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手里的玉炉看起来脏兮兮的,周围糊着不少不知道是干了的泥巴还是水泥一样的东西,那些精致雕刻的纹样和镂空的图案全部被土填满,只有看向内壁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出来一点玉炉的雏形。
白烬述示意小唐把东西放下:“游高寒人呢?”
“大怪谈啊……”小唐抽抽嘴角,“我……我哪知道啊,你看我敢凑过去吗?”
开玩笑,她要是早知道成为游高寒的触发者能听见这个村内的一切,她就不说那个作死的话了好吗?
“其他村民呢?”白烬述按了按太阳穴,勉强提起来一点精神,“我记得我流鼻血的时候,法事才刚刚进行完。”
他这会耳朵里面乱的厉害,听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伴随着浓浓的耳鸣声,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勉强分辨出别人说的是什么。
“其他村民……这我倒没注意,我光顾着挖玉炉了我哪有空看那些,”白烬述隐约间听见小唐嘀咕了一句什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我给你问一下其他人哈。”
小唐从凳子上站起来出去了,整个房间里面又只剩下白烬述一个人。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应该开的很低,或者是外面的温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高。
在小唐开关门的瞬间,白烬述只感觉一阵热风随着她的动作进入房间,在空调制造的冷空气中间打了个旋,才慢慢散去。
就是这一点热空气,让他的鼻腔内瞬间又有了一种流鼻血的冲动。
白烬述赶紧从床头柜旁边的抽纸盒里抽了好几张纸备用。
好在这股热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等了几秒钟,没有看见手中的白纸上出现血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惜虽然没有流鼻血,但接触到这股热空气后,他的鼻腔还是隐隐有种被灼烧过后的疼。
空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还是人能生存的吗?
如果外面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白烬述缓缓从床上把自己挪下来,看向窗外。
二层小洋房的窗外,还能隐约看见不远处接道上有人在走。如果外面的温度已经高到了呼吸都困难的地步,这些人为什么还能在外面走动?
白烬述有了一点猜想,他伸手缓缓推开了一点窗户,这次进入房间中的热空气比之前小唐开门时带进来的还多,他鼻腔一酸,两滴鼻血瞬间砸在窗框上面。
随即而来的就是灼烧一样的疼痛。
不光是鼻腔内部呼吸到热空气之后的灼烧疼痛,包括他推开窗户的那只手,他最先接触到热空气的半边脸还有脖颈,甚至是锁骨两侧,都像是被热水骤然烫了一下一样,瞬间红了起来。
果然,是小川的体质问题。
白烬述飞快关上窗子,从旁边扯了几张纸,把窗框上的血滴擦干净。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第一天进入这个怪谈的时候,就觉得天气很热,异常的热,但其他除了小川以外的人似乎都没有他这么明显的反应。
一开始他以为是小川身体不好的缘故,但是现在这么一看,他对于温度的感应本来就是要强于其他人的。
村里的人知道小川会这样,所以才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就万分关心,甚至主动让他去空调房里去。
包括他之前忽然流鼻血的时候,那些村民过来关心的话语还是那几句,现在看来,这些人的关心不像是关心,反倒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在确认……他还能感觉到超出常人的高温?
就在白烬述正在思考的时候,背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尔哥,你怎么起来了!”
是小飞。
小飞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黄毛和小唐。
“哎怎么又流鼻血了,”白烬述一转头,大家都被吓了一跳,小唐赶紧一拍小飞,“你先去厨房拿冰块去!”
小飞快速到冰箱里拿了一袋冰袋上来,白烬述把冰袋包着毛巾捂在鼻翼边半分多钟,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你这一直流鼻血也不行啊……”小唐皱起眉毛,“你这流血量有点过多了,我看你脸色都发白。”
何止是发白。
现在白烬述的脸色是白里透着一种不太正常的红,这种红色不像是从皮肤中透出来的,倒像是硬生生画上去的一样。
“不接触……不接触热空气就好,”白烬述摆摆手,“那些村民结束法事之后在干什么?”
他还记得小唐出去是去问这个问题的。
“哦这个……”小飞熟练地给白烬述递上去另一袋冰袋,开口道,“那些村民结束法事后,那个黄先生说要等火势熄灭之后把那一对牛羊包起来,放到村外的河里。”
“还是放到河里?”白烬述微微皱了皱眉,“没人问要是放到河里之后飘不下去怎么办?”
他之前的猜测是放到河里是为了让祭品顺流而下离开舟浮村的范围,但是这么看来的话,似乎黄先生并不是为了让祭品离开山村?
小唐也托起下巴,奇怪地“啧”了一声:“不对啊,那这样的话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义?”
“我也不知道,但是其他村民问了,他们说村外的那个河流水流不大,可能把祭品放到里面之后水流不动,”黄毛点头,“然后怒那个黄先生说只要放到水里就好了,后续不用管。”
“这不就说明重点其实是水流而不是离开?”小唐捏了捏下巴,“难道是水能克火,所以用河里持续不断的水流来克制火灾吗?”
“不清楚……”小飞摇摇头,“但这次的火灾似乎真的要比昨天的那场火灾结束的还快。”
他指了一下窗外:“我刚才下去的时候,已经听见有人在喊,火要熄了,火要熄了。”
火确实越来越小了。
白烬述从窗子里往那两栋着火的房子方向看去,已经看不见那股冲天的火光了,距离起火到现在也就一个多小时,这次的火灾熄灭的居然要比昨天还快。
“难道是和房子一起灼烧的祭品越大,火势就会熄的越慢?”白烬述若有所思。
昨天一起烧起来的是一只童子鸡,今天一起烧起来的是一对牛羊,从体型上来讲,确实是今天的更大一些。
“小飞,”他转头交代道,“火这会还没完全熄灭吧?你们待会找几个人跟着那些处理牛羊的人去河边,看看他们到底是处理了还是和昨天的大海一样。”
大海的异状让他不得不怀疑去处理这些祭品的人可能都不会有好下场。
“好,我知道了尔哥。”小飞办事的效率很快,匆匆就出门去找其他触发者。
明天就是这个怪谈内最后一天,所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毕竟现在他们所掌握的所有信息没有一条是在说如何对付村民们,反倒是大部分都在挑起游高寒和村民阵营队友的矛盾。
既然决定了不对游高寒下手,那这些信息除了能让他们发现这个怪谈的险恶用心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待会等到火势熄灭,大部分人应该都会在那两栋房子附近,或者去处理祭品,”白烬述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小唐,你这会体力还够吗?”
“还行吧……”小唐谨慎地抬头,“你要干嘛?”
“除去这两栋燃烧的房子之外,还有两栋,”白烬述视线转移向那个脏兮兮的玉炉,“你努力把另外两个玉炉也挖出来。”
小唐:“啊……这,行吧。”
她看起来很不想动手的样子,但碍于她自己也知道这玉炉是个关键物品,所以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那我去外面抓几个怨种和我一起!”
小唐说做就做,风风火火地推开门就冲了下去,白烬述猜测其他触发者们应该都聚集在小飞家里,不一会,窗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白烬述往下看去,房间正门外,小唐和另外几个触发者每人手里拿了一个铁锹,正在往外面走的路上。
距离下午太阳落山还有四个多小时,距离所有队员上一次休息,已经过去了二十个小时,留在这里照顾他的只有同样是伤员的小何。
“尔泗,”小何坐在凳子上,为了不牵动到脖子上的伤口,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直接开口吩咐。”
他们两个人简直难兄难弟。
其他队员全部去挖地基的挖地基,送祭品的送祭品,只剩他们两个伤员在空调房里面休息。
房间内空调温度很低,小何靠在椅子上,因为脖子上的伤口有些难以入眠,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试图找话题和白烬述分析怪谈内情况。
只可惜他对于怪谈内的情况分析大部分都说不到点上,又没有小唐那一点就通的脑子,也没有小飞那种拉的下脸皮不懂就问的自觉,几句交流过后,气氛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白烬述耳畔耳鸣的厉害,想要听清楚小何细如蚊呐的声音就已经要耗费大部分精力了,偏偏这人聊的还是些没有分析意义的话题,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他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叫醒他的是小唐的声音。
“尔泗,尔泗!醒醒!外面不对劲!”有只手在推他,冰凉的冰袋被贴到了他的脸上,冰的他一个激灵。
白烬述被冻的一个激灵,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沉重的惊人。
花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的小飞和黄毛。
看见他睁眼,小飞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尔哥,你吓死我们了,我们刚刚叫了你半天没反应,要不是小唐姐说你还有脉搏,我们都以为你……”
以为他什么,死床上了吗?
白烬述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本来想对黄毛这浮夸的态度做出点什么反应,结果刚打算开口,就觉得嗓子里干的厉害。
“水……”他招了招手,黄毛赶紧递上来一杯水。
明明他刚刚睡着休息,应该醒来后会恢复一点精力的,但古怪的是,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比睡着之前更加疲惫,更加沉重了。
白烬述接过水,听见小唐心有余悸的声音:“我去,真吓人,你刚才呼吸都快没了,。我这下是真的信了,小川的身体状况和那几栋房子关系很大。”
“火……停了?”白烬述问道。
“停了停了,”小唐皱起眉,“虽然火停了,但外面那些村民却不对劲了。”
村民……?
白烬述感觉自己的脑子运转的分外滞涩,一句话要在脑子里面转三四遍才能面前拆解出其中的意思。
“村民怎么了?”
“特别亢奋,亢奋到不正常!”黄毛在旁边说道,“他们这会全部聚集在祠堂附近,把那个黄先生当神一样捧,还有人在疯狂下跪磕头说他是他们全家的恩人……”
“那个头磕的……哐哐哐的……”小飞抖了抖肩膀,“跟感觉不到痛一样,一边磕还一边大喊黄先生是恩人,还要给他立长生碑……”
“一群人聚在那个祠堂里面哐哐磕头,我感觉这场面比之前做法事的场面像□□多了。”黄毛补充。
光从这两人的语言描述中就能体会到那时一种什么样的氛围。
祠堂里面疯了一样的村民们,被人群围在中间面容模糊的先生,还有持续不断萦绕在空中的额头和地面巨大撞击声。
“所有做法事的人都在里面吗?”白烬述确认道。
“我们没敢靠近,”小飞摇头,“我们几个跟着那些去处理祭品的村民回来,就看到这景象,然后那几个村民一看他们在磕头,也连忙凑上去磕,我们怕被发现,没有敢走近。”
“不过村子里,似乎真的没什么村民走动了,”小唐开口,“我们挖了两栋房子,都没有人来阻止我们。”
她拿出两个同样脏的玉炉放到桌面上,掀开盖子:“还是骨灰。”
玉炉里面,仍旧是淡黄色的骨灰。
三个相同的玉炉被并列放在桌子上,从外表看去,长的一模一样。
“另外两个现在不好挖,”她翘起二郎腿,“我去看了一下,火刚刚熄灭,那土烫脚。”
这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三栋房子下都能挖出来同样的东西,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了。
小飞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地板:“那这栋房子下面岂不是……?”
也有一个玉炉?
玉炉内也是游高寒的骨灰。
“这炉子是被直接打进了水泥里面的,”小唐开口,“只听说过打生桩,没听说过谁把别人骨灰封里面的。”
还是封在房子地基里,再在这个骨灰上面盖出两到三层的房子。
“知道自己房子底下放着人家的骨灰,日日夜夜和一个放着骨灰的玉炉待在一起,不慎得慌吗?”她不解道。
白烬述微微摇了摇头:“距离日落还有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小唐估计了一下时间,“按照这个进程,明天是最后一天,那最后三栋房子也一定是明天才会烧起来。”
她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你这怎么办啊?光是烧了五栋房子你就这样了,明天三栋烧完,你这还能下床吗?”
怕是不能了。
小川的身体要比白烬述想象的还弱,他本来想到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所有房子燃烧完之后,他会弱到下不了床,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
但是现在这么看,等到了那个时候,他能不能留有意识都不一定。
如果按照黄先生的这个顺序下去,那他必死无疑。
白烬述刚想开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等一下……”
“在黄先生的认知中,是不是现在只剩下一栋房子没有烧了?”
小唐故意让黄先生略过了自己家和小飞家,也就是说,现在在黄先生的认知中,是不是只剩下一栋房子,他就能解放游高寒了?
“剩下的是哪栋房子?”白烬述转头看向小唐。
“就那个,石庞队伍里那三兄弟的……”她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随即有人砸门:“小波!小波!”
小波是小飞在这个怪谈内拿到的身份。
“谁在敲门?”忽然被打断了对话,小唐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声音听着很年轻,不像是村里那些参加了法事的中年人,白烬述反应了几秒:“大江和小湖?”
叫的是小波,那就说明也不是触发者。
不是触发者,年纪还很轻,那也只有那几个原住民同辈能符合这个条件了。
“是大江,”小飞从座位上起来,“我要不要开门?”
“开一下看看。”门外的声音急促,听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小唐示意了一下,让小飞把这两人拦在楼下,不要让他们上来,然后转身让黄毛待在房间里,她也跟着下了楼。
不出一会,楼下传来了大江急促的声音:“这……怎么你们都在这啊。”
“怎么了?”小唐的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三婶……”大江顿了一下,“我和小湖刚才发现,三婶和三叔找不见了!”
三婶三叔……不就是大海父母的排名吗?
“我们明明……明明一直在门口看着的,”大江的声音听起来快要急哭了,声音里面居然带着丝哭腔,“我和小湖找了一圈,都没有在村里里面看见他们俩的人影,这要是让我爹知道,我爹非得打死我不可!”
他似乎一把抓住了小飞的肩膀:“小波,你知道我爹脾气的,你帮我找一下好不好,三生三叔吃了安眠药,跑不远的!”
他似乎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居然连给大海父母喂了安眠药这样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安……安眠药?”小飞赶忙装出一副非常震惊的样子,“你们给三婶三叔喂安眠药干什么……”
“又不是我想喂的!”大江的情绪很激动,“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他们两个一直喊着要所有人给大海陪葬,我们又不想死!”
“你们几个帮我们找一下!找一下!”他声音越来越大,“他们肯定跑不出村子的!”
看样子他的精神也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在大江的哀求下,触发者们一个个都和他一起出去,开始满村找起来那一对失踪的夫妇。
大海的父母是唯二两个没有参与法事的人,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消失了,甚至还满嘴喊着要全村人给他们陪葬,这一听就是要出事的节奏。
村庄内,太阳越来越低,眼看着就要落日,进入黑幕,过渡到第二天了,大海父母还是没有找到。
不仅大海父母没有找到,大江和小湖回去的时候发现,在他们离开寻找大海父母的时候,属于大海的那具尸体居然也不见了。
一时间,这事被蒙上了一层灵异色彩,叫小韩的那个女生胆子小,抓着小唐的袖子死活不松手,小唐说自己回房间喝口水换身衣服她都要跟在身边。
白烬述不能出门,但也不敢再睡过去,他怕这次再睡着之后就醒不来了,只能坐在床边,拿出自己之前绘制的村庄平面图和小唐他们打听出的住宅位置一一比对,强行给自己找点事干,让他的头脑保持运转。
忽然,他站起身来。
不对,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大海家的这个位置,距离那栋还没燃烧的房子,居然近的只有两三栋的距离。
如果他们说要拉全村人陪葬……
白烬述猛烈地咳嗽几声,一下子没站稳,又倒了回去。
如果他们要拉全村人陪葬,那作为一对体力正常的中年夫妻,他们当然不可能提着菜刀砍遍全村,那么身为可能对舟浮村当年所作所为知道一点的人,他们最有可能选择的方式是——
烧了剩下的这三栋房子!
首当其冲的就是这栋距离大海家最近的房子!
这时候,只有熟悉村庄地形的人才能意识到这点,而跟着大江小湖一起跑出去的触发者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一对夫妇的目标是那栋房子,甚至可能因为他们说要“杀死所有人”,从而产生错误的推断,跑去村民们齐聚的祠堂内。
他得找个办法验证一下这个猜测。
白烬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强行凝聚起自己的思维,努力挣脱小川的身体带来的影响。
现在他要想一个办法……
一个能让已经无法离开空调房的小川离开,并且不会受伤的办法。
“怀嘉木,”他忽然出声,“怀嘉木?你这会应该听得见吧?”
白烬述手指抵住太阳穴,沉声道:“我需要你带我去那三兄弟的家里。”
他耳畔耳鸣声不断,眼前的视角扭曲又混乱。
一秒。
两秒。
三秒。
忽然,有人敲了敲玻璃。
他抬头,怀嘉木半蹲在窗外,弯着腰,看向他的方向。
窗子被推开,比会灼伤他的热空气来的更快的是一双手。
那双手直接把他从窗边拉了起来,白烬述在响彻脑际的耳鸣声中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他赌对了。
游高寒周身的冷意,能隔绝外加环境中的热空气。
他是小川能在怪谈后期移动的唯一希望。
*
“三婶——三叔——”街道上回荡着大江的声音,“你们是看我长大的,村子里的大家也都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别一时冲动做傻事啊!”
“大海死了我们也很伤心,但是昨天晚上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明,等到法事做完,我们就报警,一定把那个杀了大海的外村人给绳之以法!”
“三叔——三婶——冲动不能解决问题,我们等警察来好不好!”
他喊了半天,什么用也没有。
“村子就这么大,这两人到底跑哪去了,”大江低声抱怨道,“我他.妈什么都没做,大海也是我兄弟,他死了就要全村人陪葬,什么心理……”
小飞在旁边皱皱眉:“会不会是翻进谁家的院子里面躲起来了,村子里面那么多房子,只要谁家没有关门,他们两个人进入我们不就看不见了。”
“不可能,”大江飞快否定道,“要是只有这两个人就算了,但是大海也被他们带走了!”
“大海都直了……”他声音里透着一丝害怕,“必须两个人一前一后搬着才能带走,带着大海翻墙,他们翻不进去的。”
村庄中都是村民们的自建房,围墙虽然不高,但也不可能让两个带着一具尸体的人翻过。
“这两人一定在外面……”他话没说完,面前忽然闪过去一个人影。
“谁?!”大江猛地转头。
“尔……川哥?”小飞也跟着转头,电光火石间,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尔泗?
有谁抱着尔泗跑了过去。
他尔哥本来好端端待在房间里面,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一接触外界就会流鼻血的程度,他绝对不可能自己出来的。
要不就是有急事,要不就是谁把他带走了……?
来不及细想,小飞瞬间就追了上去。
“哎,小波!”大海愣了一瞬间,也跟着跑了上去,“你刚刚叫谁,小川?”
小飞忙着跑步,没有回答。
两人跟着那个身影一路跑,最终,那个身影停到了一栋房子前面。
小飞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尔……尔哥……”
他追到一半就发现了,这个人是游高寒,也就是那个从【狐狸娶亲】里带出来的大妖怪,那多半是他尔哥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出来的。
尔泗没了危险,他心中的担心稍微褪.去一点,就变成了更加浓烈的恐慌。
尔泗如果有可能的话绝对不会离开房子,能让叫大妖怪来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
现在终于停下脚步,小飞把气喘匀之后,才发现这栋房子是那三兄弟拿到身份的房子。
只不过古怪的是,房子周围似乎被泼洒上了什么液体。
这液体的味道刺鼻,在太阳的灼烧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小飞被这气味弄得大脑恍惚,一时间只觉得无比熟悉,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名字就在嘴边说不出来。
小就在他还在想这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后面追上来的大江惊呼出声:“汽油?”
“谁把汽油洒这了!”他顿了一下,“等一下,小川你怎么和先生在一起?”
小飞一个激灵。
汽油!
洒在三兄弟房子前面的汽油!
“尔哥,怎么办?!”
话音刚落,房子后面就走出来一个手里提起汽油桶的中年男人,他手里的汽油被他全部泼在了墙壁上面,小飞仔细一看,这人居然就是他们找了半天的大海父亲。
大海父亲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点一点地把手里的那桶汽油往墙上泼,就算是汽油溅落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肢体上,他的脸上,他也不去擦。
就像是麻木了一样。
“他们要烧了这房子!”大江猛地大喊一声,冲了上前,却被大海的父亲一把摁在了地上。
这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似乎爆发出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似的,大江一瞬间居然动弹不得,只能感觉自己被摁在地上的侧脸沾满了汽油。
“我从小看你长大……”大海父亲的声音很艰涩,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似的,“我本来以为,养大于生,看来还是我想错了!”
“想错什么!”大江不断挣扎,“三叔!三叔你别冲动,大海死了可是大家都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啊!我们也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我现在报警好不好!”
小飞想上前阻止,却被一只手拦住。
他顺着手往上看,是尔泗:“不要管,我们的目标就是所有房子全部燃烧,破坏黄先生的法事。”
这突如其来的着火,一定会破坏黄先生的打算。
更不用说他们一开始就是准备等到所有房子燃烧完毕之后再离开的。
现在比起阻止,更好的选择当然是静观其变。
“报警?报警当然晚了,”小飞被拦在后面,只有大江一个人冲上前被按住,大海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伤心,又像是愤怒,“我不只是为了大海,我是要让这个村子里的人,这个村里所有参与了当年的事情,所有支持这场法事的人都死!”
“小波!”大江挣扎的厉害,“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啊!汽油都泼了,三叔疯了,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什么都不用办了!”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没等大江反应,他背上的手骤然离开,制住他的大海父亲忽然起身,他没来得及起身,就看见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大海母亲的声音骤然狠厉起来,“你们一起去死吧!”
她手中的打火机被猛地砸到去汽油中,“碰”地一声,火苗窜天而起。
“我.操……”大江飞快往后退,嘴唇哆嗦了几下,“愣着干嘛!救火啊!”
他冲上去脱下自己的T恤,疯狂拍打着着火的那个方向。
但地上的毕竟是汽油,他的衣服上还沾了不少。
大江只是扑了几下,就被越来越大的火势逼退到了后面,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而被他骂的那一对夫妇早已找不见了人影。
这房子一旦被点燃,在燃尽一切之前,完全不可能停不下来。
大江赤.裸着上半身,瞪着面前的这一片火海喘粗气。
身后,纷杂的脚步声响起,祠堂内的村民们终于赶来了。
在冲天的大火面前,穿着粗气的大江,不知所措的小飞,还有一个站的离火场极近,但是却没有沾染到一丝火星的身影。
“小飞,”白烬述整张脸为了避免热浪都埋在怀嘉木怀里,只有声音在噼啪的木柴燃烧声中依旧清晰,“就现在,快跑。”
“啊?什么?”小飞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的村民们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喊叫声,有人想要像大江一样上前扑灭火焰,却在徒劳的努力后发现火焰完全不可能被扑灭。
人群一下子就像是被掐到了命门一样,不少人爆发出了一阵辱骂,村民中挤出来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是四叔。
四叔脸上满是愤怒,他四处环顾了一眼,下一子定位到了大江。
“谁点燃的!谁点燃的!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是不是你!”四叔拽着大江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力气大的惊人,声音中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
“是三叔……三叔三婶,”大江声音断断续续,“三叔三婶跑了出来,我们没找到他们俩,等找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泼满汽油了。”
“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俩吗!我不是让你们喂安眠药吗!”四叔咬牙切齿。
领着人群走过来的是去祠堂找人的小湖和三兄弟们。
小湖上前想要给大江解释,结果也一起被暴怒的四叔抓住了领子,一同骂了起来。
小飞感觉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了,这房子无可挽回的燃烧似乎也让村民们燃烧了起来一样,一时间,所有祠堂来的人表情都愤怒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黄先生忽然从人群后走来。
“既然最后一个桩子也燃烧了,”他声若洪钟,“不如就提前开始吧?”
“开始什么?”大江和小湖几乎是懵的。
小飞脑子不太灵,但跑路第一名,见势不妙,拉住那三兄弟就开始跑。
就在他们转身跑掉的一瞬间,背后传来了一声惨叫。
他没有看见,但白烬述看的清清楚楚。
就在黄先生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四叔从身侧抽出来了一把刀,忽然对着空中猛地劈砍而去。
与此同时,他劈砍方向的大江忽然一声惨叫。
他的腰测,出现了清晰可见的一道刀印。
那一刀,真真切切的劈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场祭祀提前开始了。
天上的残阳血红。
第三场的祭品,是人牲。:,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