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柔柔弱弱的陆沁在这种时候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她挡在顾宁面前,一把将人整个托起,表情是很难得一见的坚毅。
“顾宁,你先上楼,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顾宁的手臂被母亲狠握着,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那双瘦弱的手上,与那样坚定的眼神一对视,散落的三魂七魄才算归位。
“你爸开玩笑呢,宁宁怎么能当真?”
陆沁冲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女儿一笑,硬生生将她推到了楼上。
直到卧室门被关上的刹那,一直展露的笑脸猛地消散,脸绷得紧紧的。
楼下依旧是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依旧停留在地上,连保姆都不敢上前来打扫。
“陈姨,你来帮忙收拾一下地上。”
“好的,太太。”
趁着保姆在劳作,陆沁隔着碎裂的瓷器,走向了她的丈夫。
“我没有在开玩笑。”
顾烈仍站在窗前,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也没有说笑,顾宁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敢把她当玩物一样随意嫁人,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顾烈气笑了,终于转身,看到陆沁一副刚强的样子,“你威胁我?”
“陆家,我只能接受她嫁给陆景琛。”
“痴人说梦!”
顾烈不屑地嗤笑,“你以为你那宝贝女儿还能嫁给陆景琛?”
陆沁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平静地说:“你可以的,就要看你愿不愿意忍痛割爱给陆家了。”
“你之所以想着把宁宁嫁到陆家,不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这一堆烂摊子吗?”
“现在好了,嫁也嫁不了。”
陆沁语气中有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不管顾宁要嫁谁,你不都得跟陆家坦白你所遭遇的困境,让他们屈尊降贵地帮助你吗?”
陆沁假装没有看到男人脸上再度浮起的愤怒,继续说。
“顾烈,你这辈子,最讨厌屈居人下,偏生你手脚不干净,让人抓了把柄,这又有什么办法?”
巴掌裹挟着风声而来,陆沁躲都躲不及,下一秒,就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说够了吗?”
耳朵里“嗡嗡”地,依稀能听见顾烈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倒了你就能好过?”
陆沁将手抚上左脸,却发现嘴角一阵湿润,抹下一看,手上是鲜红一片,打出血了。
耳朵又恢复了听力,她缓了缓,才说:“好不好过的,我不在乎,但我知道你在乎。”
脸上爬上了冰冷的,陌生的笑意。
“如果你真觉得陆逸之比陆景琛更有竞争力,那随便你。”
陆沁装了几十年的贤妻良母,在顾宁受到伤害的瞬间开始,就再也不想装了。
她冷冷睨了顾烈一眼,走了。
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连保姆都收拾完东西离开了,顾烈一个人站在窗前,重重地砸了一下面前的玻璃。
*
许念初醒来的时候,看着原本亮堂的卧室已经变得昏暗,顿时明白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
看向一旁空荡荡的床铺,陆景辰早就离开了。
印象中,当时自己原本已经彻底昏过去,却被一阵尖厉的铃声吵醒。勉力睁开双眼,却只能从黏住的眼底中窥见陆景琛离去的背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许念初坐直身体,盯着壁上的画,发了好一会呆。
突然想起上午发的短信还没收到回复,立马抓起手机。
点开屏幕的一瞬间,看到的是在三个小时前林辰回复短信的消息提示音。
许念初迫不及待地点开,看清短信的内容后,下一秒,手机就脱手掉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是手机砸到地上发出的不忿的悲鸣,许念初在这突如其来的响动中堪堪回神。
立马下床想去拿手机,“嘶!”
不料低估了双腿的酸痛程度,几乎是刚一触地想起身,双腿就忍不住地打战,最终不幸地跌落在地上。
许念初捶打着无力的双腿,心里将陆景琛骂了个狗血淋头,怎么会有这样没轻没重的人?
缓了缓,才重新走过去捡起了手机,靠在地上再度看着手机屏幕的时候,仍是不可置信。
许念初将短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敢相信自己脑中荒谬的想法竟然成了真。
“念初,这不是巧合。”
“我就是新闻上的那个人。”
许念初反反复复将短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盆巨大的狗血。
“林辰怎么会和顾宁扯上关系呢?”
她突然想起来那场盛大的订婚宴,林辰赫然在应邀人之列,突然觉得话本里的一切都成了真。
前男友去参加前任的婚礼。
“哥,你说的是真的?”
许念初带着巨大的不真实感将短信又发送过去。
几乎要短信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她看着屏幕上不断跳跃的“哥哥”二字,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念初?”
在听到林辰声音的下一秒,许念初的问题好似连环炮弹一般。发射。
“你真的和顾宁在一起过?”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为什么会在一起?”
“上了新闻这件事…”
许念初还要再说,却被林辰无奈地打断了。
“得得得,大小姐,问题也得一个一个问呐,你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手机里传来的是林辰略显无奈的声音。
许念初顿了顿,换了语气正色道:“你全部说给我听,不许再瞒我了!”
消失多年的哥哥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一朝归来,却带着许多她怎么看也看不清的谜团,像一个从浓重迷雾中走出来的人,人是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了,可身上跟着的雾气却重得怎么抹也抹不掉。
许念初自认自己没有多大能力,想知道什么事情,旁人如果不说,就只能靠自己发现了。
“我和她是在一场晚宴上认识的…”
林辰娓娓道来,声音里有几分平日里听不到的沧桑,是很明显的回忆往昔的语气。
“那场晚宴本来是轮不到许家去的,当时我们家,在那些有钱人眼中,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
林辰说到这里,还轻轻笑了笑,轻笑声顺着手机传到了许念初耳朵里,痒痒的。
“许崇明托了好大的关系才把自己和我送进去。我一开始不想去,可实在是势单力薄,只好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