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倒在一旁惊心瞧着的顾辙一时大跌眼镜。
只得无奈摇头遮眼不敢再看,想也知道,安歌定是在劫难逃了。
谁想,就在那祸斗铁蹄即将扑捶落地将安歌拍作肉泥的千钧一发之际,亦是灵汐冲击不成刚刚落地的一瞬。
那祸斗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一般周身紧绷,沉厚前爪竟如被冻住了似的僵停于半空,不敢再上前半分!
时间就此凝结,兽身之下的安歌、站在她身边的灵汐、自然还有一旁伏地的顾辙,全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一怔。
自是灵汐反应迅速,不管那凶兽怎样,先一臂拽着安歌撤身两步,躲得远些才是要紧。
也正是此际,那祸斗后腿一个撑不住,便重重摔趴在地,那甩在身前的沉沉厚爪正砸向她们,离着安歌、灵汐此时所处之地只差分毫!
二人不敢轻敌,连忙起势再欲迎战。
却只见那祸斗伏身在地,竟全没了凶残戾气,只顾自收敛起周身鳞毛,蜷缩着发出阵阵委屈地呜鸣,再无一丝战意。
清醒着的三人见得此状无不莫名,这凶兽分明前一刻还欲嗜血食人魔性大发,此刻怎就毫无征兆地委身不起了呢?
正安歌和灵汐二人面面相觑时,灵汐恍然大悟了似的兴奋道来:
“这祸斗乃是我家殿下降伏而来,初来之时,我还曾在殿下的乾坤袋中与它有一面之缘。
它定是认出我乃殿下灵宠,故而忌惮我家殿下神力,才不敢再来咬人的!”
“这凶兽竟能有这般灵性,连你是战神灵宠都能感应得出?”
安歌难以置信。
“这是自然,我家殿下可是六界战神,更曾把它打得落花流水,这狗子再不济也是只上古神兽,活了这么久怎会不长点记性。”
灵汐自信满满,说得兴起,更还壮着胆子上前试探着摸了一下祸斗散在身侧的其中一尾。
安歌看得揪心,暗嗔这小妖怎的如此不知道怕!
没想到,那凶兽竟然真的未再震怒,甚至都未曾丝毫躲闪,看来灵汐所言非虚,这凶兽确是认得她的。
只是灵汐不知,这祸斗虽确是九洺所伏,但令它如此忌惮的却是那日在敦弥山之上,一力击中它命门的,亦是如今一刻也不肯离了灵汐的那件上古神器——风月琉璃盏。
不过无论如何,能服住这上古凶兽已属不易,二人救醒被摔晕过去的两位天兵,再扶起受伤的顾辙,几人只得趁此机会尽快搜查,也好速速离开这凶险之地。
正此时,安歌随手轻振欲收起狞牙鞭,却意外察觉身旁灵汐有些异样,那小妖刚还得意得紧,此刻却盯着她手中的骨鞭有些胆怯似的。
“怎么,你怕?”
安歌有些意外,她连那狰狞凶残的祸斗都不怕,怎会怕自己手中的区区骨鞭。
“嗯,原不知你用鞭,刚猛一撞见,确是有几分心悸,不然也不会一剑劈歪了。”
灵汐那次便是因着误闯梓苑,才差点被歹人三鞭抽死,那周身千百条鞭痕的痛楚她至今还记得。
如今故地重游,恰又撞见一柄长鞭,自然不免惊心。
“没想到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妖,竟会害怕这么个微不足道的死物。”
安歌自是不知这段因由,但也无意逗弄于她,毕竟刚刚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自己怕是当真难逃厄运。
因而体贴地速速收了骨鞭,免得灵汐再被吓着。
时间紧迫须得分头行事,安歌吩咐灵汐带着几人在祸斗周身仔细寻迹。
而她自己则一个飞身,落在祸斗脊背之上,一面假意搜寻线索,一面伺机取钉。
灵汐索性一屁股坐在祸斗身边镇着这凶兽令它不再发狂,更揽过它铺盖卷集在周身的数条粗厚毛绒的大尾巴仔细搜检。
顾辙拄着戒尺,带着两个亦是有伤在身的天兵,对祸斗仍不免余悸,不敢靠前,只得踉踉跄跄相搀扶着绕在远处四下搜寻。
不觉间天已大亮,一番搜寻之下,旁人皆无所获。
安歌在上处,那深深刺入祸斗脖颈间的长钉掩在毛发之间,并不难找。
然而她虽紧盯着那三颗破山钉良久,却尚未思量出悄无声息的取钉之法,因而也迟疑了些。
唯灵汐,终于在祸斗后蹄一处,发现了牵绊在其毛发之上的另一只殷红耳坠!
小心取下,仔细辨认,正是与松羽师姐尸身之上的那枚清净琉璃瓶配做一对!
众人大喜,看来此番舍命追索果然没有白忙。
如此说来,那两个仙生夜出所到之处必然就是这梓苑禁地之中,而她们此行的目的亦直指凶兽祸斗无疑。
至于她们二人究竟为何来此惊扰凶兽,可以给出答案的,怕是只有一人了。
未免那人毁灭罪证,众人当即决定即刻前往幽房宫,与先一步过去的向承锋汇合,届时必定大有收获。
灵汐几人与仍处在祸斗身上的安歌遥相商议一番之后,便欲尽快离去,但安歌所欲之事尚未行就,怎能就此而去。
无奈之下,安歌只得趁此际众人皆在下方,看不到她在上之举,勉力冒险行事。
她抬手运出徐徐殷红灵力,势要以迅雷之速硬拔出祸斗脖颈间的三枚破山钉。
眼见着那三颗钉头已渐有松动,而安歌身下的祸斗似是也有了些感觉,低沉呜鸣便也渐渐高声了些。
在下几人正朝金笼门口处去,虽听得祸斗声高几许,但也并未在意。
但万没想到,正安歌马上要将那三颗破山钉全部从祸斗体内完全逼出的紧要关头,那巨兽似被刺痛了一般,忽然一声哀鸣嘶吼,蹬蹄乍起,兽头山崩地裂般狂乱猛甩,差点将她直直甩落下去。
安歌脚底一滑失了重心,就在即将摔下去的一瞬连忙抓紧祸斗背上一缕鬃毛,借力一个腾身,才勉强又爬上兽脊。
“快走!”
灵汐护着顾辙和那两个天兵急急几步出了金笼,便速速从内紧锁金笼,翻身回来再欲镇着祸斗,以救安歌。
这边厢,破山钉离了抽吸之力,竟全又深深钉入祸斗皮肉之中。
安歌前翻运力便都成空,只得重再施法。眼见此际已然如此,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安歌屏息聚灵,重站定凶兽脊背上继续运灵抽钉。
那凶兽连番吃痛红了眼,自然难以驯服,因而灵汐此际即便是身怀神器也难再震慑安抚。
此番自是再无犹豫,安歌恨不能用尽周身灵力,不惜耗损内里、急险攻心,尽使奇绝之力诀咒结阵,终于!
三枚破山钉随一腔飞溅鲜血尽数拔出,那祸斗亦被疼得绷身遁地,嘶嚎之声几近震破苍穹,本能地狂震虎躯。
安歌本就新历天劫而未愈,此际又不及恢复内里巨损,调息不均之际一个腿软便又滑落。
刹那间顾不得自己,只在坠落的一瞬勉力挥袖收了还淋漓着兽血的破山钉,便狠狠摔落在侧,更被那凶兽周身狂暴气息震出丈远。
灵汐连忙运力挥剑,电光火石之间,那祸斗亦是强忍着剧痛飞身躲过逼来剑气,落地处却并非对着灵汐,而是转头朝着摔在地上尚未及起身的安歌跺蹄奔去!
安歌本欲幻出骨鞭再做抵挡,但气脉急涌之下,红灵稀微,不仅狞牙鞭不出,更还逼出一腔喷血,看来是再难应战了。
灵汐看出祸斗意图,一个飞身冲剑而去,好在她身形敏捷,就在祸斗沉蹄将落之际,挺身横档在安歌之上。
兽爪如钩,剑影飘飞,就这一瞬,两相交锋处,皆已见红!
祸斗前爪被纯钧当心划过,登时血如飞注。
而灵汐也未能幸免,于巨兽身下挥剑处,正被那凶兽利爪勾住,生生在肩头划开一道半尺长的伤口
。
不觉间,那祸斗飞溅鲜血竟有几滴落在灵汐伤处。
本就唯一招猛力的灵汐自是亦难支撑,一下子便仰倒,正落在安哥身上。
安歌见她伤处血已尽染,心中愧疚不已,但奈何此际自己亦是伤重难起,眼见那凶兽被激得狂怒不止,重又蹉蹄振尾,不及喘息便又要杀将过来了。
安歌唯有勉力起身,一臂抱紧了身前的灵汐,拼尽全力幻出狞牙鞭,耗尽周身灵力震鞭挡在灵汐身前,咬紧牙关以命抵挡。
祸斗见着安歌列阵,似是更为狂躁,瞠凸猩红血目,奋蹄极奔之下,凶煞戾气早已凝在周身,踏蹄之震几将金笼荡碎,沉浑一吼足令山河崩摧。
一阵雄劲戾气迎面冲涌而来,险些直将安歌和灵汐二人仰面摧倒,幸有安歌骨鞭抵力在前,灵汐持剑顶身在后。
凝神处,二人屏息绷着心神,灵汐肩臂鲜血顺剑直流,滴滴砸落于地的声音都分外真切。
正祸斗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蹄抵近跟前,口中天火旋即便要喷射而出的千钧之际,安歌已冲灵于鞭,灵汐亦抵剑于前,都做好了迎着正面一击的准备。
祸斗天火喷射而出,刹那间一道刺目强光轰然炸开于灵汐身前,瞬间艳光流彩迸发席卷,金轮黯淡,层云披锦,风月琉璃盏迅即飞升而出,迎着祸斗正前。
登时便是万缕斑斓凝于一簇,耀目灵光对着那凶兽眉心命门直射而出。
不消多言,神器一出,任它再是如何凶残狂暴的凶兽,也终是不堪一击,只这一道灵光,便叫那祸斗天火湮灭。
囫囵个儿重重横摔在地,瘫软如泥,再无力做丝毫还击。
真真是死里逃生的二人顾不得其他,只相扶着连忙逃出金笼。
安歌亦不忘临去前再度结界封印,以免这凶兽缓回神力再出伤人。
纵眼下,来时还意气风发的五人,此际竟皆已负伤,在禁地之外接应的邓通学和一众天兵自是惊心,纷纷过来搀扶问询。
好在要证在手,破案症结既已浮现,此后便只要紧着差人与向承锋统领悉知,他自可进续追查。
只安歌还心存着一桩再紧要不过的事,可眼下灵汐伤重,她只得亲自送了灵汐速回明堂,求仙师为其诊治疗伤,才忧心忡忡地赶去密会一人。
这般折腾下来,已是巳正初刻,一日之期即将过半,虽此案实情于她而言其实早已再明不过,更与旁人所见绝非一处。
但安歌心下却仍是犹豫不决,此番求解到底如何进退,她必得见了那人,才能真正定下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