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长着一头桀骜张扬的银灰色短发,此刻应激般炸起了毛,细看下后颈还续了截流里流气的狼尾。
右眼处一道狰狞的长疤,猩红的眼珠甫一对上座上人的视线,"怪物"便忍不住一阵嘶哑的低吼。
一条腿撤后,前腿暗暗发力,粗壮的身体伏低,是一个类似于野兽捕猎时蓄势待发的动作,攻击性极强。
虬结的肌肉攀附在大臂和前胸,几乎要将那件单薄的背心撑爆,“怪物”不止一次想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可无论是他的胳膊还是双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
那股力量从踝骨出发,一路往上直至汇聚到头顶,最后化作漆黑的颈环和口枷,将他牢牢锢住。
只要他有一点动静,就会发出耻辱的仿佛锁链击打的声响。
与其说他是被压进来的,不如说他几乎是被当成一条狗一样牵进来的。
膝弯猛地挨了一脚,怪物被迫跪下,只能不甘又色厉内荏地冲前方呲了呲牙。
他的獠牙断了一角,明显是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打斗,或者单方面的痛殴,哈气时嘴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和人肉的腐臭,这几天应该是吞食了不少“猎物”。
沙发上,沈扶清脸色很淡,像是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你违反了跟人类的约定。”
平淡的陈述。
无视眼前人的歇斯底里,那双黑邃的眼睛里只有万年不变的如死海般的平静,这样的古井无波不由和某段记忆里的轮廓隐隐重合。
怪物眼里的疯劲儿还没过,片刻,仿佛认出了眼前的人,他跪在地上有些疯癫地像是小孩子那样歪了歪头,眯着那双血红的眼睛,像是打量,又像是在垂涎什么得不到的东西。
半晌,他突然咧了咧嘴,露出还沾着腐肉的獠牙——
“好久不见,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
沈扶清眸光一顿,像是并不在意他语气里暗藏的恶意,俯身端起茶几上蒋厉晚饭时没喝下的最后一杯茶。
见他无动于衷,余光扫了眼不远处半阖的卧室门,怪物突然又露出个阴恻恻的笑来:
“他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
咯噔一声,瓷杯底不轻不重地碰在杯托上。
窗外,冷白的月光安静地倾洒进来,映亮了男人微敛的眉眼,细碎的冷光缀在眸底,平添了几分难言的凉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那张虚伪的面皮终于被毫无预兆地撕开,怪物仰着嗓子,心满意足发出畅快的笑。
见状,守在一旁的少年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挥手施戒,怎料沈扶清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怪物全然不知,只是笑够了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
他恶狠狠盯着沈扶清的眼睛,嘲弄道:
“都活到现在了还是学不聪明,你以为会
有人真的爱你吗?天真。”
他扯了扯嘴角,嗓子里的歇斯底里不再压抑,疯狂地宣泄出来,像是在说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放弃吧,只要你活着一天,就永远逃不开那些恶心的觊觎,永远!”
“......”
空荡的客厅安静一瞬,只留下一道发泄过后,粗沉起伏的喘息声。
半晌,随着座上人状似平静的示意,少年不动声色松开了束缚的锁链。
下一秒,像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怪物嘶吼着张开獠牙,玉石俱焚般猛地扑冲上来,只不过还没碰到那人的半点衣角就倏地僵在原地。
怪物缓缓机械地低下头,不敢置信地瞪着胸口处拳头大的血窟窿,无用地挣扎片刻,还是嘭地一声,重重砸向地面。
鲜血蔓延过地板的缝隙,开出腥臭的花,地上那具残躯先是抽搐了两下,而后拼命将脑袋偏过一点,对准座上的人,眼底闪烁着微弱的怨毒的光:
“你...嚣张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来...杀......”
话没说完,便目光空洞地对着天花板,咽了气。
窗外一阵冷风拂过,单薄的衣料化为齑粉消散,高大强壮的身躯不断坍塌缩小,最终化为一具暗淡干瘪的灰狼尸体。
喝完一杯冷茶,沈扶清面色不改,依旧是那副很淡的模样,起身进了房间。
身后,随着一道白光闪过,高挑纤瘦的美少年化作憨态可掬的银炉,嗷呜一口将尸体吞了个干净,再一把火在嘴里烧成了灰烬,银炉上的纹路闪了闪,炉口发出餍足的喟叹。
偌大的别墅再次恢复安静,吃饱喝足后小药炉给自己找了个僻静地方慢慢消化。
卧室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屋里黑黢黢一片,月光从窗帘处的细缝钻进来,悄悄铺撒在床边,落在青年恬静的睡颜上。
施法褪却了身上不经意沾染上的血腥气,沈扶清掀开一片被角上|床,而后半俯下|身,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盯着身下人酣睡的眉眼。
睫毛不算长,但意外地很密,五官偏硬朗,很帅气的长相,偶尔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但嘴唇却肉嘟嘟,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跟白天工作时那副精力满满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同,青年闭上眼时显得格外单纯和脆弱,眼角眉梢都是符合这个年龄段的稚嫩青涩。
明明年纪还这样小,却意外地心软,天生一副很会爱人的模样。
就是睡觉不太老实,一副四仰八叉无法无天的样子,恨不得头跟脚掉个个儿,唇角浅浅扬起一点弧度,沈扶清淡笑着给人重新塞回被窝里,有了魔力的加持,想要制住他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
可能是真的睡得很熟,抑或是他的动作很轻,即便这样,小秘书也一点儿没有醒来的迹象,耳畔的呼吸又清又浅,偶尔发出一阵舒服的小呼噜声,听得人很安心。
像是不满他居然睡得这么香,沈扶清抬手扣住他脸蛋,漫
不经心地捏了捏,软乎乎的,像只小棉球,手感极好。
——“你以为会有人真的爱你吗?”
耳边蓦地响起这句话,伴随着狼人临死前凄厉的哀嚎。
沈扶清目光一顿,眼底有片刻的失神,手上的力气也不由重了些。
“唔……”
身下人发出不满的咕哝,紧接着掌心的柔软消失,胸口蓦地一暖。
负面的情绪被打破,沈扶清怔愣地低下头。
身下人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脸蛋贴着他胸口,十分自来熟地窝进了他怀里。
像是觉得很舒服一样,还相当不客气地蹭了蹭,小狗拱地似的。
沈扶清身上的睡袍本就宽松,被这么没轻没重地一蹭,霎时掀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露出一点难言的靡色。
下一秒,沈扶清猛地一僵。
胸口处传来的濡师感分外鲜明,伴随着力道极轻的吸舜,几乎是一瞬间,无法控制的酥嘛便顺着那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颈线重重绷紧,沈扶清呼吸有些泛沉地闭上眼,胸口止不住地上下起伏。
无奈视线一旦变黑,触感便更加分明。
像是吃腻了,那道濡师开始顺着心口往上,直到凹陷的锁骨处,柔软的唇瓣先是碰了碰,而后齿关轻轻叼起一点皮|肉,品尝一般,细细地磨。
房间里的呼吸声愈发狙重。
沈扶清手背搭着紧闭的眼皮,几乎没有了动弹的能力。
腹部的纹样又痛又烫,伴随着肌肉微微绷紧的酸胀,一截细长的紫尾悄然无声地于睡袍下探出一点头。
直到怀里人突然用了点力,沈扶清忍不住轻嘶一声,这才发狠掐着人后颈给他扯开。
喉结止不住地上下翻滚,沈扶清睁开那双黑得发沉的眼睛,简直被这人磨得没脾气了。
偏生这小东西还倒打一耙似的嘟囔:
“什么东西啊,这么硌......”
说着那只不干不净的小手顺势就要往下摸。
“......”
额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沈扶清再次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一夜,应当不会太好过。
......
一夜好梦。
蒋厉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清晨的光线透过窗缝照亮了房间一角,蒋厉半张脸陷在枕头里,眼睛迷迷瞪瞪眨了眨,有点不舒服。
蒋厉耸了耸肩膀,刚想用手揉一揉,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拱在被窝里挣扎了两下,蒋厉这才发现不对劲,瞪着俩大眼睛看着自己被裹个孙子样儿。
“靠!我咋成粽子啦!”
鉴于对自己较为抽象的睡姿比较有自知之明,蒋厉也没太纠结,翻滚了两下就给自己救出来了。
昨晚他洗完澡顺便把衣服也洗了,还顺带烘了个干,今早刚好能上身。
一番洗漱后,蒋厉推开了卧室的门,饭桌上传来熟悉的香气,男人已经坐在餐桌旁用起了早餐。
“早啊沈总。”
可能是昨晚睡得很香,这会儿蒋厉精神格外地好,到公园里跟大爷门对着翻几个跟头都不怵的那种。
“早。”
沈扶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不知怎地,听着有些哑。
见状,蒋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估计是自己睡相太差,影响了对方的睡眠质量。
于是上桌后,为了弥补自己造的孽,蒋秘书十分殷勤地给自家老板剥了个鸡蛋,溜光水滑的那种。
“沈总,您吃。”
相当的谄媚。
“......”
某些人昨晚的嚣张还历历在目,沈扶清目光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这鸡蛋该不该接。
这时,对面人突然疑惑地“咦”了声。
手里还保持着“上供”的动作,蒋厉眼睛眨了眨,呆呆望向大美人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锁骨。
视线里,那截锁骨清瘦分明,冷白光滑的皮肤上赫然一道醒目的红,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捻过一样。
于是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老板,你这儿怎么啦,是刮哪儿了吗?”
沈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