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祁允薇低着头撇了撇嘴,和声回道:“自然是跟着您回府。”
看她那样,晏翎鹤心头情绪涌上来,不受控地问出了这些天压在心底的问题。
“你为何要跟他走?”
他这冷不丁的一问,祁允薇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后来她回想要是当时她问了这个“他”,晏翎鹤恐怕当场就会暴走,并把她关到死。
好在此刻的她很快就想到晏翎鹤问的是谢秉丞,她如实回答:“督主您要不要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况。”
晏翎鹤略略有些不解,他看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当时厂卫和锦衣卫打得不可开交,奴婢急着逃出去见阿爹阿娘,谢秉丞正好也有空手,便跟他一起走了。”
其实因为她知道那是邓洵。
只是告诉晏翎鹤他也不会信,就跟上一世一样。
“他有空手,本督就没有?”晏翎鹤粗声问。
祁允薇抬眉,声音微冷,“您当时正在保护锦微姑娘。”
“哦,是嘛……”晏翎鹤垂眸,随后又问,“那你后来为何救谢秉丞,他都那般对你了。”
祁允薇看着晏翎鹤的表情,想到那日薛锦微一直跟她强调说失身什么的,她抬头直问:“那般是哪般?”
晏翎鹤脸一黑,很不情愿地沉声说:“他想强了你。”
语未落,祁允薇嗤笑一声,“就因为这事,督主要关我这么多天?”
晏翎鹤眉头拧紧,“什么叫就因为这事?”
他很不喜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祁允薇又笑一声,这一声比方才的更放肆也更讥讽,她看向晏翎鹤,收住脸上的自嘲,半是自毁地说:“所以,督主是嫌奴婢脏了?”
且不说她根本就没被怎样,光是衣衫不整就让他这般动怒,真真令人心伤。
晏翎鹤看她的模样,也有些恼了,他提高嗓音,“本督没有这个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祁允薇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可笑极了。
他们男人就可以朝三暮四,三妻四妾,而女人只是被撕烂了衣衫,就要被迫承受这些根本没必要的安慰、带有同情的审视,若是在稍微主动一点,就是骚,就是贱,可是,凭什么?
一种没有来的愤怒,让祁允薇抬起头,说:“奴婢不想也不愿自证,你们既已这么认为,就不要拐着弯来求证,高高在上的怜悯实在令人作呕。”
“祁允薇!!”晏翎鹤重声一喝,把这安静的屋内划开一道火口。
“本督要说几次,谁敢动你,本督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祁允薇心一动,抬眼看他。
晏翎鹤走向她,直凌凌地直视:“包括你,也不行。”
祁允薇后退打了个寒战,涩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晏翎鹤斜她一眼,逼近她身,“你以后若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本督饶不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怒,祁允薇喉咙干咽,滚了一身冷汗。
“听见没?”晏翎鹤语中带怒,似在跟她要个承诺一般。
祁允薇愣愣地点了点头。
“哼。”晏翎鹤怒摔风袖,愤愤离去。
祁允薇看着他的发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一时竟分不清是被吓的,还是因为他笨拙的关心。
不过,在她还没平复心绪之前,便听到晏翎鹤的下令:“把她给关到南牢,吃穿用度,一视同仁。”
天。
祁允薇立马冲出去大喊,“督主,督主,奴婢知道错了……”
晏翎鹤理都不理,继续走,身旁的尹拓见祁允薇哭喊得厉害,便道:“主子,她说她知道错了。”
话音刚落,晏翎鹤黑着脸怒道:“她知道个屁!”
尹拓一惊,“屁”这种粗鄙之语竟会从晏翎鹤嘴里听到,他给安荣说的时候,安荣死活不信。
晏翎鹤负着手,疾步快走,从直房头走到直房尾,祁允薇还在喊叫,他心烦郁闷地转身一瞪,尹拓立马吓得木头人一样定住。
“去看住她,别让她再搞出什么幺儿子。”
他说完,发现天空飘起了雨。
有点冷。
在边关徭役的那几年,他最怕雨天。
冰冷的铁链拖在黑黢黢的泥水里,浑身湿重,每动一下就跟针扎一样的疼。
南牢是东厂里最乱的地方,虽不是关押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却有这世上最奸诈狡猾的一群人,拐卖,抢劫,盗匪,挖坟,小偷小摸各色人等都有。
祁允薇一进去,里面就有人对她吹口哨,“哟,这小妞长得不耐,犯什么罪啊?”
“我赌一顿饭钱,偷奸。”
“去你的王麻子,你以为谁都跟你媳妇一样。”
此人说完那王麻子立马就不高兴了,“黄三你这人手贱,嘴也贱是吧,天天拿块破石头嘚瑟什么。”
黄三也不服气,跟他吵起来,满嘴的污秽之语,互相问候祖宗十八代。
祁允薇跟在两个狱卒后面,一直往里走,一路都不敢看两边,只盯着地面。
“喂,你站那儿挡我光了。”一声略显冷沉的声音传来。
祁允薇正在等狱卒敲定她的牢房,听见声,她往后一看,她的影子恰落在了那人脸上。
“抱歉。”她说着,往旁边挪了挪。
那人眯了只眼看她,又闭上,继续侧身睡觉。
祁允薇这一晚睡得很不好。
她所在牢房有扇小窗,外面地下起了雨,秋天的雨总是带着冷意,特别是晚上的。
雨气被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进来,祁允薇冷得完全没法睡,身子下面的茅草似乎也染了寒气一般,直直钻进身体。
这一下把她刚好的寒咳又给引了出来,她压着声的咳嗽,也不算太大,刚咳一声,隔壁的那人就坐起身,道:“你烦不烦,弄得我都没法睡了。”
“对不……咳咳咳……对不住了,我……咳咳……”祁允薇一边说一边咳,那人“啧”了一声,直接拉了牢门的响铃线。
很快就有狱卒进来,狱卒十分不客气地喊凶他,“李闯,你一天天的毛病怎么这么多,这次又是哪儿的光挡到你了。”
李闯抬眼,他的眼白很多,看人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凶光,狱卒不敢惹他,本要发脾气的也忍了下去。
“她。”李闯抬头指了指祁允薇。
狱卒一听是祁允薇,便走过去问是什么事,祁允薇咳嗽说好冷,那狱卒马上就给她拿了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