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办得还是很人性化的。
不光有酒,还备了各色饮料,就比如这杯波光粼粼的果汁,鲜榨的,里头放了冰块儿,色泽艳丽的同时还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倒在这帮人身上委实可惜,不过能治治他们嘴臭的毛病也挺好。
蒋厉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显然是对自己刚才那套丝滑小连招满意得不行。
另一边,方才说话最刻薄那位也是遭殃最多的,拢共就那么点儿果汁,几乎大半杯都洒在了她身上,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之果香。
特招回头率。
反应过来后,女人当即发出山鸡般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敢……怎么敢!”
边叫唤还边往前突突,跟那“退退退”的大妈似的,高跟鞋踩得邦邦响,做了美甲的手指头都快怼蒋厉鼻孔里了。
蒋厉赶忙堵住耳朵,一脸操蛋,终于明白那声差点给他绊死的杠铃笑是哪儿来的了。
为了自己的身心安全着想,蒋秘书决定再干件好事儿,他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女人,露出一抹和善的笑,“苦口婆心”道:
“大姨,我也是为你好,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学人家说闲话了呗,闲话说多了掉牙。”
“......大、大姨?”
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胸口重重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气厥过去。
“老娘跟你拼了!”
说罢就要上去撕烂他的嘴。
那架势,都快赶上人猿泰山了。
好在有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拦着,蒋厉这才躲过一劫,say了声大姨拜拜,长腿一迈,溜溜达达就跑远了,女人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愣是连个车尾气都没追上。
这边女人气个半死,那边蒋厉刚捡回条小命,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一个眼生的小侍应生拦下了。
“先生,邬少爷请您过去叙叙旧。”
邬楚?
蒋厉挠了挠头,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自从上回阿姨介绍相亲那事儿以后,“大小姐”可就没再给他好脸色过,蒋厉一度认为这小子是嫉妒自己有人介绍对象他没有。
所以冷不丁听见这小祖宗想见自己,还挺纳闷儿。
不过蒋厉倒没多想,只当小孩子别扭期过了,于是大咧咧道:
“成,你带路吧。”
侍应生一路带着他偏离人群,蒋厉眼见着脚下踩的路由平坦宽阔变得窄小坎坷,身边精致明艳的花丛也逐渐变成高耸阴蔽的梧桐,走到后面已经完全是硌脚的石子路了,还是被树林挡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蒋厉越走越懵逼,心说这大户人家的少爷过得也不咋地啊,那么大的庄园住这么偏,难不成是大少爷鲜为人知的小癖好?
毕竟耽美文里的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是主角攻们必备的时尚单品,比如幽闭恐惧症,比如皮肤饥渴症,再比如不和受do就会立马狗带症。
这些都很正常。
所以哪怕前面那个据说是侍应生的小男生,背影的偷感含量已经高达99.99%了,蒋厉都十分心大地没有多想。
事实证明脑子太空是要遭报应的,蒋厉一脚踩空前还在想,自己摔就摔了,大不了蹭破点皮,反正他够皮实,可前面带路的那小崽子细胳膊细腿儿的,不得摔个筋断骨折啊。
蒋厉都想好了,要真摔了他就给人孩子垫一下,结果好家伙,他是一个猛子扎进去了,那狗崽子溜得比兔子还快呢,就留他一个人在坑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操......”
后背火辣辣的疼,蒋厉扶着一把快被磕碎的老腰,咬牙恨恨道:
“老子下次再心软就是傻逼!”
“嘶——疼疼疼......”
其实他大概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在邬家能随意调派人员还对他深恶痛绝的,除了上头那位还有谁。
是他太掉以轻心了,主要蒋厉也没想到说是鸿门宴,这宴还没吃着几口呢,先吃瘪了。
早知道还矜持啥呀,宴席上他肯定吃个够本儿。
“唉。”
蒋厉无奈叹了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林子里前两天刚下过雨,到处都湿漉漉的,这个坑底下尤其是,积了一大滩水,蒋厉整个人都湿透了。
就算他不是什么讲究人,也遭不住这么窝囊的一身。
笔挺漂亮的西装变得脏兮兮、皱巴巴的,蒋厉强忍着心疼脱了下来,抱在怀里跟安抚小崽子似的摸了摸,一件儿可大几千呢。
其实裤子和衬衫也被糟蹋得不轻,但好歹是在外面,先忍忍吧。
这个时节的梧桐树又高又密,再加上天色本就很黑,天边没几个星星,就一溜弯着丝儿的月牙这会儿还被乌云给挡住了。
四周黑黢黢的一片,偶尔林子深处传来窸窸窣窣声,整个一鬼片儿既视感。
蒋厉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抱着搓了搓胳膊。
好在他不信这个,要不然估计得被吓个半死。
手机进了水也不能用了,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宴会厅呆着,估计喊破了嗓子都不会有人来,就在蒋厉头疼要怎么出去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呼喊——
“傻大个——你在哪——”
“......”
光是这讨打程度,已经能猜到是谁了。
虽然极度不想承认这个有点脑瘫的称号,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蒋厉还是扯开了嗓子大声喊:
“小蓝毛——我在这儿!”
而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直到走近了,上面的脚步声才停下,紧接着头顶蓦地多出一道刺眼的光。
蒋厉仰起头,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眼睛,透过指间的一点光亮,能隐隐看见男人小半片白皙瘦削的下颌,和垂在耳侧雾蓝色的一缕半长发。
衬着
无边夜色,像极了银河上流动的一抹透明光带。
洞口处,邬楚举着手机,终于看清了底下人的身影。看着青年仰着脑袋,一脸的狼狈样,他不由皱起了眉。
早在邀请名单上多出蒋厉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老爷子心胸没那么宽广,他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又在医院待了那么久,爷爷不可能不追究。
虽然暗地里他已经派人去拦了,但还是被老爷子摆了一道,一时不察就让底下人钻了空子。
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维护这个小蠢货,看着青年浑身湿淋淋的,苍白着张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邬楚莫名有些不好受,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口不择言道:
“你就不能长长脑子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蒋厉:“......”
要不说他心态好呢,但凡换个脾气爆点儿的,指定喊一车面包人上去弄他!
长长叹了口气,蒋厉脑袋往后一仰,也不挣扎了,用一种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口吻道:
“祖宗,咱能不能别说风凉话了,你要愿意拉我一把我谢谢你,要不愿意的话就让让道,别挡着我晒月亮。”
“……”
不悦地啧了声,邬楚抬眼扫了下周围,在几米外的空地上挑了个还算结实的枯树枝回来,而后站在洞口,弯腰把树枝递了进去。
“抓着。”
蒋厉也不多废话,忍着背上的疼,拍拍裤子站起身,把西装往胳膊弯里一搭,往上伸出了手。
这坑也就看着吓人,但其实不算太深,顶多就比他站起来再高半个身子。
就是稍微有点滑,土也很新,明显是刚挖的,估计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又不敢真把人按死在里面,怕出事儿,所以上面有个人带着,出坑就容易许多。
蒋厉抓着树枝一端,胳膊和肩膀猛地一个用力,就往上蹿了几步。
这时候他就不得不感谢每天坚持撸铁的自己了,肩背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没花多少力气,三两步就已经碰着洞口的边儿了。
眼看着就要迈出去了,蒋厉嘴巴一咧,胜利的大牙都快呲起来了,谁料下一秒,头顶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响。
笑容僵在嘴边,蒋厉还没反应过来呢,随着“卧槽”一声,连人带树枝一起又滚了下去,砰通一下,摔了个底儿朝天。
对了,这回还附赠一个大老爷们儿。
“痛痛痛痛痛......”
"嘶——"
两道截然不同的男声在坑底同时响起。
蒋厉躺在泥水里,捂着后脑勺,眼前一圈一圈儿地发懵,眼睛里的星星都快打上架了。
“不、不行了,感觉快看见我太奶了。”
这回是真摔狠了,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带着颤。
“你怎么样啊?”他有些艰难地仰起头,看着趴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因为手机夹在两个人胸前,光被遮住了,所以看不清对方的情况。
“咳、咳......”
晕眩过后,邬楚猛地咳了两声,呼吸间满是雨后泥土的土腥味,呛得他说不出来话。
疼痛感隐隐从脚踝处传来,估计是崴到了。
听见耳边急切的说话声,邬楚甩了甩脑袋,迷迷糊糊撑起身,雾蓝色的发丝顺着脸颊垂落下来,跟身下人的纠缠片刻,又很快分开。
掌心下的触感宝满,韧谭,透过单薄的布料,散发着啄热的温度,手感极好。
邬楚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下意识放任自己的本能,捏了捏。
冷风吹过,白色的布料泛起冰冷的温度,匈前的倆点被呲机到兔起,剐蹭在掌心。
同时也把两个人给吹清醒了。
漆黑的坑洞一片死寂。
邬楚机械地抬起头,借着两人之间手机的灯光,对上了当事人惊恐且呆滞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