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王老连连摇头,已经语无伦次了。
“就只是……我们自从入了无人境,便世世代代再未离开过,老朽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离开无人境……
主上……您真是处处为我们着想……老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了……”
王老知道,婉妍看似是今日随口一提,但肯定已经早有计划。
王老不知道,在婉妍第一次去亡生镇,便把镇子的情况了解了大概。
除了少量农业以外,亡生镇以畜牧也为主,其余的制造业完全是断链的。
这就导致亡生镇的畜牧产品常常浪费,但诸如油盐酱醋茶、衣服、药草这些一般的必需品,则是缺之又缺,已经艰难地克服了千百年。
婉妍那时便想,暗中互市,是唯一的出路。
“你太客气了王叔。”婉妍微微笑着,笑容也掩不住一脸的疲惫。
“就像你们希望大殿好,我也希望我的百姓们过得好。
所以以后,你们有任何需要和诉求,只管向大殿开口,不需要克服。
你们要记得,亡生大殿,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和依靠。”
王老看着婉妍,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只是沙哑道:“主上……”
亡生镇是这世上最贫瘠、日子最艰苦的镇子,千年来都是如此,镇子里的百姓克服都成了习惯。
然而她才来了两个月,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王老又千恩万谢一番才离开,众人又谈了一阵,也都离开了。
“阿恒!”
在出门时,婉妍叫住了管济恒。
管济恒回头来看,只见婉妍快步走来,停在他面前,看着他正色道:
“你是我宣婉妍这一生,最信任的将军。”
婉妍这劈头盖脸一句,倒把管济恒说愣了。
婉妍笑了:“所以你只管放手去做,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我们一起扛。”
婉妍拍了拍管济恒的肩,转身走了。
管济恒看着她的背影,瘦瘦小小、疲惫不堪,却坚定如斯。
那一刻,管济恒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婉妍。
那时她就是这样拍了拍他,大步流星就往外走,边走边喊着:“走!和我打架去!”
管济恒的嘴角软了,低头看那令牌,上面刻着六个图案,管济恒的指腹一个个从上面划过。
那是梼杌、朱厌、九尾狐、麒麟、白泽,还有九婴。
在图案的中央,写着飘逸的三个字:六将令。
一旁的乙虔子也在看令牌,她喃喃道:“宣宣她,想建一个新的国度。”
“不,”管济恒摇了摇头头,“她想给我们建一个新的家。”
“那你打起精神干点人事儿行不?”乙虔子仰着头看管济恒,大眼睛一眨一眨。
“宣宣真的太辛苦了。”
管济恒把令牌郑重地收入怀中,冷了那么久的心,开始暖了起来。
“行!”管济恒自那日起第一次露出笑意来,“连你都长本事了,我要是再不努力,可真就没人给我垫底了。”
看管济恒笑了,乙虔子心里别提多开心,嘴上却故意冷笑着,回嘴道:“要说我长本事,那也算不上吧,顶多算是个脱胎换骨。
嗐,别提了,人家都说修行最苦,然而这么宝贵的经历,我居然一点也体验不到,只能苦苦地继续我一日千里的进步,以及毫不费劲的提升。
哎……天命狐女不好当啊……”
看着乙虔子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管济恒气得两耳冒烟,两人一路吵到了管济恒的寝殿。
然后管济恒“砰”地一声摔上门,把乙虔子关在门外。
“切,小垃圾,玩不起……姑奶奶忙正事去了!”
乙虔子骂骂咧咧转身走了,转过身来却是笑靥如花。
生龙活虎的管济恒,总算回来点了。
而窗边,管济恒一直看着乙虔子的背影完全消失,还是不肯离开,笑容渐渐淡了,眼中多了几分不可言明的温柔。
就是在这个窗台上,无数个管济恒崩溃的、沉沦的夜,都有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趴在这里睡觉。
她知道安慰无解,她知道他难熬,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就一直默默陪着他,一言不发,笨拙又执着。
那些夜晚,管济恒从未和她说过一个字,但他知道她一直都在。
乙虔子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却始终不得其解。
半年前的京都千宣楼,乙虔子被一群地痞流氓纠缠的下午,那个一脚踹开门,高大威武一身光的男孩,他大嗓门、自恋又浮夸,却满腔如火的赤忱。
她做梦都想让他回来,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一座荒漠中的一座沙山边,宣奕终于找到了宣契。
“二哥!”宣奕坐到他身边,“你别生宣婉妍的气了,你还不知道她呀,她宁可自己流血流泪,也不想我们受一点罪。”
宣契低着头揪一根枯草,执拗道:“我偏要和她生气。”
宣奕正不解,就见宣契抬起头来,一脸的笑意。
“我生气了,她才不好赶我走。”
宣奕闻言,这才放了心,又看宣契笑得舒展,便问道:
“二哥你怎么今日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大事!”
“什么?”宣奕奇怪道。
宣契手指卷着枯草,问道:“奕弟,你就从来没有奇怪过一件事吗?
在我们兄弟姐妹几人中,大哥才学出众,是未来的白泽大夫子。大姐是白泽大阁士,三弟是白泽大勺,我是白泽大郎中,你是白泽大商,嫦儿是白泽大讼师。
我们都在某一领域天赋异禀,且从小就兴趣很浓,一生都专精于一事。
而小妍儿,她很小的时候,大伯父就断言,她不仅是咱们这一代中,天赋最好的一人,而且会是咱们白泽家族中,几百年难遇的一代英才。
然而你看着她,你能一句说出,她擅长什么领域吗?”
宣奕认真地想了想,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