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职业各不相同,彼此看似毫无瓜葛,死亡时间也不同,沈宥春死于两年前,苏浪和陈浩林是去年,阿谭是在白老大被袭的两个月之前,他们的死因也都不明,但不言而喻,四个人都很年轻俊朗,且都是华人。
“这些……都跟唐琛有什么关系?”顾西元抬头望向苏姗妮,心里沉甸甸的。
苏姗妮指了指陈浩林,眼中蒙上一层伤感:“他曾经是我的搭档,我们共事三年,对他的为人我多少有些了解。”
说到这,苏姗妮停住了,看着顾西元,幽幽地问:“我想,顾先生应该还算是个很开明的人吧?”
“什么意思?”顾西元的心又下沉了几分。
苏姗妮凄凉地一笑:“我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明知道陈浩林是……不喜欢女人的,还派他去接近唐琛,就是为了能拿到唐琛第一次的采访,大家都知道,鸿联社其他的堂主包括总舵主白老大都会很配合的接受采访,虽然他们更多的时候是美化唐人街,吹嘘鸿联社,掩盖住私下里真实的一面,但是每次的采访还是给外人提供了一次认识唐人街的窗口,而我们的报道也会有自己的主张和宣传导向,在这点上,媒体向来也是不遗余力的。”
顾西元点点头,自己的母亲很少来东藩这边,也都是从这些宣传上得出了一个唐人街混乱、动荡不安的结论,这次索拉祁娜被绑事件,无论西元在电话里怎么安慰她,她依然受惊不小。
苏姗妮扶了下额头,似乎让自己镇定一下好继续讲下去:“唐琛是鸿联社里唯一一个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的人,我们也很难接近他,这点令人恼火,也激发出了我的斗志,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的,是我害了陈浩林,听闻唐琛从不近女色,不是因为她太太,而是另有隐情,我认为他很有可能更喜欢……”即便是开放的西方女性,苏姗妮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两个字:“男人。”
“我让陈浩林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唐琛,如果可能的话……哪怕是他生活方面的隐私也无所谓,不管是什么,对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手的资讯。”
顾西元瞬间皱起的眉宇,令苏姗妮不禁惭愧地垂下了头,陷入更深的自责中:“我知道,为了得到更好的新闻,有时候我们也是不择手段的,并不比那些私家侦探强多少,在陈浩林这件事上,我承认我很自私,甚至利用了他……结果害得他丢了性命……”
苏姗妮终于说不下去了,掩住半张脸,顾西元看不到她是否哭了,但她悲伤的情绪蔓延过来,占据了图书馆这一隅。
顾西元沉声问道:“那他成功了没有?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他的死跟唐琛有关系?”
苏姗妮终于抬起了头,利落地抹去眼角的湿润,眼里依旧一片蓝汪汪的。
“我想他应该是成功了。”
“什么叫你想?”
“在他多次企图接近唐琛失败后,忽然有一天很兴奋地跟我说,唐琛答应他了,准备接受他的采访,但是只许他一个人来,不能录影录音,只给半小时的时间。”
“后来呢?”顾西元的手心微微出了汗,目不转睛地望着苏姗妮。
“后来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他既没有来电视台,也没回公寓,我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便派了几个同事分头去找他,我还去了鸿联社的总社和白老大的宅子,但是门外都有人把守,我没能进去。”
“等到我再看见陈浩林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在他公寓附近的一条巷子里,被楼上掉下来的一个旧铁皮柜砸死了。”
顾西元沉默了片刻,问:“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呢?”
苏姗妮从书包里又掏出一个记事本,翻开最后记录的一页:“这是他的采访本,前边的采访都还在,后边的空白页,你看。”
顾西元接过本子,在光滑的空白页中缝处,有被撕去的痕迹,撕去的人应该很小心,连带着撕了后边几页,没有留下书写的印痕,因为撕的多,反而留下了撕痕。
“你再往前翻两页。”苏姗妮提醒着。
顾西元又往前翻了两页,那是一篇关于西区筹建儿童乐园的采访稿,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人用笔反复摹写着两个字,因为摹的次数过多,字的线条比较粗重:尤物。
周身轻轻一颤,顾西元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相信陈浩林一定见到了唐琛,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陈浩林失踪的那几天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坚信,他的死不是意外,一定和唐琛有关。”
顾西元将采访本合上,看向苏姗妮:“没有证据,这一切只是你的凭空猜测。”
苏姗妮冷笑,又将之前的文件向前推了推:“我去警署报案,得到的答复跟你是一样的,所以我决定自己来调查陈浩林的死因,这些都是我一年多以来搜集到的信息,大武生沈宥春的死疑点众多,他的银枪向来都是可以伸缩的,所谓的银枪刺喉只不过是表演的一个噱头,可那天,银枪却是真的,在他死前的头两天,戏班里有人曾经见他被唐琛的人接走了,回来后,大手大脚地花钱不说,人也很得意,说从此唐人街看谁还敢再欺负他这个唱戏的。”
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又点了下苏浪:“这个苏浪更不用说了,有一次喝醉了大放厥词,说唐琛再厉害也不如我厉害,大家都以为他是酒后狂言,可是没多久,苏浪就中毒身亡,警方调查过,查不出下毒的人,因为苏浪每天在夜总会跟他喝酒的人实在太多了,谁还记得这些,就算真有人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来,鸿联社的人向来不跟警方打交道,大欢喜夜总会最大的股东就是白老大。”
“那这个叫阿谭的伙计呢?”顾西元拿起阿谭的照片,四个人里他最年轻,才十九岁,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眉眼清爽,单纯的笑着,就像阳光照耀下一株挂着晨露的青草,死于枪口下,令人倍生哀怜。
“阿谭的资料我是拿的最少的一个,因为他背景很干净,除了在吉利糖果店里做事,找不到任何跟唐琛有交集的地方。”
顾西元的呼吸微微凝滞。
“很多人都知道,唐琛特别爱吃吉利糖果,隔三差五的去店里买,有时候是手下人去买,有时候他会亲自去买,店里的老板吉先生跟我说,唐琛来的时候,都是阿谭亲自伺候着,唐琛向来不多言,但每次见到阿谭都会问他过得好不好,还会说笑几句,弄的阿谭又紧张又兴奋,总是盼着他来,吉老板告诫阿谭专心在店里做事,不要想着去鸿联社,那不是正经的营生。
阿谭死的头一天,一夜未归,吉老板只当孩子心贪玩,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报案,阿谭居然被人枪杀在一家小旅社,死的不明不白。
顾先生,虽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