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厉背影一僵,一瞬间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
“......”后方沉默片刻,而后传来男生低哑无措的声音: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喝醉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所以哥才一直躲着我?”
“......”
这话蒋厉没法接,不是真相太烫嘴,而是听对方的语气,好像把自己摆到了一个很低的位置,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费劲巴拉帮人挡住了原书里那些不怀好意的追求者,打跑了那帮不干人事儿的混混和人渣父亲,也不是为了看见受害者对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自己,摆出这么一副战战兢兢、唯恐对方抛弃自己的样子。
这太容易受欺负了。
蒋厉觉得这种相处模式不对,很不对。
后方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拘谨卑微、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头一次迈进主人家光鲜亮丽的房间。
男生瘦弱单薄的身体跪坐在他身后,柔软冰冷的脸颊小心翼翼贴上他后背。
蒋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把他养得很好。
即便那些沉疴和不堪重负的东西被暂时扫清,这个受了生活太多不公平待遇的孩子好像也没有比从前好上多少。
还是那么瘦弱削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也还是那么小心翼翼,仿佛寄人篱下的生活从未过去,每时每刻都在试图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蒋厉一瞬间有些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很不好。
明明知道这孩子敏感、又缺乏安全感,因为曾经种种的遭遇连正眼看人都要下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可自己却因为那些可笑的对于感情的逃避,故意躲着他,冷落他。
这怎么能不叫他害怕,叫他伤心呢?
后背传来一声轻促的抽泣,小孩儿刚哭过的嗓音还有点儿哑,眼眶也湿湿的,泛着红。
他贴在他后背,怕惊动人似的,很小声地讲:
“要是我哪里做错了,哥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改的。”
说罢,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小动物。
蒋厉顿了下,肩膀一松,像是终于放下了那些困扰自己很久的东西。
“不对。”
他转过身,握住对方的肩膀,眼神看进对方还未缓过来的、无措的眼睛。
“你可以大大方方说‘那天晚上喝醉了不小心,麻烦你了哥’,也可以开玩笑似的说‘下次哥醉了的话,我也好好照顾哥’,但唯独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眼神定定的,像是藏着什么坚定不移的东西,让人移不开视线:
“咱俩之间,谈不上这个,你明不明白?”
“......”
江枫的表情愣愣的,闻言有些怔忪。
“我说过了,我是你哥,就会一直陪着你,我这人从不说空话,所以你
也用不着怕什么,想干的事儿就干,想吃的玩意儿就吃,遇见不顺眼的就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你。”
从没跟人推心置腹地说过这些花里胡哨的真心话,蒋厉摸了摸鼻子,还挺不自在的。
看对方还是那副傻愣愣不开窍的样子,他咳了咳,干脆直接道:
“我今儿说这些话呢,也不是说让你立马改什么,就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让你知道我站哪边儿就成。”
他挑了挑眉,开玩笑似的:
“小伙子别有太大压力,知道不?”
“......”
视线描摹过青年俊挺又不失张扬的眉眼,良久,江枫垂下眼,神色不清地点了点头。
“嗯。”
“这还差不多。”
蒋厉笑着抓了抓他的脑袋,而后起身朝他伸出一条胳膊:
“起来吧,小屁孩儿。”
人蔫蔫巴巴地被他拽起来,没精神似的,蒋厉上手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吃晚饭了没?”
江枫默不作声摇了摇头,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蒋厉假装没看到地揉了揉肚子:
“正好我也饿了。”
“来吧。”他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逗小孩儿似的,“让你尝尝哥哥我新学的手艺。”
“......”
说着说着蒋厉已经想好了晚上要吃什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男生喉结不经意地滚了下。
......
起锅,烧油。
随着细葱入锅,厨房顿时升起袅袅的烟气,混合着一股浓郁的葱香味儿往外飘。
不得不说谢临川那厮虽然长得人模狗样还经常不干人事儿,但在做饭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蒋厉花钱学了一阵子,这范儿都不一样了。
瞧瞧,这完美绝伦的葱丝长度,这恰到好处的油温,再看看这楼下阿姨及时送上来的手擀面。
啧啧啧。
蒋厉同志,你出息了啊。
厨房里,蒋大厨一边儿自我陶醉,一边还得时不时听一下门外的动静。
说是做饭,其实他也是想给对方留一个消化情绪的空间。
江枫这孩子看着老老实实又好说话,其实心思挺多的。
有时候你不说不行,可说多了又怕适得其反,说一半留一半给他自己想是最好的。
做顿饭的功夫,蒋厉已经想明白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吃了太多的苦,乍一碰见个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儿的,就很容易陷进去,这很正常。
是个人就这样,试问谁不喜欢能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给自己搭把手的人呢?
尽管那个人可能都还没认识很长时间,但人就是这样的,人是感情动物,难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动心,这不是他的错。
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自己办得不对,反应太大了。
之前那番话不光是开解对方,
其实也开解了他自己。
孩子不就喜欢个人么,多大点事儿啊,这世上喜欢人的多了去了,他还能都管一管啊,闲得慌。
顺其自然就好。
想到这,蒋大厨美滋滋地尝了尝面条的咸淡。
嗯~完美~
客厅里,男生抱膝静坐在沙发一角。
面色是暖光也染不透的苍白,唇色淡红,乌黑微长的发梢轻轻遮住秀气的眉眼。
退却了方才伪装出来的软弱,江枫眉眼间的情绪变得很淡。
隔着一道半开的厨房门,里面的人还在窸窸窣窣忙碌着。
高挑健美的身形隐隐约约透出来一点,伴随着浓浓的烟火气息,让人看久了不自觉就要陷进去。
想起这个人刚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江枫抱着腿的手臂紧了紧,埋下头,无声叹了口长气——
你总是这样,我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
晚饭蒋厉给做的葱油面。
别看这玩意儿卖相不咋地,但小味儿一点儿不输那些饭馆子里卖的,而且量大管饱,俩人一人一碗,蒋厉吃完整个人都躺沙发上不动弹了。
边揉肚子边哼唧。
撑挺。
不过别说,在这种不用上班儿的夜晚,美滋滋吃上一碗自己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吃完再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躺,待会儿休息够了再洗个漂漂亮亮的热水澡。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啊。
厨房里江枫还在洗碗,蒋厉搁沙发上拍拍肚子,没忍住又打了个饱嗝,余光瞥见桌上摆的一排巧克力拆开缺了一角,笑着朝里问了句:
“巧克力好吃吗?要愿意吃我再让同事给带回来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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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围着围裙,甩着湿漉漉的手出来,看着桌面上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巧克力,有些懵:
“这......不是我吃的。”
“那是......”
蒋厉眼神茫然片刻,而后转向客厅的某个角落,一下变得惊恐——
"卧槽!"
沙发不远处,盯着二人震颤的目光,猫咪淡定地舔了舔爪子。
一阵兵荒马乱,俩人门都没来得及锁,揣着猫打车直奔最近的宠物医院。
一路上蒋厉都在催促司机师傅快一点,抱着手里轻飘飘的小东西,冷汗都下来了,好在医院是24小时营业,蒋厉到地方后医生很快就接诊了小猫。
接着就是一系列专业检测,什么胰腺炎、生化六项、血常规等等等等。
()期间江枫一直在安慰他,原因无他,只因蒋厉跟医生描述情况的时候,手指头还是抖的。
“哥,你放心吧,我当时看了,猫吃的不多,不会有大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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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蒋厉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记得医生出来的时候,他半边手已经掐麻了。
“怎么样了医生?”他冲上去问。
“放心吧,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二位可以直接带毛孩子回家了。”医生笑眯眯地说。
“那不用再做点别的检查什么的吗?”蒋厉又眼巴巴地问。
“不用。”知道这是主人爱猫心切,为了安抚家属,医生特意嘱咐道:“回去给猫多喂点儿水就行,之后要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医院复查。”
“好嘞好嘞,谢谢医生。”
一颗大石头终于掉下来,蒋厉总算能喘口气儿了
可能是失去过一次吧,所以才对现在这个格外珍惜。
看着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儿,蒋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忙活一天俩人都有点累了,互道了声晚安就各自回去睡了。
回来以后,蒋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所以晚上是跟猫一块儿睡的。
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上,蒋厉平躺在床边,手臂直直竖着,双手掐着小猫的咯吱窝,猫咪就像猫条一样软软地吊着。
蒋厉有些严肃地瞪着这只不听话的小奶猫,振振有词道:
“你这次是真过分了啊,知道去一趟医院要话多少钱吗?嗯?败家小玩意儿?”
猫咪淡淡瞥他一眼不说话。
“嘿,你还敢无视我。”蒋厉被他这股不屑的气质惹毛了:“看我不亲秃你个小王八蛋!”
说罢,手肘一弯,整张脸都埋进小猫肚子里一通狂吸。
猫咪当即就炸起了毛,喵地一声,挥起爪子拍他脸上,爪垫怼着挣扎了下,是个相当抗拒的姿势。
“你没事儿真的太好了,吓死哥哥我了......”
默默承受着小猫拳,蒋厉突然叹息了声。
“......”
锋利的爪尖收回肉垫里,像是听明白他语气里的庆幸和后怕,猫咪又乖了下来,两条前臂一揣,安安静静窝在青年热乎乎的脸上不动弹了。
蒋厉虽然工作忙,但也经常会把小猫送去宠物店洗澡,所以煤球身上一点异味都没有,有的只是淡淡香香的小猫味儿,闻着很治愈。
白天晚上这么一通折腾,蒋厉也着实有些困了,迷迷糊糊抱着猫又亲了几口就闷着呼噜睡着了。
黑暗里,猫咪翠绿的瞳仁闪过一丝冷光。
下一秒,卧室里白光一现,床上平白多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男人一头乌黑卷曲的长发,古铜色的皮肤在漆夜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繁复诡谲的奇异装束包裹住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只余胸口处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露出半片饱满紧实、如蜂蜜一半的胸膛。
漆黑的骨翼在月光下舒展,男人生了双举世罕见的翠绿猫眼,眼尾还叠着层烫金色的线,看人的时候有种勾魂夺魄的漂亮。
男人低下头,修长分明的指骨抚过怀里人呓语的唇角。
宽阔的怀抱中,青年枕在胸口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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