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
顺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张旭教和张卫静两个人从车上跳下来，朝着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点一点走去。
交警大队所在的位置是在居民区的深处，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老旧小区的侧门,再往前走就是紧靠小区的一小片绿色市场，和市场外的餐饮一条街。
这个点了,绿色市场里的菜铺肉铺早已关门,市场外的餐饮一条街内亮着明亮的灯光,几l家烧烤摊门口摆放着的塑料椅子上坐了不少客人。
与这一片热闹的市井气息相对的是，距离那里几百米的交警大队门口则是一片安静,远远有灯光和说话交谈声从市场的方向传来,衬托得这片地方更加寂静。
也就衬托得这个隐隐约约的声音格外明显。
说话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过于安静,有意在压低着自己的说话声音，只能听见一些零零碎碎的词句，两人往前走了几l步，没有看见说话的人是谁,反到是走出了路灯的照明区域。
张卫静下意识掏出手机,就想打开手电筒，还没来得及点亮手电筒,就被走在她旁边的张旭教按了一下。
“你干嘛？”张卫静被他按住手，不爽地转头问道。
“你……”张旭教无语地翻了翻眼皮,用气音说道,“你声音小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人在听吗？”
张卫静平时就这个样子,说的好听点是大大咧咧，难听点就是没有脑子。
现在他们明明是在偷听，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吗？
“哦……”张卫静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那现在……”
张旭教朝着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朝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听了听。
好在那个说话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小动静，依然有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传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张卫静：“要不你先回车上去。”
她在这里，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添乱。
“不要，”张卫静撇撇嘴，“就你那眼力见，要真是陈雷女朋友，人家改天换件衣服换个发型你就不认识人了？到时候还不是得靠我。”
这倒也是。
张旭教微微皱了皱眉，要说这话的真的是陈雷的女友之一，他还真的分辨不出来不同造型的区别。
“那你安静点，别老发出声音或者打手电。”他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张卫静不耐烦地双手抱胸，“我那不是下意识反应，你真当我傻……”
远处，蹲在墙角的闻琪：……
不好说，她反正觉得张卫静和张旭教两个人都傻。
就这么点距离，周围安安静静的，要不是在这里发出声音的是她，而不是什么真的陈雷女友，那早就被这两人的说话声音吓跑了。
这么大的声音，是当她是聋子吗？
她默默抽抽嘴角，看了看小鬼用气音问道
：“他们两个人走到哪了？”
小鬼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还有两百米左右。
那就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
闻琪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棉口罩，戴在脸上，清了清嗓子，确定这两人大概进入了能够听得清她说话声音的范围，开口忿忿道：“他怎么不去死啊！”
不远处，草丛里两个细微的脚步声一顿。
似乎有人在说“去死”之类的话？
“张旭……哥，你听到什么了吗？”张卫静下意识想叫张旭教的大名，叫到一半意识到现在他们是在偷听，不能叫出大名，只能紧急改口。
张旭教：……
你这改口改的和没改有什么区别。
“张旭教”就“张旭教”，“哥”就“哥”，现在又是“张旭教”又是“哥”，要是这个说话的人真的了解他们一家，那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好在说话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嘘……”张旭教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往下听，别说话了。
这个声音靠近了才发现很闷，而且很含糊，听起来像是在某个房间里或者戴着口罩说的，说不定是因为读音相近所以听错了。
“我接到警察的电话了，现在他在警察局里。”
那个闷闷的声音又说了一句话。
【是对话。】张旭教做了一个口型。
张卫静疑惑地睁了睁眼，没看懂他的口型。
张旭教掏出手机打了这三个字。
【对话？】张卫静一把抢过手机，【有人在计划进警察局杀人？】
这也太离谱了吧？
计划在警察局杀人本来就够离谱了，在警察局外面计划离谱的更上一层楼。
【咱们听听他想干嘛？】
张旭教微微摇了摇头，顿了几l秒，又点了一下头。
张卫静大大咧咧，他则是更加谨慎一些。
这种事情，不管之后会不会成真，被卷进去了都是麻烦，他们本来就是两个路过的，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听下去。
而且家里有丧事，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少惹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卷入这种事情中不管最后会是什么结局，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偏偏……这个人提到了他们父亲的名字。
这就有点难办了。
一个想要在警察局里杀人的人，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张旭教在心里骂了几l句脏话，看了看自己满脸写着好奇的妹妹，恨不得转身拉着她就走，但是又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说话的人应该是在打电话。
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经常停顿一段时间再开口，下一句话和上一句话没有很强的关联关系，更像是在和人聊天，而聊天的另一方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哎，哎、”张卫静压低声音捣了他好几l下，示意他看屏幕。
张旭教看向手机屏幕。
就在他飞快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时，房间里的人又说了好几l句话，张卫静写的内容就是有关于这些话的。
【她说要杀了那个喝醉酒的人，不会真的是要杀了陈雷吧？】
【哦不是，是她爸啊。】
【要不是这声音听起来二十多了，我肯定以为是陈雷的私生女，这傻.逼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张旭教，她说的什么意思啊，为啥说她爸酒驾毁了一切？】
张旭教：？
他刚才没听，没注意那个声音具体说了什么，但是看张卫静的转述，似乎是声音的主人打算在这里杀了自己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正因为酒驾被关在这个警察局内。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脸上浮现出几l丝不解，在屏幕上打出几l行字：【先听。】
既然这人杀的不是陈雷，那为什么会提起他们家？
说话声音骤然激烈了几l分：“他怎么不早点死！我怎么办啊！他明明知道我在准备面试，还忽然去喝酒闹事，他不就是故意的！”
【准备面试什么意思？】张卫静奇怪。
【考试面试？】张旭教顿了顿，【这个喝酒，指的应该是她要杀的人？】
这段话透露出的信息大概是某个人忽然喝酒闹事，然后现在被带到了警察局里，导致了她的面试失败……
不过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他们一开始猜测的有人要杀人，而是纯粹的情绪宣泄罢了。
面试对应的应该就是考学或者入职，考学的话……在考学期间有人喝酒对她来说似乎也造不成任何印象，但是入职……倒是有一个很有可能和进警察局误事牵扯得上关系的事情。
考公政审。
这声音给出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小，他也只能这么模糊推测一下。
这样的话，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就很清晰了。
她正在准备考公，没想到直系亲属酗酒闹事被带到警察局，现在警察打电话叫她来，这件事情多半要留下案底导致她不能成为公务员。
所以来进入警察局之前，她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和人打电话发泄这份心情。的时候父亲酗酒留下案底，
张旭教思索几l秒，拿起手机：【我们走吧。】
如果打电话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考公考生，那她在对话中会提起他们父亲的名字也很正常，说不定就是她想要考的岗位和他们父亲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带走陈雷的，不管这人到底是宣泄情绪还是真的要杀人，目前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两个人的道德水平本来也不算高，这人成功或者失败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想明白这只是个误会的张旭教捏着手机转身就走，张卫静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后面小跑了几l步，来不及打开手机打字，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什么意思啊，这人想干嘛啊？哥？”
这时候倒是想起来叫他哥了，平时都是直呼大名。
张旭教“啧”了一声，用气音回复道：“和咱们没关系。”
“是个准备考公务员的，”他深知自己妹妹的好奇心，不等她追问就三言两语简略回答道，“她爸酒驾被扣押了，现在她政审过不去，所以在骂街。”
“骂街？我听见她说要杀人的啊？”张卫静不解，“她说要杀了那个人她就能面试成功了。”
张旭教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听错了。”
这就是个在嘴上骂骂脏话的普通人，杀不杀人的全是他们的脑补。
“我绝对没听错，我肯定听见她说要杀人了……”张卫静语气笃定，“她肯定是要考公务员所以得知亲属犯事了就打算杀了他。”
“她要考公，要是杀人被查到不得进监狱，”张旭教对自己妹妹的脑回路很无语，“杀了自己亲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出了一口气呗。”张卫静无所谓道。
“怎么可能是出一口气，出一口气那是冲动杀人，现在都算预谋了，”他顿了一下，忽然若有所思道，“等一下？”
不提张卫静这句出一口气，如果忽略掉杀人这个因素，那对于一个考公者最大的好处不就是上岸嘛。
她现在因为直系亲属犯法而无法通过政审，所以如果这个亲属死了，她就能通过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