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幸村精市忍不住抬手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
周围的几个大人见他脸色不对,就连早川贵志都担心得往上走了一步想要给他再检查一下。
可没想到幸村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那双鸢紫色的眼睛掠过所有人,看向了被掩在众人身后的女生。
当看到那一头乌黑如墨,顺滑得仿佛像是缎带一样的长发,以及那一双犹如清澈琥珀的眼睛。
幸村呼吸一滞,眼中不禁生出愕然。
早川世安?
真的……是早川世安?
第四十四章
两厢如此这般对望着。
幸村精市甚至忘了应该先去回应母亲的话。
直到幸村母亲见幸村精市半晌没有动静,以为他身体又不舒服了,急得再次落泪,幸村精市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
幸村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等到纷乱的记忆被他强行安置到了一边,他这才轻轻环抱住病床边的母亲,安抚道:“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
这么安慰着母亲的幸村内心却充满了不安。
他……真的会没事吗?
以及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做梦?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
幸村母亲平日里被幸村父亲保护得太好了,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
幸村精市环抱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母亲才有了平静下来的趋势。
幸村父亲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扶起妻子,轻声道:“你哭成这样,阿市也会担心的,他还生着病呢。”
早川贵志作为医生,得站在病床的另一边观察着医疗设备上的数据。
因为角度的问题,他自然能将所有人的表情看进眼中。
他在幸村怔愣期间顺着少年看的方向望去。
这才发现他的女儿也正满眼都是情绪地看着对方。
而那片琥珀色中的情绪,他作为父亲,竟然丝毫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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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世安和幸村精市并没有机会说上话。
自从那片刻的对视之后,早川世安就只是安静地守在一边。
她其实看不太懂幸村方才那样盯着她是因为什么。
但她莫名可以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面想表达的东西有很多。
早川贵志将幸村精市送上救护车以后,对着驾驶员叮嘱了几句,便回到了女儿身边。
他确定道:“你一定要去?”
见女儿低垂着头,早川贵志叹了口气,无奈道:“那我们去车站。”
早川世安抬起头,“我可以坐车过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气。
打从这次修学旅行开始,她太了解自己这具身体如果坐着父亲的车子从神奈川到东京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行。”
“我——”
“车程太远了,你受不了的。”
“……好,那就坐电车。”
早川世安虽然没有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记忆,但她很清楚从前的早川世安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故。
因为从父母的反应来看,他们好像很介意自己的出行安全。
就像是之前父亲开车送自己去学校,一路上的车速甚至可以和沿路的自行车相比。
早川贵志见女儿没有坚持,松了口气,道:“那走吧。”
“嗯。”
神奈川到东京即使是乘坐电车也并不算远。
大概也就是一小时不到,早川世安便同自己的父亲来到了他的医院。
上次幸村体检的时候她为了给父亲送文件来过这,没想到第二次来就是为了来住院部。
早川贵志来的路上已经提前与同事联络过了,因而走进住院部便径直去了幸村精市所在的病房。
在敲响病房的门板后,是幸村父亲来开的门。
对方点了点头,打招呼道:“早川医生,您来了。”
早川贵志此时穿着一身便服,于是没什么芥蒂地和幸村的父亲握了下手。
“我方便进来吗?”
“当然当然。”幸村父亲侧过身,作出邀请的手势,“早川同学也进来吧,里面有沙发可以坐着。”
早川世安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道了谢后紧跟着父亲走了进去——
幸村的父亲一直很忙,她其实很少得见,自然没有与幸村母亲那般熟稔。
早川世安迈步走进病房中的那一刻,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
当发现对方的目光竟然追随着自己,早川世安的步子不禁顿住。
他怎么……还是这么看着自己?
早川贵志则是很自然地便往病床方向走了过去,顺口问道:“就您一个人跟车过来的吗?”
幸村父亲解释道:“家里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而且入院太赶,幸村这孩子的随身用品还没来得及准备,所以夫人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早川贵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转而对着床上的少年温和道:“这个病需要安静,因此病房安排了单人的。对这里的环境还习惯吗?”
幸村精市此时才终于将视线转移到早川贵志的脸上。
这个面容和煦的男人他认识。
是早川世安的父亲。
以现在的记忆来说,他应当是自己的主治医师。
然而在从前的记忆里,他只是单纯的,是早川世安的父亲。
幸村精市在来的路上已经慢慢梳理完了前后相差几月的记忆。
从记忆中可以得知,自己的体检到治疗方案都是经过对方之手。
幸村精市露出得体的笑容,道:“这里的环境很好,谢谢您,早川伯父。”
“这点小事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早川贵志笑了笑。
他站起身检查了下周围的设备,这才转身对着幸村父亲道:“幸村先生,关于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我需要和您详细聊一下。方便去一趟我的办公室吗?”
“好。”
幸村父亲临出门前对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叮嘱道:“你好好休息,爸爸去去就回。”
“嗯。”
病房的门再次被合上,偌大的单人病房内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
幸村精市望向正规规矩矩坐在沙发最边上的早川世安,嘴角变得平直。
其实在七月的那场手术以前,他就已经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了。
不仅是因为她摘下缠绕在眼睛前的纱布后,明明恢复了视力却一次都没再找过自己。
即使是每一次在走廊上偶遇,她也表现得十分冷淡。
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对方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这个忽然拥有了颜色的世界,这才没有过多打扰。
然后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队友们的不安、身体无法恢复的定论、立海大的败北,一桩桩一件件让他不得不用复健来麻痹自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