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跟唐琛有任何关系,但是,凭我女性的直觉,阿谭的死一定和鸿联社有关,而唐琛是摆脱不了嫌疑的。”
似有什么在空气里微微震荡着,顾西元调换了僵硬的坐姿,依然无法令这抹震荡平息下来。
“顾先生,你有没有听过唐人街私下里流传很久的一个传说?”
顾西元不作声地望着神情凝重的苏姗妮,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荡得很远。
“一个关于螳螂的传说,据说螳螂都会在洞房花烛后,吃掉自己的新郎……”
临近傍晚的时候,顾西元才赶回了半山腰的那座宅邸。
大门洞开,灯火通明。
唐琛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微抬下巴,双目半睁,神色不明,好似阴间里的玉面判官,冷冷地望着渐渐走向自己的顾西元,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与言文
第20章都怪那时年纪小
“顾先生,你回来了?”
忽然冒出来的阿香倒令顾西元一个恍惚,好似回转了人间,偌大的客厅里有了人的气息,就连坐在沙发上的唐琛,在水晶灯下的光辉里也亮暖起来,之前的云翳散了个干净,只是还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嗯,回来了。”顾西元应着,一手背在身后,吊着的手臂向上抬了抬,说给阿香听:“去医院换药,又去唐人街逛了逛。”
阿香笑道:“唐先生等了你一下午,原来你自己跑去医院换药了。”
顾西元怔了下,又笑了:“不用,换个药而已,这么点小事怎么总好麻烦唐先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热闹,倒把唐琛丢在一边,可句句又都提到他,也不知这些话到底说给谁听。
等他们“闹腾”完了,唐琛这才淡漠地吩咐阿香:“叫吴妈摆饭。”
阿香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唐琛立起身,将束腰的马甲抻了抻,又拎起茶几上的一个小袋子,冲顾西元一晃:“给你弄了点西洋药,吃的,据说比抹的药好,能消炎消肿,打着石膏换药也不方便,这下山又远,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
顾西元接过药袋说了声多谢费心,见他依然冷着脸子,便将背在身后的手也伸了过去,一小盒吉利糖果,粉红色,都是桃子味的。
唐琛也愣了下,瞅着那盒糖果,又看向顾西元,也不接,也不说话,只把头微偏着,目光却停留在顾西元浅淡的笑意里。
没打招呼出去,又回来晚了,顾西元原本也没个底,见他又这副样子,不知怎地,竟凭空生出几分哄他的心来,于是又笑道:“知道你忙,便喊了张庭威过来带我去医院,买糖果的钱还是跟他借的,所以买的不多,等我领了你的薪水,以后糖果我全包了。”
“嗤,不怕我吃穷了你?”唐琛说着,接过糖果,粉红色映在黑亮的眼中,熠熠闪闪的。
“唐先生只要不拖欠我薪水,自然我也不会拖欠你的糖果。”
唐琛垂了眼帘,掩去了那抹冰冷,缓缓道:“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今后去哪里要提前说,钱不够跟我要,别跟外人借钱,有什么事也别背着我……”
飞快地抬起眼,一道锐利的光芒,直盯在顾西元的脸上。
顾西元目不斜视地望着他,笑道:“好,今后都听唐先生的。”
冷峻的唇边终于缀了点笑意,两个浅浅的梨涡,也只是瞬间的艳光,顾西元尚自愣神,唐琛已经向餐厅走去。
吴妈按着吩咐,今天煲了猪骨汤,浓白香稠,阿香过来先给唐琛盛了一碗,唐琛又将汤碗放到了顾西元的面前。
唐琛也不急用饭,先把那盒糖果撕开了。
“多年没去了,还是那个吉老板,人倒是老了许多,头发都白了。”顾西元舀着汤,看着唐琛将一块糖丢进嘴里,舌尖轻轻一转,唇上顿时一点湿红。
顾西元也舔了舔唇,一股子咸香味。
唐琛并不多言,含着糖,听着顾西元自顾说着:“怎么搬了家,不过生意倒是更红火了,买这点糖果,还等了等,店里的伙计都忙不过来。”
唐琛的话说得漫不经心:“是我要他搬的,之前的店面在郑明远那边,现在他归青龙堂这边。”
顾西元半开着玩笑:“是怕别人抢了他生意?唐先生吃不到糖了?”
唐琛捏着手中的糖纸,习惯性地将它展平:“没人会抢他的生意,唐人街只有吉利一家糖果店。”
淡淡的话语中,却无端地叫人微微一窒,顾西元迎向唐琛的目光,黑亮的瞳,幽邃如渊,像要把人连皮带骨都深吸了去,顾西元撑在这深渊的边缘,没有移开,也不愿被它吸附。
顾西元端起碗,喝尽了汤,阿香走过来,又为他盛了一碗。
唐琛又从盒里取出一块糖来,修长的手指夹着,递给阿香,阿香接过糖,笑吟吟地说:“谢谢唐先生。”
“去歇着,我们自己吃。”
“好的先生。”
望着阿香离开的背影,顾西元收回了视线,随意问着:“阿香在你这里几年了?”
“五年。”
“那还是个小孩子,父母呢?”
“和我一样,没有父母。”
顾西元沉了目,幽幽地哦了一声。
唐琛的声音冲淡如常:“她被吸大烟的娘舅卖到花楼里,初金之夜便咬了客人的手跳窗跑了,后来被朱雀堂的人抓回去,吊在树上两天,眼见着不能活了,正好那天我在杨启年那里打牌,赢了把大的,出来的时候碰见了,她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说:神仙救我。我见她可怜,话说的又叫人心里怪高兴的,既然当我是神仙,岂有不救之理,赢了的钱也不要了,杨启年也乐得用这丫头抵了那把牌。”
顾西元听了一时没说话,阿香也是可怜,不禁问道:“那天要是你输了牌,还会救她吗?”
唐琛也静了静,望向顾西元,这人眼底泛出的那抹慈悲着实令人暗自烦恼。
“顾西元,你倒真是菩萨心肠,真该给你盖座庙供起来。”
“我不是什么菩萨,只是就事论事。”
唐琛丢了手中的糖纸,微微冷笑:“像这样的孩子天底下多的是,就算是菩萨,怕是也救不过来,人各有命,她碰上我,那是她的命,碰不上,那也是她的命,就像我,若是没碰上那个垃圾婆,早就冻死在唐人街的垃圾堆里了。”
望着唐琛搭在桌边上那只手,皙白、修长,泛着孤光,顾西元很想握住它。
“她应该是你的养母。”顾西元轻声提醒着,唐琛提及她两次,都唤她垃圾婆。
唐琛的脸被餐桌上方的灯照得通透,细腻的每一根血管都看得清,唇角微微下沉,望着顾西元,目光幽冷:“我在她身边活了十年,也算是我命大,后来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