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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溪见到裴西州觑来的沉沉眼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将刚泡好的黑咖放在他的手边。
“听伯母说,还听到栀栀喊了丁阿姨一声妈,伯母还跟我感慨呢,听着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喊别人妈妈,心中不是滋味。”
说完这句话,空气陷入诡异沉寂。
宁溪心中忐忑,忍不住去觑裴西州。
却见男人镜片下穿来的目光危险入骨,出口的话更是一针见血,“丁阿姨为何和我妈有矛盾。”
“还闹上热搜,是为了裴晚?”
“我要知道内情。”
短短几句话,瞬间让宁溪的心坠了坠。
嘴角抽搐,懊悔铺天盖地而来,手指卷住碎发至耳后,对准裴西州犀利眼眸,沉吟,“不错,是为了裴晚。”
“丁阿姨见不惯伯母护着裴晚挤兑栀栀,所以两人闹了一场。”
裴西州沉着眸。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点了下ipad的屏幕,目光收回,落定在上面的电子文件上。
但,上面的字却半晌入不了脑。
脑子里凿子一般敲入几个关键字,栀栀喊了丁芷柔“妈”。
所以,这个婚又不离了?
iPad陡然被按灭,黑色的屏幕上反射出他瞬间阴翳下来的瞳。
……
有丁芷柔护着,这个骨髓到底没有捐献。
丁芷柔大手一挥,写下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要裴母拿着去全国匹配骨髓,别苍蝇一样叮着南知意不放。
这个举动,对裴母而言侮辱性质十足。
裴东城指尖夹着那张薄薄的支票,眸色也晦暗不明,“丁阿姨,你在开玩笑?我裴家岂会少这区区五百万?”
“你裴家少不少我不知道,但你们想让栀栀捐骨髓,那是万万使不得,我还指望栀栀尽早和陆砚备孕,抽骨髓伤身,影响要孩子。”
这话让南知意脸颊滚烫。
她有心想说已经打定主意和陆砚离婚,根本不会备孕。
可看着丁芷柔庇护自己的样子,那些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被丁芷柔护着安全无恙的离开医院。
病房内,装晕的裴晚得知一切后,恨的捏紧了拳头。
面对愤愤不平的裴母,却装的一脸的大度,“妈妈,其实丁阿姨说的也不错,我也不是非要姐姐的骨髓不可,毕竟人口那么多,想找和我匹配的骨髓应该不难。”
“我只是有点替妈妈伤心,没想到姐姐居然这么对您……”
这话可刺到了裴母的痛处。
想到南知意搂着丁芷柔喊“妈”的一幕,她就嫉妒的咬牙,如今她对丁芷柔都比对她这个亲妈好!
想至此,裴母握紧裴晚纤细的手腕,“晚晚,别急,别的骨髓自然也要找,但既然她的骨髓匹配你,岂能这么轻易饶了她?”
“我只要想到你在南家足足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每天要被南家虐待,我的心就疼的没办法呼吸。”
“身为南家的亲生女儿,她南知意必须要赎罪!”
“这个骨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捐的!”
裴晚装作凄楚惶恐的模样,眼泪簌簌的滚下脸庞,“可是,妈妈,医生说我的病情加重了,要是再不能换骨髓,恐怕我就要离开您了。”
“妈!”
她激动的扑入裴母的怀里,颤抖的手臂紧紧的搂住她,“我舍不得您!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您身边,还想多活几年,好好的孝敬您老人家……”
说着说着,哽咽不能言,只剩下啜泣。
裴母的心就跟被碾子碾过一样疼,眸光也在顷刻间冷厉下来。
离开病房的时候,裴东城说了句,“妈,其实没必要这样针对栀栀,要不然我动用人脉,全世界范围内找骨髓,相信一定能在医生规定的范围内找到匹配的。”
裴母的脸色阴沉,“找骨髓当然重要,但你难道没觉得栀栀已经脱轨了?”
“自从晚晚回来,她就像脱缰野马,早不受家中控制了,再这样下去怎么行?”
“得让她吃点教训,吃够了苦,孩子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所以这两件事都要抓,两者都要重。”
裴东城被怼的哑口无言。
可是想到南知意说的,如果被辖制的那个人是自己,浑身的反骨都开始蠢蠢欲动。
刚要张口说什么,就被怒斥。
“你也别管南知意的事了,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找对象,正好你赵阿姨帮我看了几个姑娘,你要不要见一……”
不等裴母的话说完,裴东城脚底抹油——溜了。
南知意被丁芷柔带去了和陆砚的婚房,滨水湾。
出人意料的是陆砚也在,素日忙的四脚朝天的人,身形颀长的站在客厅通明灯光下。
远远凝望过来的目光深长,含着暗潮涌动。
南知意看了一眼,就感觉被平复的情绪正在一点点往喉咙里鼓。
“巧了么不是?”
丁芷柔看着自家儿子,软硬兼施,“正好我把你老婆哄来了,你好好给栀栀道个歉。”
“你们已经是领了证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但是我不准你们拿着婚姻儿戏。”
陆砚在丁芷柔的压力下,上前一步,拉起南知意纤细手腕,眸光倒是难得的诚挚。
“栀栀,我为和裴晚拍婚纱照的事情和你道歉。”
“原谅我?”
素日在人前要尊严要脸面的人,此刻却难得在她面前折了腰,软了眸。
南知意不是泥人,自然能辨别出陆砚的诚意。
尤其当着丁芷柔的面,她不得不给陆砚这个面子,只是多少应的不情不愿,“……嗯。”
丁芷柔眉开眼笑,拎起包即刻给他们腾出独处空间。
临走之前还给自家儿子挤眉弄眼,“机会给你了,好好把握。”
她走了。
偌大的别墅只剩两人。
因为还没举办婚礼,佣人们还没调遣过来,只会隔两日定期来打扫。
而里面的装潢,是南知意和陆砚两人亲手设计,一点点盯施工队进度装出来的。
此刻看着熟悉的布景,南知意心绪复杂难言。
四目相对,暗潮涌动,眸中的情愫铺天盖地的侵袭,但谁也没开口说半个字。
久久。
久到南知意觉得煎熬的时候,耳畔陆砚低沉的声音才如期而至。
“我看到热搜了。”
“你怎么会和裴晚到一起去?”
不知道是不是南知意的错觉,总觉得陆砚这句话质问的意味居多。
她忍不住凝入陆砚眼底。
一时没回应,但眸底的审度却被陆砚捕捉正着。
他似是承受不住那诘问,无声的偏开脸庞,躲开他的视线。
“陆砚,你是在为裴晚打抱不平吗?”
南知意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出口的那一刻,语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只是问问。”
“不带任何情绪的,想知道实情。”
“丁阿姨把我喊去美容会所做spa,我进去的时候裴晚已经在里面了。”
“那晚晚怎么会突然晕厥?”
“医生说这次晕厥很影响她的病情,甚至可能会缩短她仅剩三个月的生命!”
想至此,陆砚的音调情不自禁扬高,激动起来。
裴晚曾经救他一命,于情于理,他都希望她余生能好好的,而不是被白血病拖累,仅剩三个月的性命。
“所以呢?”
南知意本不欲和陆砚争执。
只因为从宁溪和裴母口中得知,陆砚和裴晚拍婚纱照是被逼的,他的初衷是为她好。
可此刻,映入他愠怒的眸,看着他潭底骤生的风暴。
她才觉得,自己之前的动摇,甚至还想过放弃离婚的念头多可笑。
“所以你认定是我激怒了裴晚,才刺激的她晕厥,病发?”
“陆砚,平心而论,这一刻,在你为了裴晚的病发而发怒的这一刻,你心中是更在意裴晚多一些,还是更心疼我多一些?”
如果说跟丁芷柔来婚房前,南知意满心都是感动的话。
那么此刻,对着陆砚愤怒的眸,所有感动,希冀,都碎成了齑粉。
陆砚语塞。
怒气都跟着戛然而止。
看着南知意平静,失望的水眸,懊悔铺天盖地席卷上心头。
“栀栀,我……”
南知意后退一步。
陆砚皱眉,那种好似有什么东西不断流失的感觉又出现了,巨大的惶恐让他失控,上前一步猛的把南知意箍入怀中。
而此刻,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外。
丁芷柔指挥着人举摄像机拍摄,快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中,叮嘱道:“给我拍好看点。”
“还得拿着照片震慑狐狸精呢。”
“瞧瞧这一对金童玉女,岂能轻易被狐狸精拆散了?”
“快,多拍几张。”
“把我儿媳妇拍漂亮点!”
翌日。
继两大豪门主母为南知意闹翻脸的热搜之后。
南知意和陆砚在滨水湾别墅紧密相拥的热搜光速顶上头条,迅速出圈。
“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老公有钱有颜有身材,还这样深爱南知意,她上辈子拯救了几个银河系啊!”
“之前还有人嘲她说,身份被曝光和陆家的婚事也难说,现在瞅瞅打脸不?”
“可是,陆砚不是和裴晚拍了婚纱照吗?”
有个知情人弱弱的爆料。
但一出口,就被无数的评论回怼淹没。
“这就是你消息不灵通了不,那婚纱照是裴母逼着陆砚拍的,威胁他不拍的话,就不认南知意这个女儿。”
“真的吗?”
“这样说的话,陆砚好爱南知意呀!”
“岂能不爱,如果不爱,不会在南知意身份曝光的那天坚持和她领证啊。”
一番渲染下,陆砚成了纯爱战士,南知意成为人生赢家。
虽然输了身世,但赢在婚姻。
丁芷柔钞能力的加持下,全国都在猛磕“焉知是你”的真夫妻cp。
一整夜的忙碌后。
裴西州自文件中抬眸,嶙峋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戳开热搜,两大豪门主母的热搜已经被挤掉到第二名。
置顶热搜,“焉知是你”磕死我了!
对这等娱乐圈cp,裴西州自来没兴趣,本欲下滑,看看主母的热搜,指尖却不经意点进去。
刹那间,放大的高清图映入眼帘。
一对亲密相拥的情侣,而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形,吸烟刻肺一般融入骨血,只一眼就惊起惊涛骇浪。
骤然间,握着手机的指节凛至苍白。
久久,撩眸而起,眼球上密密麻麻的爬上红意。
血色侵染眼眸,不易察觉的戾气自镜片后一闪而逝。
南知意成为名人的同时,也面临着裴母越来越收紧的压迫。
甜水湾公寓。
丁甜的公寓门口的高档入户门,此刻被红漆泼了大半,血色溅落门板,顺流而下,地板上一片粘腻,踩上去鞋子都要被粘住。
“你们物业都是吃干饭的吗?那么大个活人提着油漆桶上来你们都没察觉,今天是泼油漆,下一次是不是要入室杀人了?”
丁甜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走廊。
没一会时间,物业来了,警察也来了。
物业不断道歉,配合警方调取了监控视频,泼油漆的是以装修工人名义进来的,原定的十三楼下电梯后,沿着楼梯下楼,直奔丁甜的公寓门口。
一桶红色油漆糊住电子猫眼,淋漓而下。
泼完游戏放下桶就飞快逃离作案现场,利落的像个惯犯。
做过笔录之后,警方说会尽快找到嫌疑人,但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很足,大夏天捂的严严实实,连一双眼睛都被墨镜遮住。
所以找到的可能性不大,让丁甜和南知意做好心理准备。
物业的工作到位,很快派遣来清洁工人,将门口的红漆清理的干干净净。
回到房间,丁甜又累又热的扑入柔软大床,刚打开空调,就听到南知意的声音。
“甜甜,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丁甜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
“你怀疑是裴家的人干的?”
丁甜秒懂。
“嗯。”
“我打算搬出去,一会我就让中介去找房。”
“别。”
“这点打击我还受得住,你可千万别因为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丁甜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见了裴西州吗?”
“上次他把你从派出所提出来,你们说了什么?”
提到这里,南知意猛的愣住。
自从上次哥哥给他上完药,脸色难看的去二楼浴室摔上门后,好像再没联系过她。
不过也是巧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手机就有了来电。
来电人,裴西州。
她寂寂沉沉的心,突然如小鹿般乱撞起来。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