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摆了杯蜂蜜柚子茶,冯敛臣记忆回笼,好像早上谭仕章问他要密码的时候端过来的。
他实在太困,往床头柜上一推,直接眼一闭,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杯子已经由温转冷,冯敛臣没在意,端过来喝了,换掉皱皱巴巴不成样子的衬衫。
起身走到客厅,左右看看,书房里传来动静,是谭仕章在里面。
冯敛臣推门进去时,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岸然道貌地撑着下巴。
桌和椅摆在窗下,背对门口,笔记本的屏幕也对着门,扬声器音量开得很低。
在静谧的空间里,怪异的动静却异常清晰,细碎的喘息声往耳朵里钻。
意识到他在看的视频内容,冯敛臣怔愣在原地。这一幕莫名熟悉,眼前仿佛变成了没有正形的谭皓阳,让人不知今夕何夕,只是旋即又想起,这是他自己的电脑。
谭仕章用鼠标点掉播放器窗口:“不好意思,不是有意窥探你的隐私。”
冯敛臣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我的隐私?”
谭仕章把手收回来:“直接搜文件名,结果乱搜出来的,‘消费趋势调查报告’。”
男人的硬盘里藏东西,十个有九个这样取标题。冯敛臣哑然,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播放器画面暂停,他瞥了一眼过去,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纤细型的,另一个身材强壮,没有露脸,一站,一跪,暧昧昏暗,全是道具。
谭仕章坐在那儿,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扶着腿,看起来神态悠闲。
他眉眼锋利,别有一种凶悍的俊美,没有评判,但是望冯敛臣的目光里写着了然。
好了,现在谭仕章不仅了解他的穿衣品味,还发现他床笫之间不可告人的嗜好了。
冯敛臣捂着额头,然而全无印象。记忆往前回溯,终于慢慢想起来,如果说有来源,只能是谭皓阳拷过来的。冯敛臣扔了他留下的衣服和物品,不知电脑里还藏着蛛丝马迹。
谭仕章不搜出来,再过三年五载,电脑换了,他都还不一定发现硬盘里的猫腻。
张了张口,又觉得没什么解释的必要,谭仕章已经善解人意地把笔记本盖子合起来。
冯敛臣视若无睹,他到处找自己的手机:“你还没吃东西吧。”
“没。”谭仕章说,“但我看这附近没有能送早餐的外卖。”
冰箱里他也看过了,只有一盒鸡蛋,一盒牛奶,一包吐司。此之外,比脸还干净。
冯敛臣对着这样的冷藏室,也沉郁地思考了一会儿。
最后把所有东西拿出来,吐司裹上蛋液,放到平底锅煎了,好在油还有。牛奶热了一下,倒在杯子里正好两杯,家里所有的食物物尽其用,一丁点都不多,也一丁点都没浪费。
好在时间也到了半上午,简单对付一下,再待会儿就该出去吃午餐了。
放下杯子,谭仕章问:“身体没事了吧?昨天你喝得脸都白
了,怕是酒精中毒,差点就把司机交回来,再你送去医院急诊。()”
冯敛臣说:“没那么严重,不用担心,大概是有点低血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苍白,怕冷,倒是对得上。谭仕章端详他:“是吗?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冯敛臣指指自己,笑道:“是吧,现在看不出了,其实我当年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才叫不好,整天生病,到了青春期,经常出去打球才锻炼得结实一点。”
谭仕章笑了笑,展示宽厚:“但是真不舒服就在家歇半天,下午你不用去公司了。”
冯敛臣尽职尽责地说:“我看我还是去吧,不然工作也只会堆起来等着,明天更多。”
之后他去浴室补洗了个澡,谭仕章在门口等着,冯敛臣动作很快,半个小时一切搞定,又是西装骨骨的一副形象。
他那辆帕萨特正停在小区里,因此没叫司机,冯敛臣开车载谭仕章去集团。
车行半道,话题自然而然又转到工作上。
谭仕章再次提起昨天那件事:“星之钥公司那边,你心里有打算了吗?”
冯敛臣握着方向盘:“仕章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总要先跟我说清楚。”
谭仕章支颐笑道:“冯助,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狭隘啊,如果这条轻奢线真能走得通,还能打出名堂,我有什么理由不盼着它好?不至于为了一己私欲,置公司利益于不顾吧。”
冯敛臣说:“这个我明白。”
他更明白谭仕章这根老油条,嘴里这么说,心眼连起来,已经绕出十万八千里。
谭仕章在总办会和各种场合,立场鲜明地摆出反对子公司的态度。但是一旦局面敲定,背地出手倒是眼疾手快——他不是要把冯敛臣推出去,他是在往星之钥内部安插自己的人。
冯敛臣过去,就是他的耳目,副总这个职级刚刚好,再低没有权限,再高又太过惹眼。
谭仕章又说:“但是先说明,我不会轻易放你走,你要是想过去,还得自己设法争取。”
冯敛臣微微勾着唇角:“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妙,是要给我穿小鞋呢。”
谭仕章道:“毕竟我心胸狭隘,倒是很适合这样的人设。”
冯敛臣发出一声轻笑:“人设。”他咀嚼这个词,揶揄,“您又不是要去当明星。”
谭仕章乜他:“冯助,你在员工之间也有人设啊。”
冯敛臣目不斜视地挑眉:“是吗?我的人设是什么?”
谭仕章笑起来:“这个等你自己去发掘吧。我看还是很受小姑娘欢迎的。”
把车停在地库,冯敛臣跟他等电梯,厢门开了,两个员工正好出来,连忙和他们打招呼。
到了设计部的楼层,冯敛臣便出去了,谭仕章还要再坐两层上去,关门前向他挥挥手。
冯敛臣坐到设计总监办公室,重新拿出昨天的会议纪要。
这样事情大概就清楚了。
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派冯敛
()臣去星之钥的是谭月仙。毕竟这也是她的功臣一位,安排好冯敛臣,她才算了却一桩心事。只是这个安排对谭仕章来说,却是足够让他老大不痛快的。()
把他身边的人挖去,放到谭皓阳的公司里,算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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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太不顾及他的脸面。
以此为导火索,谭仕章不高兴是人之常情;和下属离心,甚至刁难阻拦,都是人之常情。
如果冯敛臣演技好一点,两个人搞不好当众都要上演一场闹崩翻脸。
也不做得必程度很夸张,只是等冯敛臣去了星之钥那边,必然会被试探立场,只要让一般人想不到他和谭仕章其实还在暗通曲款,这样就差不多。
*
下班时间形容虚设,到了快七点,办公区还是灯火通明,人基本全在座位上待着。
有谁先说了句饿了,张罗着要点加班餐。林诗茹敲门进来,问冯敛臣想吃什么。
他思考片刻,林诗茹主动说:“仕章总应该也没走呢,给他要一份吧?”
谭仕章高居顶层,投入工作的时候更是威严深重,连她这个部长到现在都还不适应跟这个顶头上司打交道,有意无意地避免直接找他,宁可和更好说话的冯敛臣沟通。
当助理的直接点头:“你们点什么,再多加两份就可以了。”
“那就效率高一点——汉堡王行吗?”
“可以,仕章总不挑。”
林诗茹探头向外面负责点餐的同事喊了一声,嗓子是哑的。每天说话太多,几乎没停过。
冯敛臣桌子上也放了管二宝糖,是从谭仕章那儿捎来的,他拆的这包走运,几乎全是柠檬口味,黄澄澄的,圆润可爱,他分了一颗给林诗茹,自己也往嘴里填了一颗。
趁等外卖的功夫,林诗茹和他讲接下来的工作流程。
“咱们每年都在珠宝展区这个位置,只是今年的客流动线可能有变,他们说是进行了优化调整,三楼拐过来,沿着这条走道过去,理论上不会被分流,但是实际上,谁知道怎么样?”
“那先不管了,我们优先盯展台装修,虽然咱们只管设计,还是要和品牌部打配合。”
“哎……”林诗茹拖了声长腔,冯敛臣问,“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一半是来自工作的。”她无奈笑说,“一半是来自队友的。”
冯敛臣也笑笑。不出意外,今年策展的主负责人就是采购部长兼总裁助理王岩。
王岩懂得采买,懂得他的一亩三分地,平时主要招招标,和供应商喝喝酒,但是牵头大型活动并不擅长。他本就没干过这些项目,人到中年,脑子也没年轻人活泛,偏偏还想在新上任的董事长和代总裁面前露一手,展现自己认真负责,来来回回,在个别环节反复消耗人力物力,导致效率底下,不是员工一起扎堆做重复的工作,就是那块要做的反而没人负责。
就这样,王岩自己还忙得要命,每天如临大敌到处盯着,想起什么就赶紧再拧拧螺丝,查缺补漏。现在实际上的加班量,有一半属于自讨苦吃,摊上个糟心的领导人为制造出来的。
对比往年冯敛臣负责的时候,井井有条,流程清晰,也没加班成这个昏天黑地的样子。
多日连轴转下,各个部门下面的员工已经抱怨连天,私下对王岩的意见很大。
今年参加展会,越想呈现一个完美的效果,最后越未必能如意。
各种小问题加起来汇聚成大问题,冯敛臣想起谭仕章对本部门的送展产品的不满。
事实上,提起这点,林诗茹自己的意思也是:“总觉得……好像哪里差点意思。”
冯敛臣说:“是啊,差点意思。”
他们两个头顶着头,翻看还没最终送审的产品图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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