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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像是喝了一碗梅子酒。
醉醉的,懵懵的,不顾一切的。
在南方夏天未到却逐渐升腾的暑气里,桑未眠有时候在想昌京是不是还是如记忆里的那样干燥和肃穆。
她会在适合休养的湖光山水中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还想和她在一块。
即便当年的她,有很多的缺点。
现在的她,依旧不完美。
但他是不是还能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是的话。
那她就不管不顾地逃婚吧。
可如果她逃婚的话——
桑家没法和晏家交代,桑家奶奶会勃然大怒,桑城杨即便没有那样难说话,但在这个事情上,一定也不会心软。
这场婚姻的安排,本就是她回昌京来的唯一目的和作用。
桑未眠翻来覆去地想,那她的工作室怎么办,放弃了瑞城的一切和她一起来昌京的虞人怎么办,一直找不到工作感恩让她能留在昌京还找到了男朋友的小澜怎么办,因为登上行业内杂志她刚刚积累起来的名气怎么办,好不容易稳住的那些合作伙伴怎么办,瑞城工厂的流水线断了又怎么办……
没了沈家做靠山的顾南译,全昌京又该怎么说他?
说他拆散两家合作,还拐跑自己“妹妹”?
还有顾婷阿姨,她真心地待过桑未眠,虽然有些是看在桑家面子上才做的,但顾姨后来微信找过她,说她送她的那对清宫点翠步摇给她放在当地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了,让她到时候去取。
她还嘱咐她说别跟她客气。
就当她是她自己的妈妈。
妈妈给女儿准备嫁妆,天经地义的。
她那样的对她,她又怎么办呢。
桑未眠于是又辗转反侧。
她左右思考,越想越找不到出口,她害怕是不是那些话她永远也都没有机会说了。
是不是当年,她背负着那样的秘密离开他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的缘分已经走尽了。
——
桑未眠的脚彻底好的那一天,她恰好接到了虞人的电话。
因为桑未眠的作品登上那个杂志后一时火热,吴虞人接到了一些线下沙龙的邀请,这种场合是要求人到场的。
桑未眠只得回了昌京。
顾南译却没有回来,他要去西城,西城那边的事他也分身乏术。他把桑未眠送上飞机后,拜托蒋契来接的她。
蒋契是个话多的,在车上把顾南译的事抖了个干干净净。
“他小叔给他在西城留了个项目,那项目对沈家来说可是关键着呢,三哥要是把那项目拿下了,那入沈家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地?昌京哪个敢说他不姓沈。”
“顾阿姨往后都还在昌京生活呢,他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她考虑,总不能让人看人下菜地为难顾姨去。”
“我听说他和西城那
边联系的七七八八了,不过估计这次三哥得吃不少苦头。”
“要吃怎样的苦头?”桑未眠在后座这样问道。
“害。”蒋契从后视镜看了桑未眠一眼,在那儿比喻,“就相当于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吧,就没那么简单。”
蒋契说着说着见自己说多了,就在哪儿转移着话题,“哎你看貂嘛,三哥那貂我养着呢。”
桑未眠:“他还养貂嘛,那这只猫也是他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给我养了。”蒋契眼神又落在她座椅边上那只猫包上,“三哥还养猫了啊。”
“嗯。”桑未眠应了声。
“啊。”空气又尴尬在那里。
“那我戴耳机听会歌?”桑未眠试图缓解尴尬。
“你听你听。”蒋契这么说着。
空气随即又有十几分钟的安静。
蒋契从后视镜里看看后面的姑娘,他从未停止过自己寻找八卦的行动,亏得他在临城认识的人多,不过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拼起来的。
顾南译从前在临城的确谈过一个女孩子的。
他那四千万就是为了那女孩子花的。
但听说那女孩子吧是借了他当登云梯,说是有了个机会就出国去了。
把他踹了个一干二净。
蒋契这人是有些了解顾南译的,别看他嘴上没个正行的,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但掏心窝子出来是认真的。
他估摸着这事给他打击是打大的,要不怎么说那年从临城回来后,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
蒋契这会又从后视镜看看桑未眠,见她带着个耳机听歌,眉眼清清冷冷的,话也不多,聊起来吧甚至连神色变化都不大,她那样子好像是真的是杀伐决断的冷血女子。
他现在也不知道三哥在想什么了。
他听过顾婷可是最近张罗着要搬进桑家去了。
你说三哥这个时候去什么西城啊。
蒋契又在那儿暗自着急。
可偏偏他不去西城还不行。
沈方易给他留下这项目不就是防着哪一天三哥没有听沈家的安排给他东山再起用的嘛,他要是把西城的事搞定了,那沈家还不是得放鞭炮哄着他抬着他,他二哥还不是动不了他。
只是你说事赶事的,怎么都往这个时候赶了。
——
桑未眠回来昌京后,才知道工作室的事情有多忙。
珠宝杂志打算推荐她的作品去参加今年的亚洲区的设计大赛。
这样一来,前期对于这幅作品的关注度大幅度提高。
杂志主办方还联合了最新的融媒体举办了业内的交流会,特别邀请了桑未眠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工作室庆功宴吃火锅,虞人举着酒杯说他们可以不用再和从前一样经营小作坊了。
她回忆起往昔她揣了几百块石头卖人大哥两万块被追着全瑞城跑的事,逗得小澜哈哈大笑。
桑未眠在这种大家都心情不错的日子里却让小澜把账本拿过来,她想看看小魏会计每个月到底来结算了多少钱。
小澜眉飞色舞的,拿了账本在那儿自荐功劳:“我早就已经算好了,桑叔叔真不错,每次让魏会计来都算得清清楚楚的,要是没有他那边的资金支持和周转,咱工作室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话说的的确在理。”虞人这会也端着个酒瓶子发表看法,“前些天我去一个什么狗屁展会,那展会人人穿得人模狗样的,我寻思行啊,高端展会啊,值得一去。我就递了我的资料,结果人说我履历不够。老娘都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说我履历不够,老娘干这个的时候你恐怕还不知道在哪儿尿尿吧你!我真要和人掰扯几句呢,这不碰巧遇到桑叔。还是有爹好——”
虞人明显喝多了点,手搭在桑未眠身上,“眠眠啊,不说别的,钱这方面,你爹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一句话的事,就让我进去了。”
吴虞人:“我进去之后啊,才发现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那里面的人,还真不如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卖起来的我呢。”
“就装呗。”小澜接话道,“咱们这行当就是装,没钱装有钱,小白装专家。随便一个从业的人拿出名片来都是大艺术家,动辄就国外进修回来,像我这样没出过国的本科毕业生好像都灭绝了。”
小澜在那儿碎碎念。
桑未眠看着在那儿埋怨世道的小姑娘:“小澜,你工资是不是该涨一涨了。”
小澜本来还很颓丧呢,一听这话眼睛都亮起来来:“真的嘛学姐!”
桑未眠点点头,算起来她也到了该涨工资的时候了。
吴虞人:“还是你学姐疼你。”
“太好了~”小澜她高兴地都顾不上吃火锅,“学姐,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我现在也有男朋友了,我好好工作我们两个努力攒钱,说不定我们以后可以在昌京定居哎,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里。”
桑未眠被她单纯的笑容感染,不由地问她:“你喜欢这里什么?”
“自由!有机会!只要努力!就有回报!”
这话把虞人逗得哈哈大笑。
吴虞人:“姐要是二十岁,姐就信了。”
小澜一脸埋怨:“虞人姐姐。”
吴虞人举起双手:“我有罪,我破坏小朋友的梦想了。”
……
两人打打闹闹的。
桑未眠托着腮帮子看他们笑,自己也喝了一点啤酒。
度数不高,微醺的那种。
——
小澜喝多了后来在桌上唱起了歌,最后还是她那个穿着条纹衫带着眼镜看着稳重的男朋友把她带走的。
桑未眠后来就一个人坐在楼梯上吹风。
虞人喝的也有点多,这会也出来了。
见桑未眠沉默不语,随即走下台阶坐在她身边:“你怎么了眠眠。”
“脚彻底好了吧?”
“好了。”桑未眠坐在那儿撇着脚给虞人看,“本来就没多大事。”
吴虞人:“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休养了?”
她当时只是和她说出去外面休养一段时间,让她别担心。
她就没多问。
桑未眠顿了顿,坦白道:“我和顾南译在一块。”
桑未眠原以为会听到吴虞人带着感慨的我草,但最后却没有。
虞人只是微微一愣:“难怪。”
“难怪我看你心事重重的。”
桑未眠转头看她,此刻映照灯火的眸子并没有那么的冷寂,她问着吴虞人:“虞人,你不惊讶我会去他那儿吗?”
虞人摇摇头:“不惊讶。”
“我知道你还喜欢他”
虞人从兜里倒出来一支烟,递给桑未眠:“你从前在瑞城的时候,就还喜欢他。”
桑未眠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再遇到顾南译的这些日子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抽过烟了。
她那点烟瘾好像很久都没有犯了。
她没接过,只是淡淡地说:“可是我们还是没可能的,过去没可能,现在还是没可能。”
吴虞人不是不知道桑未眠在说什么。
旁观者可以云淡风轻地说一句: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管不顾去在一起就好了,世界上遇到合适的两个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爱情,本就是要抛去所有的理智,埋葬所有的迟疑,搞他个轰轰烈烈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
可现实的生活又不是写琼瑶剧。
胜过爱情的还有很多东西。
人格、自尊、责任、安全感……
如果不是其中任何一样的缺失,她猜桑未眠也不会那样喜欢一个人却还要离开一个人吧。
人存于世,做什么事最后都是理性和感性博弈的结果。
“总之。”吴虞人把桑未眠没要的那支烟叼在嘴里,“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说的云淡风轻地:“实在不行,我就跟你回瑞城,卖石头去。”
桑未眠转过头去。
“西装不要穿啦?”她眼里盈盈地看看虞人那一身女强人的干练西装。
“西装什么时候都能穿,回瑞城也能穿,况且,你马上要去作为特约嘉宾受采访,那不是要出名了吗?”
“到时候出名了多的是求桑大设计师设计东西的。到时候你别太忙。”
虞人小姐姐在故作轻松地策划未来。
桑未眠支着脑袋盈盈地看着她。
即便他们都知道,出名是锦上添花的事。
没有锦绣,多美的花也失去了意义。
但他们还是缄口不提地认为。
明日绚烂。
——
桑未眠收到桑汲汲的短信,喊她回家吃饭。
这是她腿伤好后第一次回桑家。
她以为又会是和自己的
婚事有关,谁知竟然是全家一起欢迎顾婷住进来。
桑未眠没听顾南译说顾婷要住到桑家的事。
事实上他在西城好像很忙,几乎没怎么得空给桑未眠发消息。
桑未眠又因为自己心中纠结摇摆,也有抱着两个人保持一点距离好好想想的念头特意也没怎么去找顾南译。
但顾婷要搬进桑家来,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的。
桑汲汲是个装不下话的,回来的路上就和桑未眠说了,说是奶奶说的,说让顾婷阿姨和老爸培养培养感情。
桑汲汲拿了个iPad在那儿打游戏:“姐,你说大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不是先有感情才结婚的吗,为什么都考虑要结婚了还要培养感情。”
桑未眠试图回答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桑汲汲只是这么一提,而后又低头打着自己的游戏去了。
两人回桑家的时候,顾婷阿姨已经在了。
她还下厨做了两个菜,虽然差点把厨房炸了。
桑家奶奶最后把人劝下了,还是让家政阿姨做的。
饭桌上一家人还算吃的融洽,桑未眠虽然话少,但其实顾婷和她是最熟的,所以顾婷和她讲的话也是最多的。
吃完饭后,桑家奶奶张罗着和家政阿姨一起给顾婷收拾房间,主要大样添置好了后,顾婷在那儿收拾自己的衣服,桑未眠今晚得住在桑家,她也没什么事,就来帮忙了。
“眠眠你放着好了,阿姨自己会来的。”顾婷期间已经阻止了她好几次了。
“没事。”桑未眠帮她理着那衣柜。
“我听你爸爸说你前段时间脚扭伤了,现在好全了没?”
桑未眠:“好多了顾姨。”
“那就好,你要小心些啊。要定期让医生复查一下,可别留下什么毛病了。”顾婷依旧是爱唠叨的性格。
“好的。”
“我还听说你马上要作为一档节目的特邀嘉宾去录制了,好厉害啊眠眠你。”
“就是运气比较好。”桑未眠讪讪,估计是小澜和魏叔说了,桑家就知道了,连带着顾婷也知道了。
“好好表现,下周去是吧,录制地儿在哪儿?”
桑未眠:“西城。”
很是巧合,在西城。
“这样子,顾南译也在西城,到时候阿姨和他打声招呼,让他照看照看你。”
“不用了阿姨,您不是说三哥忙嘛——”
饭桌上桑家奶奶问起顾南译,说怎么许久不见他回昌京了,顾婷搪塞一句他忙。
可谁又不是不知道,王家正在准备大婚,顾三哥不回昌京的原因是什么。
种种迹象,桑未眠甚至都有点感觉桑家奶奶在试探顾婷的底线。
“上次你来临城,让你碰着家里的事,阿姨光顾着被顾南译气死了也没顾得上招待你,他外婆也出差,家里就他一个不着调的小子,这小子没欺负你吧。”顾婷又说起临城的事情。
桑未眠想到临城,想到顾家园林顾南译待她的那一晚茶汤,想到美术馆再看到的一件展,也是那天晚上,他和顾婷发生口角,说什么也不肯娶王思爻。
桑未眠想到那天晚上顾婷的脸色,想起她是那样的怒其不争又满脸失望,她想劝慰一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婷很轻易看出她的表情,拂拂手说:“没事,这事也过去了。我其实早知道沈家是不会毁这桩婚事的,不是顾南译也会有别人。顾南译不愿意,我和他大爷爷费尽心思也没有办法。如今王家也在准备婚事,我顶多就是面上难看点。我又不是二十来岁小姑娘了被人说几句生意就做不下去了,人说归说,好赖都不进我耳朵的。”
其实桑未眠想问问她,那些富太太是不是因为顾南译不再和沈家有关系也慢慢和她远离了。
桑家奶奶是不是也用着这个理由重新和她去谈了他们结婚的条件。
从来想要运筹帷幄争一口气的顾婷阿姨到底退让了多少。
还有,如果她知道,桑未眠曾经和顾南译那样的好过,她又会不会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荒唐可笑。
顾婷却缓下语气来,那好像是要和她推心置腹地交代些什么。
顾婷:“我原先觉得,要不算了,三哥儿不懂事,我就自己把生意做好点,做大点,那往后哪怕不生活在昌京了,生活在临城也是好的。你爸来找我的时候,说因为三哥的事要重新和我谈条件,我也是个心高气傲的,觉得这事有什么好谈的,我顾婷就非得因为这事处处被人挑捡吗?”
“那算了吧那就甭谈了。”
“只是后面一次酒局,我和几个合作商在那儿讨论合作,照样是看人下菜的几个男人,欺负我一个没老公的女人,还是你爸出来替我挡的酒出的气。”
“我有时候就在想,哪怕合作上让让步呢,人都过半百了,下半辈子真要一个人毫无照顾地活着嘛,我也不想拖累顾南译,娘俩总不能一个比一个混的差,一个都没有着落吧,我也累了,累了的时候就想着有个人为自己挡挡酒,有个人能为自己出出气,有个人能冷了的时候叮嘱你多穿衣服。”
“城杨这个人吧,虽然没那么八面玲珑,但其实人还不错。我想着或许,是不是真的到了要来了解了解他的地步,开始真的安排一下自己的后半程人生。”
……
桑未眠没想到顾婷和她说如此推心置腹的一番话。
是不是生活让人太过于憔悴,觥筹交错之间太过于让人心寒,让从来孤军作战的顾婷阿姨都开始退步和让位了。
那让她原先在嘴边的话迟迟开不了口。
她好像冥冥之中真的没法再往前越一步了。
——
这次的行业峰会论坛在西城也是桑未眠没想到的。
桑未眠对这个城市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前段时间顾南译发给她的一张照片。
黄昏天里西城不似临城那边拥有湿润的气候,没有那各种重峦叠嶂的绿色,人站在旷野,戈壁大
漠随处可见,那种开阔的因为地球风沙形成的景象里却多了许多的悲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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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未眠不知道那种长期的日晒和随处而起的风沙他这样龟毛又又有洁癖的人习惯不习惯。
她想问问他近况,西城还习不习惯,生意还好不好做;也想嘱咐他别出门在外该低头就得低头,太嚣张容易吃苦头。可输入框斟酌着输入又删除,最后还是回了三个字:很漂亮。
景色很美,很壮阔。
像男儿志在四方的胸怀。
桑未眠最后还是没说自己来西城录制了。
——
行业峰会来的人很多。
虞人最后还带着小澜也来了,说是要带着她也见见世面。
峰会流程上先是行业代表人讲话,再是一些专家学者对国内外流行趋势和珠宝工艺的研究和看法的讨论,然后就是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次足够吸睛的特邀创作者分享了。
这次的分享者只有桑未眠一人。
也难怪吴虞人隆重准备了。
“围观我们行业内,除了老艺术家在前方引路之外,我们也不断发现一些年轻的优秀的创作者在秉承使命不断开拓的道路上前行……”主持人在说引导词了。
吴虞人在桑未眠身后鼓励她:“加油眠眠,你是最棒的。”
桑未眠在聚光灯亮的那一瞬间上台。
采访稿几天之前给她确认过,她也都熟悉过,一连串下来,她基本上应对如流。
她的那幅《惊蛰》的作品也拿到了采访现场。
在高清摄像头的直播投屏放大下,那些作品的细节引得了更多人的惊叹。
从耳坠到套链到胸针……一整套的色彩互相衬托,要素虽然取自自然界中的东西,但在设计上却别有构思,可以称得上是精妙绝伦。
穿一身简单裁剪的白色商务套装的女孩子站在大屏幕前,打扮素雅,只是简单地配了一对巴洛克珍珠,正在阐述对这幅作品的创作灵感。
坐在台下的王恋在那儿自言自语:“咦,这不是桑未眠吗?”
坐在她面前的王思爻这会听闻转过来:“你认识桑未眠?”
王恋:“怎么不认识啊,她是我大学同学。”
王思爻:“大学?临城?”
王恋愣了愣:“是啊,就美院同学。”
桑未眠之前也在临城读的书?
王思爻搭在手背上的手在这瞬间有些僵硬。
她在那一瞬间想到的是【桑不睡觉】和【顾不过来】,
想到的是她后来偷偷去沈家爷爷的那个导演那儿要来的那盘想做留念的录影带。
想到的是很多次她在责备自己是不是想多的瞬间看到顾南译看桑未眠的眼神。
王思爻:“三哥之前在临城的时候,和她认识吗?”
王恋:“谁?三哥?顾三哥啊?”
王思爻:“嗯。”
()王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尊菩萨有多不爱搭理人,他刚开始还和我们玩,后来就神出鬼没的了。不过他会和桑未眠认识嘛,太扯了吧,桑未眠那会儿还领贫困生补助呢……”
“哎……”说到这儿王恋又想起一事,“不过我后来有听说桑未眠交了个有钱男朋友,学校里的人见过两次,毕竟桑未眠嘛,大家都觉得她是高岭之花不可沾染来着,要我看她就是装。”
“恋恋。”王思爻轻声呵斥她一句,“桑未眠是我朋友,还救过我,你不能这样说她。”
王恋这会子纳闷了:“你怎么还护着别人呢姐,假使她那个男朋友真是顾三哥,那她就是抢你未婚夫了……”
王思爻打断她:“你当心说话,你知道你姐夫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过去的事情,你别再说我和顾三哥的事了。”
王恋想到已经和王思爻领证的那位,心下戚戚。
她从前觉得三哥虽然看着脾气不大好,但其实人内心里还挺好的,好歹和王佑也有交情,王家真有个什么事他也不会不管。
如今和王思爻联姻的那个沈家的那个,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放眼整个王家勉强都只能够到他们沈家的脚脖子,一身上位者的薄凉。
这位和王思爻只见了一面,第二天就杀伐决断地去领了证。王恋听说沈家答应扶他上位,他才如此这般毫不犹豫。
只是可怜了思爻姐姐,总觉得她往后日子过得不会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家还爻执意联姻的原因,她甚至感觉王思爻都变了,整个人话都少了,不再是可以无忧无虑当掌上明珠的那种状态了。
王恋:“我错了姐,我不那样说了。”
王思爻叹口气:“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也能帮我分担压力,别总是玩那些不正经的,你看桑未眠这幅作品做的多好,同样是在国外进修过得,你学了个什么呀恋恋。”
在家族事业上,王思爻永远是头筹的,所以她在谈及这种的时候自然是可以拿着一个长辈的口吻教训人的。
但王恋有点不高兴,她想起过去在临城,桑未眠都是给她做手工作业的份,现在倒好,摇身一变变成什么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了,还上了这么有份量的杂志成了什么特邀嘉宾。
王恋:“什么进修啊,桑未眠根本没出过国。”
王思爻:“你说什么?”
王恋:“我说桑未眠根本没出过国,她那个时候还靠帮人做手工作业赚钱呢,哪有钱出国啊。”
王思爻:“你不会搞错了吧。”
连桑家都对外说桑未眠刚从国外回来的。
王恋:“不会,辅导员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在她办公室看到过调查表的,出国了学校不会不知道的。”
王思爻沉默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王思爻不说话,王恋又加了一句:“她没出过国,你别拿我和她比。”
王思爻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她都没去进修,就这
样厉害,你竟然还沾沾自喜。”
王恋:“姐,我——”
王思爻:“行了不说了,专心听讲座了。”
王思爻就差没说她是废物了,王恋的不服气还在呢,又想起之前王思爻对她提交上来的作品的那些不满,也自知技术没过关,一时也没了声响。
——
中间的茶歇时间,桑未眠得到了好几个同行的赞誉,一场下来她联系人列表里加了好些个人。
加得多了后,她就有些偷懒了,想一个人歇歇,却没想到坐在僻静角落里的时候却偶然遇见了王思爻。
许久不见,王思爻依旧还是那个样子,穿最贵的衣服,用最好的东西,把得体有大方的笑挂在脸上。
她见到桑未眠的第一句话是:“桑未眠,好久不见。”
桑未眠听说她已经领证了,结婚宴席就在下个月。
桑未眠:“好久不见。”
王思爻:“你的作品。很完美。”
她径直地这样说到,“不管是设计上还是工艺上,都让我眼前一亮。”
桑未眠从她的脸上看到的是对她真诚的赞誉,这种赞誉和刚刚来加联系方式的同行那种不一样,更真诚。
王思爻继续说道:“我也投稿了这期,但明显,没打过你,这杂志很公平的,凭本事说话,桑未眠,你又有天赋又有能力,以后在这一行一定会成为青年设计师里的天花板的。”
桑未眠没听过王思爻这样夸她。
她说她没打过她。
她是抱着谦虚且自信地那样说的。
桑未眠一直都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的确是想和王思爻正面比一比的,毕竟当年,取代她的那幅作品惊现于世的时候,桑未眠也不得不承认,王思爻的天赋和能力。
王思爻能承认别人的可取之处,又一直想脱离父辈的荣誉而活,应该也很不屑用那样的手段吧。
只不过当年一事,她当年无能为力地没掌握任何证据,如今更是不可能再翻出来了。
更何况王思爻——
她蒙在鼓里,现在真诚地来和桑未眠说一句,这次较量,她输给她了。
两人这会站在这儿,其实没有说太多的话。
小澜匆匆过来说吴虞人找桑未眠。
桑未眠只能和王思爻告了别。
桑未眠要走的一瞬间,王思爻叫住了她:“桑未眠——”
桑未眠转过头去。
从来得体的王思爻脸上露着一种难看的表情,她抖了抖唇瓣,最后才说道:“三哥,还好吗?”
桑未眠也微微一愣,她竟然从王思爻那样复杂的表情里似乎看到一种对一切都已经了然的明朗。
这个口吻问她关于他的事情,好像笃定桑未眠是顾南译很亲近的人一样。
桑未眠只能说,应该是好的。
不过西城风大,昼夜温差大。
不适应是常事。
那是他朋友
圈里发的所有人都能见到的吐槽,桑未眠觉得王思爻也肯定看到了。
但王思爻只是低头说,那就好。
就这样,桑未眠答完后匆匆就离开了。
桑未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才有一种强烈的逃脱刚刚即将蔓延上来的窒息感的感觉。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当年的事好像离她越来越近了。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记忆要破土而出。
甚至她和顾南译的过去,都将被摆在台面上。
流言四起,到处都会是八卦和追究到底的目光,那让她慌张且无法应对。
——
主办方是准备了晚宴的,高级酒店的自助餐,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主要还是给参加峰会的嘉宾准备的。
吴虞人因此和小澜作为“工作人员”获得一份。
两人开开心心地大快朵颐去了。
桑未眠本就不大爱吃肉,加上这几天可能是周途劳顿,胃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于是就在酒店大厅会场走路消消食。
可谁曾想,她溜达到消防楼道的安全出口处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一个人。
安全出口的弹簧门才刚刚合上,高跟鞋的声音还不绝于耳,桑未眠和转身过来的那个男人撞上。
来人竟然是有段时间没见的晏自遥。
“眠眠?”他一身商务西装,装扮地很得体,“你怎么在这里?”
桑未眠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我来西城参加珠宝峰会。你怎么也在这儿?”
晏自遥:“奥,对,我把这事给忘了,这两天,西城是有各种峰会来着。我这也不是也从国外回来嘛,来参加西城的开发项目论坛。”
桑未眠点点头,又问到:“刚刚那人是谁啊?”
晏自遥微微一愣:“刚刚?”
桑未见:“刚刚这儿是有个女孩子吧。”
晏自遥顿了顿,而后才说:“一个客户。”
既是客户,桑未眠也不多问。
“哟,这不是晏总嘛。”他们两这头正聊着,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好久不见,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
晏自遥和桑未眠循声望去,见他们身后站了一个年轻男人。
那男人见到桑未眠的时候,表情明显是愣了愣。
桑未眠也认出来了。他们之前见过,还是在临城。
顾南译认识这个男人,桑未眠也见过几次面。
“宣总,好久不见。”晏自遥也转过去和他打招呼,“竟然在这儿遇上了。”
“可不是嘛。”那个叫宣总的依旧把探究的眼神落在桑未眠脸上,“这位是……”
“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桑未眠。”晏自遥又转身过来对桑未眠说,“这是宣总,临城人,做互联网金融的。”
晏自遥称桑未眠是“未婚妻”。
虽然桑未眠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但她这会在别人面前
纠结这个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更何况那个叫宣总的这会已经把手伸向她。
桑未眠只好把手伸出去,简单地和他算是握了个手。
晏自遥还要会饭局上去,不便耽误太久。
他说晚宴结束后送桑未眠回酒店。
桑未眠应下了后,依旧随处走走,却又在酒店外头的一处僻静处又遇到了那个宣总。
半室外的空间里,他在那儿叼了根烟,和刚才相比吊儿郎当了许多,见到桑未眠,长长地朝她吹一口烟:“哎,我说,你从前不是跟顾南译的嘛,怎么,换目标了?”
桑未眠没有理会他,径直要往前走。
他却不想放过她,往前一步过来伸手拦下她:“心气这么高呢,哎,你说,我要是去和晏自遥说,你和顾南译好过,你猜,他还会不会认你这个未婚妻了?”
桑未眠不想让他拿捏她,只是冷冷地说:“宣总对露水情缘这种事,这么看不开吗?”
“露水情缘?”那个叫宣总的品着这话,“有意思,还是桑小姐看得开啊。四个字简单概括了往事。还是说看到这顾家三哥没有沈家傍身了,您就另投高枝了?既然桑小姐是玩玩的,那你不如和我玩玩,怎么样,我也——”
他话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从哪里甩过来一记闷拳。
“玩你妈*”紧接着是一句脏话。
桑未眠还没有反应过来,眼见前面那个叫什么宣总的就无法控制地朝地面重重摔去。
而转角处,有个人披星戴月地赶过来,正目色沉沉地松着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