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五子棋不谈,斯卡奥还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
兆影来因为把五子棋认成了围棋，正在角落里面自闭，还没等她自闭完,就听见斯卡奥的声音继续传来：“闻泣。”
“老师。”闻泣迅速转头。
白烬述满意地微微抬了抬眼。
果然人就是得逼一逼才能逼出潜力，闻泣刚才眼神看起来有些游离,多半是在另一个世界和其他人交流,但是在他叫出这个名字之后,还能立马转头回应，可见她已经初步能分得清这两个世界了。
“你觉得,”白烬述停下手上的对局,反手用指节敲了敲桌面,“陈雷会死在谁的手上？”
“那些曾经被他害了的男女朋友家属，”闻泣脱口日出，“网上已经有人开始发酵这件事了，受害者家属肯定恨不得把陈雷杀了。”
她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斯卡奥的表情,没从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鼓励或者反对之类的意向来,只能猜测着继续往下说：“陈雷酒驾的消息传开之后，这些家属发现他害了不止一个人,就会想要来交警大队这里找到陈雷本人，如果家属中有几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呃……陈雷就活不过今晚？”
“但陈雷现在在警局,”兆影来没忍住插了一句话，“这些家属能不能找到这里还不清楚,在警察局想要杀人这不是自投罗网，送上门的业绩吗？”
得是多弱智的人才会选择在警局杀人啊，是怕自己进去的不够快吗？
“那他们可能会尝试蹲守陈雷，”闻泣没有被她反驳的话打击到,而是继续往下说道，“他们看到视频当然会知道陈雷在警局里面，所以肯定不敢在警局里动手，但陈雷现在不是要被人接走了吗？那这些人说不定会跟在来接陈雷的车里面，然后故意制造车祸。”
“但是……需要找个办法推动一下。”
在法治社会中成长起来的正常人心中，最严重的事情莫过于“杀人”了。
哪怕阳间是一个全员恶人的世界，但只要基本的法律秩序存在，“杀人”就还是最严重的罪行，而”杀人“却不受到惩戒，是特殊群体的特权。
受害者家属被陈雷威逼利诱压消息压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就算现在陈雷的事情被爆出来，网上也掀起了一股讨伐的浪潮，鼓动着这些家属把压抑已久了的实情说出来，这些勇气也不足以支撑他们直接从“爆料”进展到“杀人”。
她们难道要做点什么让这些家属动手？
“这倒是有可能，”兆影来摸摸下巴客观道，“不过这听起来不像是斯卡奥的计划。”
斯卡奥刚才那种表情，可不像是简单的想让陈雷被受害者家属撞死的样子。
这人浑身上下没一点碳基生物成分，组成斯卡奥的50%是恶趣味，剩下50%是心眼子。
既然能让他说一场大戏，那今晚就不可能仅仅是陈雷被受害者家属杀了那么简单。
“老师？”闻泣看向白烬述，“我
们接下来做什么？”
“嗯？你们说完了？“白烬述见她终于说完了自己的计划，才放下手中的瓜子，慢条斯理道，“今晚……等到张卫静和张旭教到这里，你只需要演一场戏，然后我们就可以都等着看戏了。”
“演一场戏……”闻琪抬头看向白烬述，“什么戏？我要假装成来找他讨公道的受害者家属，挑动真正受害者家属的内心吗？”
“不，”白烬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关于受害者家属……现在这个程度就足够了，他们并不是这场戏的主演。”
“真正的主演……另有其人。”
闻泣有点疑惑地睁大了一点眼睛。
*
交警大队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划破夜色，停在了马路边。
副驾驶上的人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走进了交警队的大门内，而后座位上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却一动不动。
“张卫静，”坐在左边的那个男生抱怨，“今天下午你见他的时候也没拦着点，就让他喝酒？”
“我管他去死，”坐在右边的女生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不虞，“谁知道他会脑子一抽酒驾被抓住，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张旭教冷笑一声，“小姑父今天才死，他就敢酒驾进局子，还有脸让我们接他出来，你当时就应该把他从包厢里面押回他家去，省得他再闹事。”
“我才不要陈雷坐我的车，”张卫静脱口而出，“你嫌恶心我不嫌恶心？今天这事回去之后我就告状，他后面几个月待在家里别想出去了。”
“那是你表哥。”张旭教语气嘲讽。
“你表哥。”张卫静翻白眼。
“你表……外面什么声音？”张旭教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忽然奇怪地朝着门外看去，“好像有人在哭？”
这个时间点正常来讲不算晚，十点多正是这座城市夜生活开始的时间，但是对于交警队这种地方来说，就算身处闹市区，十点多这个时间，周围多半也没什么人了。
这个时间点，有谁在这里哭？
“谁在哭？”张卫静语气有点不好，“你半夜幻听吧。”
“真有人在哭，”张旭教啧了一声，把门打开了一点点，“你自己听。”
门外确实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行了行了有人哭就有人哭，这有什么好听的。”张卫静语气不耐烦。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类型，林建聿作为两人的姑父，和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现在他忽然死亡，自己却还要大半晚上和哥哥一起挨家挨户的找陈雷。
这就足够让人不爽的了。
结果现在陈雷没有乖乖回家就算了，还酒驾被抓住，又到了交警大队里面。
这她能心情好就怪了。
张卫静心情不佳，张旭教的兴致也不怎么高，放在平时他肯定多少要好奇一下这人在哭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听了张卫静的话，他反手就想把门重新关上
。
就在这时，顺着风声飘过来的，除了哭声之外，还有一个耳熟的名字。
“等一下，”张旭教皱起眉，拉了一把表情不爽的妹妹，“我好像听见这和哭的人提到了爸的名字。”
“提到爸？”张卫静皱皱眉，“陈雷啊？”
这里能和他们家扯上关系还在哭的只有陈雷了，不管怎么说他爸都算是陈雷大舅，亲戚关系在这摆着，酒驾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他们能够解决。
陈雷哭的时候会提到这个名字也正常。
“好像不是陈雷的声音，是个女声。”张旭教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我过去看看。”
“哎，我也去。”眼看张旭教下车，张卫静也赶紧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女的在交警大队面前哭还叫这个名字，这人该不会是知道陈雷和咱们的关系了，是他哪个女友吧？”
陈雷喜欢做的事情在圈内人尽皆知，他那点破事平时被捅出来没点什么，但是在这个关头，这点亲戚关系还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家里，进而影响到接下来的晋升的。
张旭教听见张卫静的话皱了皱眉：“有可能，先听听。”
要是陈雷的女友真的连累到了他们，那今晚他算是惹大事儿了。
两个人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而在哭声传来的墙角处，闻琪蹲在墙角，看见小鬼跑了过来：“他们来了，现在这些人在猜测你是陈雷的女朋友。”
闻琪点了点头，脸上的泪水挂在下巴上，哭声未停，表情却已经正常了起来，甚至陷入了沉思。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斯卡奥并没有确切地告诉她怎么做，但是却给她讲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奇怪故事。
“几年前，我见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有一个家境顺遂吃穿不愁精神健康的人，忽然自杀了。”
“死者选择自杀的原因不明，唯一一个比较特殊的条件就是，在自杀之前，安分守矩了五十多年的死者，因为跟人在餐厅起了冲突，从而被报警的路人叫来的警察抓走了。”
“来咨询的人是死者的妻子，死者的儿子曾经入面了一份人人艳羡的公务员工作，却在入职前就突逢父亲死亡，重重压力下，死者的儿子即使在父亲新丧的阴影下成功脱颖而出获得了这份工作，三年后还是毅然辞职出国。”
“现在她和儿子在异国生活体面，有着远高于当地平均工资的收入，和极高的社会地位，但却一直无法释怀过去的事，”斯卡奥的嘴角扯起一个非常兴味盎然的笑容，“她来找我做心理咨询项目，想要通过干预忘却父亲自杀死亡的阴影。”
“而我在听完之后告诉她，做心理咨询的第一步就是说实话。”
“什么实话？”兆影来顺口问，“他老公也养小鬼了？是被小鬼杀的？”
“不……”白烬述微微摇头，兴味盎然地看向旁边的闻泣，“你知道是谁杀的吗？”
“她和他儿子杀的。”闻泣沉思片刻，脱口而出。
她看见了斯卡奥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
“嗯？为什么？”兆影来奇怪。
“他是公务员，他爸在他进面之后犯事了，他政审过不去，”闻泣几乎是笃定地，“政审查三代，按血缘不按亲戚关系，也就是说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犯罪，他肯定过不去政审。”
“而我……正好听到过一个能够卡Bug的办法，”她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只要犯法的血亲在判决没有下来之前死亡，那么这个案子就会结案，政审也查不到这条犯罪记录，自然可以入职公务员。”
斯卡奥给她讲这个故事……是想要她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