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级这件事,对大多数修士来说其实挺难。
——君不见隔壁的司榕久，认识衍无的时候是个元婴，认识衍无十年了还是个元婴,前几天才好不容易化了个神。
而这,还是五德道年轻一辈中天赋最好的弟子,整个天衍大陆上都数得着的天骄。
但对于衍无来说，这事儿却又挺容易。
简单来说,升级是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需要积累足够的“量”,达到条件,才能完成突破。
而需要达到的条件主要是两方面，第一是心境,其次是修为。
心境主要指的是与“道”、“大道”的契合程度。
之前说过，修士“悟道修行”,其目的就像是从大道那里获得一个许可证。
从炼气期开始，修士便努力去理解“道”,努力让自己的言行举止靠近“道”,从这个过程中获得大道的认可,获得从天地间吸取力量壮大自己的资格。
——当然了，所谓的“大道认可”，并非是指大道真的有意识、真的能认可某一个人，下发一个许可证。
而是人向大道靠近，去通过自己的“道”,触碰更虚渺的“大道”……给自己“抢”一个许可证。
筑基时，大道共鸣意味着修士获得了最初级的“许可证”。
其所修之道确实符合天地运转的规律,在自己“道”上的修行也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初步接触到了“大道”，与“大道”完成了共鸣。自此之后,修士可以用修来的灵力直接影响外界。
随着心境一步步提升，修士在自己的“道”上走得更远，离大道也更近，便可以借取更多的力量。
心境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获得更高级的许可证的程度——修士就可以升级……好吧，“突破”了。
但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可以直接进行突破。
因为，承载更高级的许可证，也需要条件。
——修为。
或者说，精、气、神的强度。
修士修行过程中，吸收天地灵气洗炼自身，便可以不断提升自己的肉身、灵力和神识……更进一步地，提升这三者的核心——精气神——的强度。
当精气神的强度达到一定程度，修士便有了承载更高级许可证的可能。同时如果心境也足够，就可以完成一个突破，获得一个更高级的许可证了。
对于大多数修士来说，修为的提升其实才是那个难点。
因为“资质”，或者说，“灵根”。
决定修士修为提升速度的，不仅仅是从大道那获得的许可证。否则同境界的修士，修炼的速度应该保持一致才对。
但事实上，不同修士的修行速度差距巨大。
因为不同的人，对灵根的感知有所不同，因此对自身的控制、对能量的利用也有差异。
吸收同样的天地灵气，有些人修为能涨十分，有些人却只能涨一分——其他的都浪费了。差距也便就此
拉开。
很多人修行了一辈子，修为堪堪到筑基圆满，就算心境再好，也没有突破金丹的机会。
只有很少数的修士，才有卡心境的可能。他们大多是大门派的天骄，年纪轻轻便修为极高，心境来不及跟上来。
至于衍无……
衍无两者都不会卡。
衍无的资质自然是极好的。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给自己捏的壳子！怎么可能捏一个资质不好的！
所以修为提升的速度是毫无疑问的快。
而衍无的心境……
衍无不需要心境。
衍无的许可证是他偷渡来的啊！
都已经偷渡了，那还不是想偷渡多高级的就偷渡多高级的！
所以说衍无的境界其实是想突破到多高就突破到多高的。
要不是怕太惊世骇俗，他突破个大乘，也不算难事。
而当下，这大道之钟的鸣响使他可以“感悟大道而突破心境”，大道之钟对“魔藤”的压制，也使得他的修为有理由突飞猛进……
再加上这大道之钟屏蔽了其他人对魔气的感知……
衍无手指动了动，勾了一缕道韵过来，卷啊卷，把那道韵勾连的“大道”引到自己身边。
然后分出一点点魔气，把这条“大道”扰乱了一点，也不管这大道到底是哪方面的规则，就迅速把自己的灵力和神识都塞进去打了个标记。
——这个标记，就相当于是他与这大道“共鸣”……获得许可证了。
这当然跟正常修士获得许可证的方式不一样。但没关系！效果是一样的！从此之后，这条大道就是他的朋友了！他可以通过它吸收天地灵气为己用。
与此同时，衍无放开对自己修为的压制，灵力在经脉中飞速运转起来，气息一节一节攀升上去。
头顶，风云汇聚！
自金丹开始，修士每次突破，都会面临雷劫。
“雷劫”这个名字不太贴切，也属于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事实上，这并不是大道降下的“劫”，而是大道的……许可证。
就像大道之钟一样，是一种修士与大道共鸣的表现。但每一次都凝聚个钟，大道也是很累的！
天雷、或者叫劫雷，是大道力量的外显，算是个简易版的大道之钟。
正常修士不可能像衍无那样直接拿自己的灵力给大道打个标记，自然是只能等大道给自己打标记的。
修士认为自己心境足够、修为足够，便可以与大道共鸣，尝试进阶。如果能接住大道的“许可证”，就可以升入更高境界。
但如果修士其实并没有达到要求，就冒然引动雷劫……可是会受伤或者死亡的。
……当然了，衍无所面临的雷劫有所不同。
这是他扰乱了大道的后遗症。
天雷：我来看看这是怎么个事？要是有什么坏东西在这里，我就直接给它灭了！
但雷劫当然是看不出
什么东西的。
衍无早已经把自己抓住的那缕大道放了回去，魔气也收敛得一干二净，完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刚晋入化神的修士一样，接下了九次天雷。
头顶劫雷缓缓散去。
天雷：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啊。我来干什么的来着？忘了。散了散了！
也恰在此时，那金色的大道之钟，也在缓缓散去。
献祭法阵所得的“道”，也只够大道之钟存在这么一小段时间的了。
衍无睁开眼。周围，季濂等人正靠近过来。
衍无朝季濂笑笑。
季濂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化神了？怎么样？”
“嗯，化神了。”衍无点头，听着心里溟滓“啊啊啊啊可恶的大道之钟又把我敲晕了”的喊声，苦笑，“魔藤还在灵根里。”
季濂神色一黯，又迅速打起精神，“没事，也就是一次尝试而已！不过，既然你能晋入化神，说明那大道之钟鸣响时，魔藤确实是被压制了？”
衍无点头。
“但我也不可能始终在大道之钟里面。”他说道。
“那肯定不能。”季濂道，“但没关系！至少我们有了个思路嘛！有方向了，接下总会想到办法的！”
他伸手，敲了一下封临墨的头，“没想到这小子搞这么一出，还真的挺有用。”
“怎么有用了还要敲我啊！”封临墨捂着头，眼泪汪汪。
季濂那一下敲得实在不轻。
“还冤枉你了？”衍无看他，“有想法是好事，但为什么不能跟大家一起商量？”
“你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嘛……”封临墨嘟囔。
“你现在这个方案我们肯定不会同意。”衍无道，“但我们能想出更好的啊。你看明空师叔就想到可以用太素剑做阵眼，这不比你拿自己做阵眼好多了？”
“没看出来。”封临墨不服，“我拿自己做阵眼也不会有事的。”
“……”
衍无叹了口气。
看了眼周围，到处都空空荡荡地，他看向习乘阳，询问，“掌门师叔，不如我们回大殿那边？”
“你说走就走呗。”习乘阳一摊手，“反正也没有人听我的。一听你说有事，全都跟过来了。”
衍无哭笑不得，“是长老们关心年轻弟子们呀。”
习乘阳哼了一声，领头回大殿。没走到一半，便见到几百弟子浩浩荡荡往这边走。
封临墨要献祭法阵，那些投影法阵自然也是逃不掉的。太素剑往地上一插，献祭正式开始，那边投影法阵便全消失了。
年轻弟子们不知这边情形，左等众人不回，右等众人不回，一直等到那边天雷炸响，才开始有点懵了。
于是集体跑出来，试图过去看看情况。
奈何行动速度太慢，还没走到一半，那边事情便已经结束，迎头碰上了往回来的众人。
习乘阳叹了口气，袍袖一卷，把他们顺手揣回大殿。
大殿里，衍无等众人坐好，才重新汇报了一遍自己当下的情况。
——当然是编的情况。
然后他才看了看旁边装鹌鹑的封临墨，和装蘑菇的一众小弟子……
衍无面对习乘阳，躬身行礼，正色，重新开口。
“此次事件中，封临墨行事过于大胆，考虑却还算周全，最后也未造成太大损失。”
那边，封临墨眼睛一亮，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大师兄果然还是爱他的！
“众弟子们被封临墨蒙蔽，虽确实不该，但毕竟是关心则乱，加上能力有限，可说情有可原。”
远处，众外门弟子也都直了直身子。
——大师兄果然还是爱他们的！
“然而，自作主张、蒙骗师长之先河不可开，仍应小惩大诫，以整门风。”
众人重又紧张起来。
衍无看了他们一眼。
才继续道：“此事由我而起，封临墨此计划是为我而作，众弟子关心则乱也是因为我的伤势；同时，我是唯一的得利者。
“另外，身为门派大师兄，对师弟师妹引导指点不足，使其犯错，是我失职；如此庞大的计划，都没有提前发现，说明我最近疏于监督管理，行事怠惰。
“所以……”
众弟子心中已经升起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怎么听这话的语气好像都有点不太对啊！
柳景等内门弟子也都皱起眉。大殿右侧，一时间有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声响起来。
但这并没有阻止衍无继续往下说。
他只是顿了顿，便沉声道，“弟子之错小，惩罚可免。我之错大——
“我自请入思过崖反省，望掌门同意。”
“大师兄！”
封临墨急了。
他自己入思过崖没事——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可怎么能让大师兄入思过崖！
大师兄什么都不知道啊！
怎么能让大师兄替他受罚！
衍无没看他，唇角却悄无声息地上扬了几分。
他对这个反应很满意。
见习乘阳还在迟疑，衍无传音给习乘阳，补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罚他们没用。我受罚，才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没事，反正思过崖在西玄峰上，我师父的地盘，我受不着委屈。
“您看我师父都没反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