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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一把熊熊烈火燃起的时候,在娄师德的眼中也当即闪过了一抹快意之色。
他的这一把火,放得可真是不容易。
在草原之上最为麻烦的从来不是征战,而是找路。
就算有着定位的星图和指向罗盘,也很容易走错方向。
娄师德对于此地的陌生,又让他不得不更为小心谨慎地行事,严防自己会掉入何处的包围之中。
若非他很确定,以他所掌握的兵力,切向敌军的后路而非正面交战,应当能起到更为显著的效果,他也绝不敢在战略上如此大胆。
好在,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这些随同他出行的士卒跟随高侃镇守于北地,虽不是人人都有深入草原的经历,却也在这等奇袭行路中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而是在连日的奔袭行路中,随同着他一起留意着种种蛛丝马迹。
直到——
他们守在了多滥葛部朝着前方战线运送物资的必由之路上,给了对方以一记迎头痛击,在夺下了这些物资车后,带上了他们能够拿走的补给,将剩下的东西统统付之一炬。
“走!我们去和高将军会合。”娄师德果断下达了指令。
他们孤军深入,不能凭借着这一点胜利就冲昏了头脑,继续朝着敌军后方而去,那只会让他们像是李贤一般被敌军抓作人质。
而是合该将这个成功烧毁粮草的好消息带往前线,寻找与高侃会合的机会。
这些士卒当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比起被他统领离开边境的时候,这些士卒的士气也仿佛是随着那一把火,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倒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烧毁粮草的成功,也因为他们从多滥葛部大规模调动后勤的行动足以看出,此时的前线双方仍在纠缠之中,并没有因为大唐太子被俘而陷入一面倒的局势中。
现在已经过了高侃军中物资所能支撑的一个月,但他们好像还没出现败退的局面,那么应当已经得到了仆固部的支援。
这对于那些愿意跟随娄师德而战,前去救援他们将军的士卒来说,怎能不算是一个格外振奋的消息。
“你们的将军正在等着呢,”娄师德伸手指向了前方。“我们将这个好消息带去给他!”
这些物资车原本该当前进的方向,便是战场所在,让他们再不必担心会有迷路的嫌疑。
那他们也势必能以全力进发的速度前往前线。
加上甩掉后方的铁勒追兵,最多……最多也就是几l日的时间。
以前线僵持的情况,高侃还等得起。
“再快一点!”
这一列兵马前行的声音,很快取代了原本物资车前行的声音滚滚而前。
只是这浩阔之地,人力所能发出的声音无法传递太远,便已消弭在了这一片无边绿草之上。
若是能收到娄师德的这一句话,高侃此刻的心情怕是能好上不少。
军中的军粮虽因
仆固部的到来得到了补充,却也多出了那么多张吃饭的嘴。()
最多也就是比之前再多出半个多月的食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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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物耗尽之前,此战必须要能迎来一个转机。
若是仆固部的将士能够和他这边的士卒合力应战,就算敌军之中多出了由突厥人所统领的那一方兵马,在正面交战的战场上,他们也未必就会逊色于对方。大可在步兵都已抵达的情况下,在此地展开正式的交锋。
可偏偏仆固乙突中的那一道暗镖在并无办法拔除铁锈之毒的情况下,发作得相当之快,已是烧到了人事不省的地步。
这几l日,当高侃试图前去拜会的时候,从仆固乙突的侍卫眼中看到的都是敌意。
没有直接和他反目成仇,也不过是因为还有一个更仇视的敌人在对面罢了。
“一群盯着一亩三分地只管门前事的家伙!”道真在又一次探望无果后,忍不住在高侃面前骂道。
“行了,少说两句吧。”高侃劝他。
“我又没有说错,”道真余怒未消,“战机这种东西错过了便难以再有,他光想着要等人接手部从,以保证这些士卒还在自己人的指挥之下,却为何不想想,倘若我等给了对手以继续增兵支援的机会,还能否有今日这短暂的安逸。”
郭待封时至今日也没出现,应当是真已出事了,就连南下报信之人也未必真能安安全全地抵达边境。不知他们要到何时才能等来唐军的救援,让人怎能不感到煎熬!
倒是高侃大约已经历过了先前最为艰难的时候,还有一点开玩笑的力气拍了拍道真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先前去求援的时候,已算是经历过了不少事情,该当更加沉稳一点了。”
阿史那道真无奈:“谁也没法在保命的大事面前沉稳吧。”
他的沉稳,最多也就是因为现在他和高侃能够交替轮岗,不必一人死撑,将自己逼迫到毫无一点休息时间的窘境之中,头脑还算清醒。
在对面让人给他们送了一封信的时候,一人还能以气定神闲的态度将其接了下来,而不是直接将人一箭射死在了当场。
高侃将这封信展开在了面前,看看对面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非要说的话,这也不是一封分量很轻的信。
在信中,那位多滥葛部的首领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李贤病了,还病得很重,很有可能会直接病死在草原上。
若是李贤死在阵前,唐军上下或许还能因此同仇敌忾,为本已低迷的士气再添一把火,但现在他是身在敌营的禁锢之下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道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去。
恐怕就算现在将他送回,他也极有可能会死在唐军军中。
他并不介意直接将人送回去,这样一来,害死太子李贤的,就变成了唐军自己人。
高侃承担得起这样的罪责吗?
大概不能吧。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谈谈呢。
高侃多年镇守边陲,也未见唐廷将他
()视为股肱栋梁来栽培,现在非但北伐战功不成,还大有可能要因太子之死遭到问罪。
若他是高侃的话,不若趁着这个时候北上投敌算了。
多滥葛部需要有熟知中原情况的人作为领路者,高侃便是其中翘楚。在此次两军对垒之间,他也将自己的本事展露无疑了。
若是他肯放弃抵挡,率众归降的话,他们必定扫榻相迎,请他担任大相的位置。
……
“学劝降学得不伦不类的。”高侃将信丢在了一边,好笑地评价道。
他转头却见,阿史那道真的表情有点古怪。
高侃问道:“怎么了?”
“我看这信不是来劝降你的。”阿史那道真回道,顺手又将信给拿了回来,笃定说道,“它是来劝降我的。你没看到信上所说吗?”
他伸手指去,“他将你和我妹妹卓云相比,以图证明你没得到天皇天后的重用,算不得将领之中的支柱,但实则是在说我……说我只在你军中担任个小卒身份。”
“他说东.突厥合该由阿史那氏领袖众人,是大唐不通人情,硬是要将这份重任交给阿史德氏,这才沉沦数年,有今日之变,实则是在说我也姓阿史那,为何不能和对面的阿史那默啜联手!”
高侃或许不会将这封书信放在眼里,但今日局面之下,唐军援兵未至,太子还在敌军手里,战况未知和前途未知的两重影响,却很有可能会让阿史那道真心怀异志。
也只有阿史那道真能有这个机会,直接带着高侃的首级,去投奔对面。
可这等伎俩若是用在旁人身上或许还真能起到一点效果,用在他阿史那道真的身上,就真是小看了他。
他小心地将信给收好,语气里有几l分嘲讽:“我若真将保命放在第一位,大可以在率领人马前去求援的时候就走,何必等到今日。这封信……得算是有些人发起叛逆的铁证,可得将它放好了。”
这也无疑是在将一个问题的答案给送到他们面前。
它在解释,李贤到底是怎么落到敌军手中的。
阿史那道真想了想,又道:“不过要我说,将军还该当给他们写一封信,痛斥他们的居心不良才好。”
总不能光让对面朝着他们展示自己的威风。
高侃却摇头答道:“不必,我们这边大可不必做出回应,就让他们觉得,他们想要传达的消息已经送到我们面前好了。”
“那……”
高侃此前没有坐以待毙的想法,现在也自然没有:“万一,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呢?”
唐军不断加固的营防,对于意图早日了结对手的多滥葛一方来说,真是头疼不已。
但在将那封信送出之后唐军的沉寂,却也让他们感到了一种潜藏的希望。
对于这位多滥葛部的首领来说,无论唐军是否会出现内讧,其实并不那么要紧。若是阿史那道真能被劝服来投自然最好,若是不能的话也无妨。
他们拖延时间的目的已
经达成,等到后方的军粮和器械兵刃都被送到大营之中,唐军无法让仆固部全力配合作战,又已接近粮草耗尽,绝不可能拦住他们的进攻。
今日的草原之上积蓄着一层阴云,接连有雷声响起在东面天穹,仿佛也正是在为唐军的覆灭提前奏响哀歌。
多滥葛首领便也觉自己连日郁闷的神情都为之一松,甚至在这场雷雨落下之时,欣赏起了这片浸润在雨水之中的绿意。
可惜他的好心情,也仅仅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而已,便有一道进攻的讯号夹杂在雷声和雨声之间传递到了他的面前。
“叶护!唐军……唐军来袭营了。”
多滥葛首领当即骂出了声,不知道这群对手到底是如何想的。
先前的劝降好像根本不曾影响到那两位将领的结盟。
连日的鏖战和粮草匮乏带来的饥饿,也没让他们有任何的松懈。
在这泥水迸溅的战场之上,杀奔而来的唐军径直穿过了雨幕,依然有着让人心惊的威势,甚至比起铁勒突厥联军的这一方,更有一种末路穷途的拼劲。
“调兵!先拦住他们!”多滥葛首领高声下令。
雨水天气对于草原的影响不小,战马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以全力作战。
现在的这一阵攻守易位,唐军也没能派遣出多少骑兵出战,就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这也绝不会是一个适合于唐军打开局面率军撤走的好机会。
他们想做的,是趁着这份先手的优势,和步兵交战中的训练有素,再解决掉一部分对手。
可他多滥葛部偏不想给对方以这样的机会。
另外的人也不想。
当他匆匆抵达交战前线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年轻的突厥小将已经出现在了此地,对着他手底下的士卒快速发号施令,填补上了戍守的空缺。
早在仆固部抵达此地之前,他就已让人加强的防卫,在此时无疑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所以唐军来犯得突然,也最多就是在这一阵落雨停歇后,经由他们在各方查验,发觉巩固营盘的防御设施被毁掉了大半。但若真要算起人员的伤亡,却并没有太多。
多滥葛首领脸上闪过的庆幸之色,并没有逃过默啜的眼睛,也让他的神情里有一阵微不可见的鄙夷。
只是这表情消退下去得太快,根本不曾让其他人看见,而是照旧做出了建议。“尽快让人去搜集营建防卫工事的材料。”
“你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多滥葛首领问道。
“那封劝降信肯定是没有一点作用了。”默啜有些无奈地答道,“不仅如此,我看这两日,在营地的防守重新建立起来之前,我们都必须要再小心一些了。”
以高侃这等心性,绝对做得出重新来袭的举动,以比突厥和铁勒更狠的表现,试图继续瓦解多滥葛首领迎敌的决心。
默啜有些不明白,明明打从最开始高侃就处在了何其劣势的位置,也明明这样的进攻中真能做到一击即中的可
能性极其之低,为何……他还能有这样执拗坚持的表现。
“您可不能输给他,不是吗?()”默啜又朝着多滥葛首领强调了一遍。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个家伙此前接收李贤的时候,表现得那叫一个积极,只差没觉得自己能够依靠着这个人质在手,便能先破唐军,而后横扫草原。
现在将这场仗打成这个样子,不止唐军那边已到了强弩之末,多滥葛首领又何尝不想退去。
听到默啜的这句话,多滥葛首领这才重新振作起了几l分精神,望着眼前在泥地和雨水之中的残破营防与死尸,答道:“若是我退了,只怕草原之上人人都能笑话于我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当然不能退。不仅不能退,还要让唐军再不能有主动进攻的机会。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方才他的部将和唐军的交战之中,有一匹轻骑自后方快速抵达了此地,却先一步被突厥的兵将拦截在了当场。
然而在获知了他所带来的消息后,这突厥兵将非但没带着他一并前去报信,反而在这混乱的雨幕战场中,直接将他给就地格杀,将尸体藏在了死人堆里。
当这一阵落雨停歇,两方也已各自收兵回营的时候,他这才将消息告知了默啜。
“你做的没错。”默啜的脸上闪过了一阵阴霾。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才劝完多滥葛不能因高侃的表现而退兵,就会收到这样的一条消息。
唐军到了。还直接一把火烧掉了多滥葛部的粮草!
就算对方的兵马并不太多,若不然也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作战,对于战事的影响也完全能够预料得到。
而有了一路的援兵,也难保不会有更多的兵马自南面前来此地。
也不知道兄长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在那路唐军队伍到达之前,他必须尽快劝说多滥葛首领,直接将所有可用的人都给压上,和唐军分出胜负。
若有必要的话,这些刚刚被交还给他的突厥俘虏,可以被充当一下牺牲品。只要他的兄长和元珍还在,大唐的边境又并不安定,他们还有重新募集人手的机会!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但还没等他有动手发兵的机会,就在这暴雨停息的夜晚,一阵敌袭的警报先一步响彻了夜空。
本不负责今晚巡夜的高侃几l乎是当即就被那远处的声音给惊了起来,一边披着战甲一边朝外走去。
只几l步的工夫,他就已撞上了前来找他的阿史那道真。
“发生了何事?”
“有人袭营。”阿史那道真回他,“当然,不是袭击我们的营地,是……是对面的营地!”
“我去看看!”
高侃疾步奔上了望楼,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见那座敌军大营已在夜色之中点起了一处处火把。
他们要试图分辨出袭营之人的身份,却也正能让高侃清楚地看到,那儿确实是有一队为数不少的骑兵,像是一把暗夜之中的尖刀直接插入了敌军的
()腹心之中。
哪怕还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也看不清楚为首的领兵之人到底是何身份,但他们所组成的军阵,却还能被高侃隐约看在眼中。
但更为醒目的,大概还是这列骑兵的实力。
昨日高侃领兵试图瓦解的敌营防卫,虽然破坏了不少的防卫工事,但若不能继续动摇敌军的军心,要想将其彻底攻破依然很难。
他无法否认,唐军这边的人员损耗,让他没法在对上敌军的人员优势之时,还能拿出这等游刃有余的表现。
即便是趁着夜色进攻也做不到。
因为早在入夜之前他就已经看到,敌军在营地边缘以人力填补了空缺,绝不愿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可现在有人做到了!
“那是……”高侃的声音忽然有几l分颤抖。
就如同先前等到了阿史那道真的援助一般,他真怕自己眼前看到的场面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然而阿史那道真的回答已经响起在了耳边,甚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像是也需要用同伴的存在,来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什么。
“那是我们的援军!”
这到底是由谁统领又从何处发兵前来的援军,在此时当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既是唐军的援兵,又已用此等凌厉的攻势击破了敌军营寨,那便跟上他们的脚步就是。
对方没能先一步找机会对他们通知一番,当然算不上是什么行军之中的错误。
战场之上,自然是抓住时机最为要紧!
庞飞鸢抓住的,便是这个转瞬即逝的战机。
昨日的唐军进攻营地,让其中一路受损严重的铁勒兵马选择临战撤走,并未被人拦截下来,却一头撞向了正往此地开赴的庞飞鸢所率兵马。
她本就已因先拿住了前来接替父亲的仆固部继承人,锁定了前线战场的方向。现在的这一支败军,更是让她确定了行军的时间。
那么这当然是进攻敌营最好的机会!
这些戍守在外的铁勒突厥兵卒明明看到了敌军的来袭,却好像根本无法对这支袭营的骑兵造成任何的拦阻。
就像——
先前的那一阵暴雨,也没能阻拦住他们在朝着这交战的前线赶路。
不,与其说是他们,不如说是“她们”要更恰当。
一匹匹曾经在黑水平原上征战的战马,根本不怕草原上的坑洼,已自有一番自己的办法让其保持着作战的本领。
身披轻甲的士卒更是快速地凭借着战马的跳跃,就这么跨过了营地的边界与后方的壕沟蒺藜。
当那一把把长柄刀随同劲弩利箭而来的时候,这些突厥和铁勒人方才发现,何止是统领这支队伍的人,在这列骑兵中还有相当之多的女子。
但这些刚刚与她们打了个照面的草原蛮夷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辽东以十年的时间打磨出的征战本领,早已和当年的打猎本事形成了莫大的区别。安定公主和庞将军的支持,也让她们能以充
足的肉食作为训练补给(),直到这一支本就筛选出了卓有天赋之人组成的队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终于在今日利剑出鞘。
一位铁勒士卒险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什么。要不然他为何会在一瞬的火光摇动之中,看到了一张稍显秀丽柔和的脸。
和她同行的众人纵然甲胄在身,也同样看得出来男女之别。
这些人就算是在边境,也该当只负责放马牧羊之时,最多也就是在押送军粮欠缺人手的时候填补上位置。
而不该作为这等奇袭的主力。
可他的这份偏见显然是会要命的。
这些夜来也没松懈的防守,迎来的是一把驰骋千里也未曾削减锋芒的利刃!
那挥动而下的长柄刀也没有欠缺半分气力,而是在这当头劈砍之间,直接将阻拦之人的脑袋给削去了大半。
战场的血腥不会让她们的脚步有所减缓。
恰恰相反,来时的军阵严谨、摧城破壁,已在此时化整为零,在得手后的第一时间,便以更加灵活的方式杀向了敌军被攻破的薄弱之处。
这才是更为适合她们的方式。
倘若有人能在此时认真研究她们的阵容便会发现,这些骑兵还有着更为细致的队伍之分。
负责以腰弩点射的那人还负责接应令旗信号的传递。
负责以长刀开道的数人既是仰仗着兵刃之利,在力气上便也稍小一些。
但每一支队伍之中也势必还有一人,手握着的是最沉的铁锏。
她需要听从号令,以横掼铁锏的捶打之法,直接砸开敌军防守最为坚实的士卒。
多年的配合默契,让她们在进退之间浑然一体,就仿佛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有着这样一把沉重的利器,也可以从任何一处挥动出来。
而庞飞鸢纵马放箭之时,所看的也并不仅仅是眼前的画面,听着眼前的声音。
被她的这些精锐干将簇拥而前的进程中,她也始终留神着后方的动静。
她听说了高侃昨日的行动,便也相当确定,当她先一步打开局面的时候,高侃绝不会畏缩不前,而势必会跟上她的脚步。
她猜得果然没错。
当她带兵连破三道壁障之时,在后方整顿完毕的唐军,也终于敲响了第一声进攻的战鼓!
同时抵达的仆固部继承人,也在姚元崇的带领之下,发动了那些本就应当和唐军同仇敌忾的兵马。
一时之间,原本就已展开激烈交战的战场,又即将有着更多人参与到其中。
但庞飞鸢没有等到高侃和她会合,就已抢先一步朝着中军而去。
她既无惧于对方的防守,便也自然要让己方的这把利刃,真正扎中敌方的要害。
她要多滥葛部首领的性命!
在察觉到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意图时,多滥葛首领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那些随同骑兵到来的战旗,以一个庞字昭示着对方的身份。
可多滥葛首领并不认识到底谁是庞飞
()鸢。他只知道,对方并不是那位安定公主,而是领着一群无名女兵试图进犯的敌人。
先前她们所做的最多就叫做趁人之危,现在才是他该当正式做出反击的时候。
但周遭越来越多的照明火把,让一副他绝不愿意看见的场面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被他派遣出的精兵悍将倒在了一记记铁锏重锤之下。
一支支火把因箭矢飞来而从人的手里掉了下去,砸在了还有湿意的地面之上。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多滥葛首领直接往前扑了出去,就听得一道风声从他的耳边刮过去,仿佛还有一阵箭矢所带起的刺痛擦过。
偏偏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根本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去为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而觉欣慰,甚至嘲讽嘲讽对方的箭术。
因为那开弓之人的下一箭赫然直接贯穿了他那匹刚被人牵来的战马,也在得手的下一刻拍马而来,以换弓为刀的方式,将绝不容再有失手的杀意写在了每一个行动之间。
在她脸上的那道伤疤足以昭告于在场的所有人,她到底会不会畏惧和敌军拼杀于阵前!
只是这极短的时间而已。
多滥葛首领的后背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这一路兵马胆敢来袭可绝不只是趁敌不备,而是有着远高于他所统领部将的本事。
就算那是一群女兵,也是一群真正的精兵!
她们此刻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昭告于世人,倘若真让她们拥有持刀作战的机会,她们到底能否克敌制胜。
那些破碎在多滥葛首领面前的防护屏障,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此等近在咫尺的威胁之下,他已完全记不清,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和默啜说过,他绝不会领兵退走,让别人有出言嘲讽他的机会。
现在……现在他只想撤军而逃,以免那群凶悍的女兵真要来夺取他的性命!
只是在这仓皇后退中,他还是想起来多问了一句:“默啜在哪儿?”
他看到了一些正在作战的突厥人,却意外地没看到默啜的踪影。
往日这小子总是相当有主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今日怎么变了个样子。
糟糕,他不会先跑了吧?
多滥葛首领刚想问出这个问题,就见那不知是如何训练出来的女兵已分出了一路,迅如惊雷一般冲过了为他挡路的士卒。
她们根本不给他以联系其他援手之人的机会,必要取了他的性命!
默啜?他哪里还能去管默啜在哪儿。
昨日在草原之上连天贯地的电闪,仿佛和眼前的劈空一刀融合在了一处,也变成了他视线之中最后能够看见的东西。
而随同那一刀而来的铁锏,正砸在了原本该当为他挡住弓箭的盾牌之上,变成了电闪之后的雷鸣!
……
默啜不敢回头去看,只听到了这样的一下轰鸣声。
如果单只有粮草被烧的消息,他还敢怂恿铁勒人发起总攻。可
现在何止是后方的粮草出了问题,就连唐军也以这等可怕的武力发起了进攻,他不走还能怎么办?
早先就做好的准备,和提前于多滥葛获知的情报,让他还能先一步走脱。只要唐军能和多滥葛多缠斗上一些时间,他便有这个机会南下和兄长会合。
唐军为救太子,将这场杀戮变得越是疯狂,草原之上的其他铁勒人,也合该会被越多地卷入这场战事之中。
他今日固然损失了不少突厥士卒,也未必不能在随后找回场子。
只要先和兄长会合就好了!
……
可那朵积蓄着阴雨的乌云已经被吹到了阴山脚下了。
突然到来的暴雨试图将沿着诺真水蔓延的血迹都给冲刷殆尽,却无法将堆垒在沙碛口的一座灰突突的“堡垒”给冲垮,只是让那东西被愈加清晰地暴露出真面目而已。
那是安定公主率兵北上之前留在此地的东西。
而在这“堡垒”最顶端放着的两颗头颅,一颗属于阿史那骨咄禄,一颗属于阿史德元珍。
他们原本或许能在草原之上开创出一份事业,现在却已变成了此地的点缀。
但那位提起画戟砍下这两颗脑袋的安定公主,根本就没将他们的死放在心上。
当她所率领的兵马快速越过沙碛向北而去的时候,在她此刻沸腾的情绪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北上——
会师!
她要去为这场边地的动乱画下一个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