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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你懂的。”玉罗刹肯定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像在猜一个难解的谜题,这其中蕴藏的含意只有他们懂。
玉罗刹似乎好久没有同一个人说过那么多的话,到最后还是先开了口说道:“你和那个花满楼......”
方思阮微微一笑,直白道:“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花满楼。”
她的语气轻快愉悦,笑容明媚动人,是玉罗刹从未见过的模样,仿若初坠入爱河的少女。
玉罗刹冷冷地提醒她道:“你别忘了你是要嫁给我儿子的。”
方思阮面色不变,微笑道:“你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但你没法掌控我的感情,连我自己都不能做到。”
玉罗刹,你想掌控我,我偏不如你的愿。
她仔细回想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自失去记忆之后,她满是迷惘怅然,花满楼给予了她一种安然感,不需去费神猜测往事。
方思阮本来对花满楼只是有些喜欢而已,但却并不深刻,也不是非他不可,但经玉罗刹这么一连串的操作,她偏偏就要爱上他,她的下半生仿佛都将要与花满楼绑定了。
那阵雾微微浮动,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就要被风吹散,但却像个幻觉,下一秒,雾更厚了更重了,透出一阵阵的料峭的寒意。
方思阮又问道:“你让我当你儿子的女人,那我该嫁给玉天宝还是西门吹雪?他们可都是你的儿子,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是你的假儿子,一个是你的亲儿子。他们都已经向我求了亲。”
面对她的询问,玉罗刹在雾中沉默不语。
雾冷冷的,又湿又重,有那么一瞬间方思阮在他身上看到了西门吹雪的影子,当初在崖下那个持剑而对却又犹豫纠结的西门吹雪。
这时候,这对从未相认、从未相处过的父子终于有了父子的模样。
抓住他的这一丝动摇,方思阮只身漫步进入白雾中,思索着用哪一种奏效的办法对付他。
风骤起,雾吹进了眼里,难以睁开眼睛,她勉力抵风前行,突破层层白雾,离他越来越近,离那股摄人力量越来越近。
玉罗刹的身影渐渐清晰了......
风在阻止,但她不肯放弃。
方思阮终于到达了玉罗刹身前,在这里,疲乏的太阳无情被驱逐出了他的世界,天地一片白色。
玉罗刹双眸微微闭着,眼睫茂密,悬胆鼻,眉目间隐隐带有西域人的深邃,也有汉人的秀韵,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他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岁月的痕迹,肌肤光滑如玉,是常年不见太阳的苍白,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只有那一头白发,仅用一条青色丝带束起,白发在风中飘动。
方思阮这一次终于见到了玉罗刹隐藏在白雾底下的真实相貌,拨开神秘的白雾,玉罗刹非罗刹,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人。
她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低声质问道:“我究竟该嫁给谁?”
好像只要玉罗刹回答了,她就会和以前一样依着他,无怨无悔。
玉罗刹闻言浓密的眉毛微微抽动,他仍旧合着眼眸,对她避而不见,冷冷道:“你当然是要嫁给西门吹雪,这是你生来的命运。”
命运!命运!
多么可笑的两个字。
难道仅凭这两个枯燥乏味的冷漠字眼,就要决定她的一生?
方思阮身体颤抖着,死死咬着唇,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冷冷地盯着玉罗刹的俊美的面容,忽然一笑,温柔无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敢睁眼看我?”
玉罗刹回道:“我看人从不用眼睛。”
方思阮心中冷笑,面上却流露出难得的示弱,道:“我不想嫁给西门吹雪,也不想嫁给玉天宝。那我......”说道此处,她显得有些犹豫,眼见玉罗刹又要开口说什么,她即时接了下去又道,“那我干脆嫁给你好不好?”
方思阮不再提什么西门吹雪,什么玉天宝,还有花满楼。
隔着无形的距离,玉罗刹陡然睁开双眼,他的眼眸是浅棕色的,天然地带着一股摄人力量,但在此时,他的眼底却透露出些许的迷茫和些许的怔然,甚至有一丝的惶惑,仿佛经历了一段经世隔年且曲折离奇的遭遇。
玉罗刹沉默了半晌,咬牙道:“你疯了。”
“你把我抚养长大,我这样还你的恩情,难道不好吗?”
“你说过你的儿子一定会爱上我......”
方思阮的素手轻轻搭在他的心口,人心最复杂,复杂到他自己一时半刻也理不清,为什么他那么倔强地坚持要自己嫁给他的儿子,她轻轻地问道,
“你为什么那么的肯定?”
既种孽因,便生孽果......
她要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
第56章百花楼(16)
玉罗刹低头静静地望着方思阮,身前女人抬睫,也静静地凝望而来,眉目殊丽动人,双颊苍白如雪,唇瓣却红艳艳的,眼里却似流淌着粼粼春水碧波,似是一腔柔情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是的,一个女人,她已在他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能够吸引男人的成熟女人。
玉罗刹的喉结动了动,神色有些怔仲,下一秒又忍不住撇开眼,重重地蹙起了眉头。
这个不成体统的念头在脑海中如流星般一划而过,玉罗刹顿时懊悔不已。正在此时,他的眼角却被一丝流光闪过,定眼望去,却是方思阮在雾中微微飘动的裙摆,犹如白烟簇雪,缭绫流光溢彩。
二十载春与秋,不过只在弹指间流逝而过。
微弱的虫鸣声在耳畔不断地此起彼伏,惹人烦躁生厌,依稀和旧时戈壁滩上的婴儿啼哭声重叠……
婴儿微弱的抽泣声愈发低了,在苍凉渺茫的天地间微不可闻。婴儿不知今下为何世,只懂凭着求生的意志想要引人注意,换取一线生机。
玉罗刹本不欲多管闲事,身旁的老仆却是不忍心了,短暂休憩的时候起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寻去。不多时,他就怀抱着一个只用块破布随意裹着的婴儿过来。
那婴孩一张小脸上污浊不堪,黄沙蓬面,看不清模样,也说不上是俊是丑。在她的哭泣中,两行泪水冲刷尽脸上的泥沙,露出两条白嫩的肌肤。
老仆掀开那片破布,一瞧,是个女孩。她奄奄一息,哭着哭着闭眼昏睡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饿晕了过去。
老仆心生怜悯,看着玉罗刹,犹豫道:“主人......”
和死亡打交道的人,对生命从来不会有什么珍视和畏惧。
但只要是人,心底总会保留一块柔软的地方。
玉罗刹知道自己的这个仆人,他一生最遗憾痛心的事情便是自己早夭的女儿,他这是移情了。
他要养就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