,由咽喉血液喷涌的声音代替。
随后,叶云起连忙退开数步,生怕对方垂死反击。
虽然对方的咽喉都被割开了,但万一对方临死一击干死了自己呢?
那可太亏了。
看着对方不甘倒下的身体。
此时的场景是一片沉默。
叶云起和牧民对视着,两个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倒地的士兵。
牧民嘴唇蠕动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干的。”
“你也逃不掉。”叶云起如释重负,更深的疲倦袭来,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
牧民:“……”王庭派来的人死在自己牧场。
就算自己绑了叶云起去王庭,王庭真的在意自己的解释吗?
不,他只在意自己的无上权威是否被冒犯。
他不介意靠鲜血去维护自己的无上权威。
即使这血是无辜者的。
“你们汉人,不是不能恩将仇报吗?我,我收留了你,庇护你,你为什么为何为我招惹灾祸?”牧民不解的问道。
刚刚牧民虽然说叶云起是汉奴,还抽了一鞭子。
但那却合理的解释了叶云起的存在,给了叶云起活下去的机会。
此时,叶云起的肾上腺激素功效已经过去,颤颤巍巍的拿起木杆撑着,伤口不出所料,都崩裂了,拙劣的包扎上又渗出了新鲜的血迹。
“灾祸,本就降临了。一半的牛羊,你活不下去。”叶云起喘着粗气说道,“即使交出牛羊,他还会再来的,他,也是你的敌人。”
牧民望着这来自王庭的使者。
王庭是他的敌人吗?
王庭的使者,是吗?
牧民又看向叶云起,问道:“这样的人,在你们那边,也是你们的敌人吗?”
叶云起沉默了一瞬。
和眼中只有草场牛羊的牧民不一样。
他想到了更多。
现在,未来,王朝的周期,新兴的制度……
可敌人,仿佛一直都有。
微微摇了摇头,叶云起粲然一笑:“为什么不是呢?”
牧民忽然说道:“其实我认出你了,当初,你还向我买过羊。你要防范的,是像我这样的北蛮人,是来自北蛮的敌人。你的敌人,好像有很多。”
叶云起望了望对方。
“不同的敌人,是不同的,不能掩盖,也不能替代,不能混作一谈,也不能避而不谈。”
“但此时,来自北蛮的敌人,是我最关键的敌人。”
牧民听到这,忍不住问道:“我也是你的敌人吗?”
“那要看你,是否要与我为敌了。”
叶云起撑着一根断裂的木杆,被鞭子甩过的脊梁格外的笔直。
一只匕首,落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