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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叶云起的起身,伤口处再度崩裂。
鲜血再度流出。
叶云起倒吸一口冷气。
如今这虚弱的姿态,这流的哪里是血?分明是他的命。
或许也不能怪那北蛮粗心大意,若不是有强生的天赋,这具身体怕是再也起不来了吧?
身边一个个失去温度的尸体,在晚风中渐渐冰冷僵硬。
叶云起的脑海中,属于林沐恩的记忆在不断翻涌。
这一具尸体,是那个叫关杰的老兵,沐恩刚参军的时候,是他这个热心肠的老哥带着沐恩熟悉了军营生活。
那一具尸体,是毛小子,总爱抱怨军饷不够多,还不够他娶娘子的。
总是惹得同袍们哄然大笑,说他年纪轻轻就想女人。
后来,一次私下闲聊的时候,沐恩才知道,原来毛小子那一支宗族被北蛮祸害了。
现在只剩下毛小子这一脉单传,所以毛小子才会急着娶妻生子。
叶云起看着闭上眼睛,仿佛沉沉睡去的毛小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份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的责任,到此也结束了。
能传下去的,只剩下血海深仇了
咬了咬牙,叶云起翻开身边的尸体,一边扒开他们的衣服,一边默默说道。
“诸位同袍,战友,咱们也是生里来死里去的交情,这点冒犯,就别在意了。”
“等我到了下面,再跟你们好好赔罪。”
“我现在还不能死,咱们在这关外赴汤蹈火的图的是什么?”
“说什么效忠忠诚还是保国安民,那都是读书人说的话。”
“无非是娘啊爷啊妻啊子啊什么的,都在咱们身后呢。”
“咱们一死白了了,可咱们的使命还没结束。”
“咱啊,要把王庭来的消息传回去呢。”
“说不准就能多活几个乡亲呢!”
叶云起扒出一些还算干净的里衣,一边碎碎念,一边撕扯成条,回忆着前世包扎的手法,笨拙的给自己包扎着伤口。
“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咱是没那个本事给你们下葬了,若是有机会,咱带人来给你们安葬。”
叶云起拾起一根断裂长枪的木杆,当做拐杖站起身来,望着遍地的尸体。
“若是没机会呢,那估计咱也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如果真有在天之灵,同袍们,就保佑我吧!”
腹中传来的饥渴,让叶云起将目光投向那倒地的马尸。
那些曾被珍爱的军马,吃的比他们这些大头兵还好。
但没有一个人不满。
每个人都把军马看做自己最亲近的兄弟。
如今不少马兄弟,都共赴黄泉了。
叶云起掏出一把匕首,割下马尸上的肉。
还未完全凝固的鲜血流出。
叶云起忍着恶心,将嘴凑了上去,大口吞咽着。
马血的腥味,仿佛将马血从鼻腔灌向口腔,随着一声吞咽,又充斥着肺腑和肠胃的每个角落。
阵阵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涌。
但,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食物。
也是现在想活下去的必要。
叶云起不断的催眠自己。
这只是游戏,是模拟。
好让自己精神上没有那么恶心。
胡乱吞了不少马血,啃食了一些马肉和随身军粮,这才慰藉了腹中翻腾的饥渴。
填饱了肚子,手脚才渐渐生出力气来。
又割了几块马肉,带上一点随身的军粮,这些军粮,早已被鲜血浸染。
但此时,也别无选择。
叶云起脱去甲胄,如今虚弱带伤,若是穿着甲胄怕只会是累死在半路上。
随后撑起那根断裂长枪的木杆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关内走着。
往常骑在马上,快马加鞭便能轻松赶至的地方,如今格外遥远。
就像海市蜃楼,又像天空之城,亦或者是求道人心中的布达拉宫?
叶云起只能麻木的撑着枪杆,抬起左腿,落下,再抬起右腿。
就这么一瘸一拐的,挪动着。
天际微微亮起,长夜要结束了。
叶云起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肚子又饿了,便掏出军粮塞了一口。
黎明的光,是最美的。
但黎明的风,也是最冷的。
那风吹拂着他凌乱的头发和满是血污的脸庞。
东升的晨曦散落在叶云起的眉梢眼角唇边,仿佛照在一个无言的雕像上。
那是同袍再也看不到的太阳。
那是叶云起还活着的一天。
叶云起望了望天上渐渐暗淡的群星。
听古人常说,人死了,会成为天上的星星。
听后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极其庞大且永远燃烧的恒星。
人死了,能成为一颗恒星吗?
这样不可能的差距,反倒是显得格外浪漫。
“同袍们,你们成星星了吗?记得托个梦啊。”叶云起嘀咕一声,将军粮收好,再次挪动着。
身上的伤口,怎么能说不疼呢?
要不是系统的痛感削弱,叶云起也不敢保证自己会继续做下去这个任务。
说不准直接摆烂,来一个零分提交。
如果模拟成真,那这些将会成为林沐恩的真实经历。
那支撑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是坚定的意志,还是保护家乡的责任呢?
是存活的希望,还是死去战友的遗志呢?
亦或者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他现在这样,麻木的,脑袋空空的,奔着一个目标,一个目的地,机械一般的挪动着呢?
走着,走着。
一个牧民的游牧营地映入眼中。
叶云起那麻木的眼神,忽然灵动起来。
要命!
自己这个状态,遇到任何敌人,都是个送菜的。
避开吗?避得开吗?
牧民,并非绝对的敌人。
叶云起对自己遇到牧民这件事并不奇怪。
在边境和平的年代,叶云起经常在这附近巡逻,也和这些牧民混了个脸熟。
他们和自己仿佛没什么差距,都是靠天吃口饭然后努力活下去的可怜人。
身为牧民,他们大着胆子靠近长城边缘,也是冒着危险的。
但没办法,不过来,就活不下去。
牧民的牧场,就像是农民的田地。
肥沃的,安全的,每一片都会是有主的。
他们争不过,就只好离开。
往别的地方求个活路。
长城边的地带,是北蛮那些富贵人家不会来的。
毕竟双方是敌对的关系。
谁敢确定对方的将军会不会在哪天突然抽风说一句:“本将军今天想吃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