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总是在用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对待彼此。”
钱与舟也想学着庄定湉的口吻,说一句都过去了,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庄定湉从他手里拿了摔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把它们一颗一颗扔出去。
逛了一会儿,叶轻舟给钱与舟打电话,喊他们回去吃春卷。
春卷皮是爷爷今天特意去菜场买的,小时候钱与舟很喜欢看他们做春卷皮。
面糊往烧热的铁炉上一转,铲下来就是一张薄而圆的春卷皮。买回家之后,裹上肉馅或者豆沙馅卷好,在油锅里炸得金黄。
刚出锅的是最好吃的,外壳酥脆,内陷鲜美。
奶奶站在灶台前,第一个春卷夹给庄定湉,她很慈爱地讲:“湉湉尝尝奶奶的手艺。”
庄定湉道了谢,咬下去第一口明显被烫到了,他张着嘴呼气,脸上笑意却十分明显。
钱与舟偷偷看他,他觉得此刻庄定湉看起来很幸福,这让他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高兴踮着脚扯他,嚷着:“二叔你不吃给我吃!”
钱与舟瞪他一眼,把盘子里的春卷夹到庄定湉碗里,特欠地说:“才不给你吃。”
开心挤他,特别大声地讲:“弟弟你不懂,二叔这叫疼老婆!”
童言无忌,惹得大家都笑了,钱与舟红了脸,低头默默啃了一口春卷,豆沙馅是奶奶自己做的,有些烫口,但特别绵软特别甜。
第62章以后我们还能是朋友吧
吃年夜饭的时候,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放了个大圆台,再加上一个酒店用的那种旋转玻璃台面,大家一起帮着端菜,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
钱与舟带着俩小孩出去放鞭炮,点燃之后往旁边一蹿,贴心地捂住高兴的耳朵。开心胆子大,自己捂着耳朵仰头看炮仗飞出去,还跟着一起“嘭啪嘭啪”地配音。
噼里啪啦放完鞭炮就开饭,一大家子坐得满满当当。
爷爷率先举杯,他说得简短,主要是欢迎了一下庄定湉。大家热热闹闹碰杯结束,就开始吃饭。
年夜饭这种场合,聊的话题基本围绕小辈。庄定湉也因此知道了钱与舟的哥哥,称得上是大部分家长眼中成功人生的模板。
从小品学兼优,一毕业就考上公务员,在单位升得也快,结婚对象是个家里条件很好的老师,婚后很快生了两个孩子,目前最操心的是就是孩子的学习。
这么一比下来,钱与舟这个弟弟的人生路确实走得有些特立独行。
钱与舟的伯父开口,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钱与舟也没藏着掖着,说最近在忙乐队的事。
伯父是个观念比较传统的人,一听这话眉头都皱了,他酒已经喝了一些,说出来的话就不太中听:“读书的时候玩玩就算了,你都几岁了,现在婚都结了,结果还在过家”
钱与舟没反驳,他低下头喝了口酒。
“多大的人了,还天天叫你爸妈操心,明昭也真是的,就由着你胡来!”伯父说着说着就有点刹不住,“就这样挥霍父母的钱和心血,心里不觉得愧疚吗?”
伯母看他越说越离谱,赶紧扯他,让他别说了。
钱明昭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但碍于是年夜饭,努力在忍。
钱与舟也在忍,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庄定湉侧过脸跟开心说了句悄悄话,然后他拿起面前的杯子,笑了笑,自然大方地讲:“伯父,您肯定没看过与舟他们乐队的现场演出吧,过完年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伯父鼻孔出气:“那么吵的地方,谁要去?”
开心特捧场,举起手说:“我要去我要去!”
“二叔在台上演出,二叔好厉害。”高兴也立刻接茬。
伯父那句“你们瞎凑什么热闹”还没说出来呢,爷爷先说话了:“大过年的,打压小辈干什么?惹大家不高兴。与舟想做就去做吧,之前明昭也跟我谈过这件事了,他们做父母的都没意见,哪轮得到我们操心?”
钱与舟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他没想到钱明昭会去帮忙做爷爷的思想工作,一时之间有点感慨,偷偷按了按眼角。
吃完饭,钱与舟帮着收拾碗碟,他抓住机会凑到钱明昭身边,轻声问道:“爸,你帮我说服爷爷了啊?”
钱明昭抱了抱胳膊:“我就是把小庄的话跟他讲了一下,你爷爷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完也就想通了。”
钱与舟一头雾水:“湉哥说了什么话?”
“就你们婚礼的时候,他跟我们说,家人的支持很重要,而且你做这件事,总得给点时间才能看出成效。”钱明昭有点奇怪,“我以为你俩通气了呢。”
钱与舟顾不上回答钱明昭了,他立刻转头出去了。
庄定湉正在陪开心和高兴放烟花,正在放的这个叫火树银花,和名字一样,火花舒展如同一棵巨树,枝丫伸向天空。
在燃尽的最后一刻,枝丫开出花来,像惊雷那样的火星,热烈地绽放开,无比夺目。
庄定湉站在一旁,烟花的缤纷映进他的瞳孔之中。
钱与舟快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说:“刚刚谢谢你。”
庄定湉抱着胳膊,淡淡地讲:“不用客气。”
烟花燃尽了,面前又暗下去,远处的路灯发出模糊的光,背后的深蓝色天空中,时不时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
钱与舟没再追问,他在开口之前发现再问也没有意义,婚礼的时候庄定湉说那番话的动机和今天的绝对不同。
今天只不过逢场作戏,好心帮忙。但婚礼那天,他是真的在为两个人的将来考虑,也真的把他当做家人来爱护。
钱与舟想到这里就有些丧气,庄定湉的好是有条件的,如今他已经失去能得到这些的身份。
钱与舟勉强笑了一下,问他:“去不去玩仙女棒?”
于是他们拿了一包仙女棒偷偷溜走,晚上起风了,庄定湉要漂亮今天也穿得很少,停下来的时候冷得跺脚。
钱与舟解下围巾,直接替他围上了,他尽量把动作做得正直,他有点埋怨地说:“都跟你说乡下比城里冷了,还穿这么少。”
庄定湉缩缩脖子,来了句:“你的围巾上有股板栗味。”
钱与舟眨巴两下眼睛,不太懂地说:“我也没吃板栗啊。”
庄定湉心情很好地笑了:“反正挺好闻的。”
钱与舟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脖子,然后抖出两个仙女棒,递给庄定湉。
风大,打火机还没点着仙女棒就被吹灭了。
试了几次都不行,钱与舟只好说:“只能先点根烟了。”
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蹲下去,弓着身子挡风。
但风从四面八方来,于是庄定湉也蹲下来,和他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