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一听见那声音,邬楚立马从被子里蹿出来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太激动了,抵拳咳了声,压平嘴角,语气平淡:
“你来了。”
“......靠,跟我你还装个屁啊。”
被这人的嘴硬给无语住了,蒋厉把手里刚摘下的墨镜帽子随手搁床头柜上,又扑棱棱甩了甩脑袋,甩了一地的叶子。
“要我说你们家保镖看得可太严了”,顶着大少爷不乐意的目光,蒋厉毫不客气地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要不是上回医院一姐姐认识我,我差点儿进不来。”
外面邬家的人实在太多,为了不引人耳目,蒋厉本来打算翻墙进来的,结果没料到那帮没人性的保镖居然养了几条比特,一见着他跟见了棒骨似的,撵了他一路,后来还是找了个灌木丛钻了下才幸免于难。
“邬家出了钱,他们看得不严才要出事。”听出来他在转移话题,邬楚淡淡瞥他一眼,“还没说呢,你到底来干嘛的。”
冷不丁被他这么质问,蒋厉灌水的动作一噎,死命拍了两下胸口才给顺下去了。
心虚地整理了下眼神,这才敢对上他的视线:
“我来看看你,行了吧。”
“喏。”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个保温瓶。
蒋厉点了点下巴:
“药汤,我连夜熬的,趁热喝啊,敢嫌弃你就死定了。”
“你还会做这个?”
一听是他亲手做的,邬楚绷着的脸色好看不少,但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依旧很欠抽。
蒋厉哼哼两声:“小看人了吧。”
病人行动不便,蒋厉就自作主张给他开了盖子,又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个勺出来:
“来,快尝尝,我炖了好久呢。”
“……”顶着某人狗狗似的星星眼,邬楚脾气再大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乖乖接了过来:
“谢了。”
说罢,在青年期待的目光下,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浓烈的苦涩伴随着淡淡的腥气一瞬间充斥口腔,邬楚眉头一皱,费了极大力气才避免当场失态。
见他表情不对劲,蒋厉神情有些无措:
“怎么,是不好喝么?”
喉结滚了滚,强迫自己咽下去,邬楚面无表情道:
“还行。”
也就比他喝过最难喝的东西再难喝一点点。
“那就好。”
蒋厉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自己又搞砸了。
药汤是用中药和乌鸡一块儿炖的,中药是到一处老字号买的,乌鸡是他一大早去菜市场请人现杀的,食材到位,按理来说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想起来那会儿做得急,自己还没来得及尝尝咸淡呢,蒋厉小嘴咂摸了两下,有点儿馋了,脑袋一探,小手一伸:
“我尝一口呢。”
“啪”一声。
试探的小手被无情拍开,大少爷冷着张俊脸:“尝个屁,想喝自己再熬一份儿去。”
怂唧唧缩回手,搓了搓被打红的手背,蒋厉撇撇嘴:
“小气。”
病房里除了病床上这位也没别的可关注的了,不能尝味儿,也不能开口说话,蒋厉实在无聊,索性就撑着下巴看大少爷一口一口安静地喝汤。
这人确实瘦了不少,下巴上本来就没多少肉,现在直接快剩骨头了,锁骨也明显了许多。
说实话,看久了蒋厉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毕竟他花了吃奶的力气把人背出来,不是为了让他来这糟践自己的。
蒋厉刚刚其实撒谎了,他来这儿不光是为了探望病人。
现在邬家和沈氏闹得很僵,沈总又迟迟不肯出面,以这小子的倔脾气,见不着人就不肯吃饭喝药的,蒋厉真怕他嘎了。
蒋厉活了这么久,真心实意交的朋友不多,这小子算一个,能拉一把还是要拉一把的。
一碗药汤全部喝完,邬楚又给自己灌了一整杯水,才把那股诡异的苦涩给压了下去。
他擦了擦嘴巴,像是看出蒋厉眼神里藏着的东西,开门见山道:
“汤也喝完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搞得蒋厉这个来开导人的倒有些扭捏了。
“就……”
话没出口,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便被猛地推了开来。
“少爷,你没事吧!”
一接到上面消息,说有人擅闯,被邬楚赶到楼外晒太阳的保镖二话不说就冲了回来,生怕自家脆弱得像朵娇花一样的少爷被歹人占了便宜。
“蠢货,谁准你擅自进来的。”
病床上的男人阴沉着张脸,因为不满自己的领地被擅闯,语气凌厉得过分。
门外的保镖吓得不敢抬头:
“抱歉少爷,下属听说有人进来,怕您出事,所以才……”
邬楚双臂环胸,冷漠地打断了他:
“那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儿除了我,还有人吗。”
话落,保镖虽然害怕,但秉着职业操守,还是哆哆嗦嗦抬眼瞄了下,入目一片惨淡的白,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儿都没有,于是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没、没有。”
邬楚冷冷扫他一眼:“那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QAQ
保镖捂着脸转身离去,出去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出来吧。”
看着被子里一动不动,跟个白面馒头似的一团,邬楚收起那副冷淡的表情,很淡地勾起一点嘴角。
话落,被子里一阵窸窣的蠕动,啵地一声,被口探出个乱糟
糟的脑袋。
“走了?”
冷不防被闷了下,蒋厉小脸通红,懵懵看着门外。
“早走了。”邬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脑瓜顶上那根迎风摆动的呆毛,没忍住上手弹了弹。
“呼——”
蒋厉长长舒了口气,从床上滚下来。
幸亏刚刚邬楚反应快,不然还真被外面那帮人给逮住了。
以邬老爷子那性子,要知道他这个罪大恶极的“黄毛仔”跟自家乖孙共处一室的话,还不得气得背过气去啊。
把他绑回去大卸八块都有可能!
想到这,蒋厉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不过……
“你这床咋回事儿啊,咋那么硌呢,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刚刚蒋厉就想问了,就这个睡眠环境,怪不得瘦那么多呢。
话落,不知道想到什么,邬楚脸色变了下,喉结滚动,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你刚刚想说什么?”
“对了”,蒋厉拍拍脑门儿,总算想起正事儿了,被这么一折腾,仅存的一点别扭都没了,直白道:
“我就是想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算对沈总有意思,也不用这么糟践自己啊。”
“……”
愣了半晌,邬楚眼睫颤了颤,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你觉得我这样是为了沈扶清?”
“啊……”蒋厉眨巴了下眼,显然也呆了:
“不然呢?”
“……”
看着他那张蠢到人神共愤的脸,邬楚冷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