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因为大海的尸体瞬间说什么的都有。
大海的父母趴在他的尸体旁边,已经哭的没了身影,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能看出两个人悲痛欲绝的心情。
黄毛从后面过来,低声对着白烬述和小唐说道:“小唐姐,我刚才听你的去后面看了,没有血迹和脚步。”
在人群看见大海尸体震惊的一瞬间门,黄毛就已经趁着还没人反应过来,蹿到了谷场后面。
“最早到谷场的是前面那几个村民,”小唐给白烬述指了指人群中靠近中心的那几个,“一开始没人发现不对,后来是大家发现地上有血,然后找了一圈才发现,谷场的木杆上面吊了一个人。”
谷场上这个竖起来的木杆大概得有十几米高,那个尸体被高高吊在上面,伤口甚至都没有凝结,时不时滴下来几滴血,大海的尸体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起初,没人看出来那是大海。
人群中一阵小范围的骚动后,自家儿子一.夜未归的大海父母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旗杆上的就是大海。
接下来就是他们所看见的这样了。
大海父母一边哭一边求村民把人从木杆上抱下来,人群中几个力气大的村民爬到木杆顶上,把早已经断了呼吸的大海放了下来。
“我让黄毛去后面看了看,整个谷场除了一开始从村里过来的那个入口之外,其他地方没有脚步也没有血迹,”小唐皱起眉头,“大海这个尸体……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木杆顶部了一样。”
或者说……是被什么能飞的生物放到了木杆上面。
“这杆子是干什么的?”白烬述抬头看向那根木杆。
“不知道,”小唐摇了摇头,“我记得这玩意是我们从镇子上回来了之后立在这里的,应该也是法事的一部分。”
既然是法事的一部分,那大海的死亡肯定也和昨天的那场法事有关系了。
白烬述心知肚明他身上的伤口就是他昨天凌空劈在那只童子鸡身上的那些,明明昨天死亡的是作为祭祀品的鸡,但是大海身上却出现了相同的伤口,难不成是因为他把那只鸡,也就是属于神佛的贡品吃了的缘故?
“昨天我就想问了……”小唐压低声音,“你刚才说那个鸡是祭品之一,但是按照我的认知来说,祭品这东西不应该是摆在佛像面前的吗?”
就像桌子上放的那些水果粮食一样,一般来说祭祀的时候,祭品不都应该是这么摆放在神像面前?
“就算是活祭不也是祭品吗……”她费解地看向新搭建好的祭坛,“那童子鸡死了之后,不是也应该摆在那里,或者把他放到所祭祀的神明在传说中的掌权地才对,放到水里面丢掉是什么操作啊,顺流而下?这也没有拜龙王啊?”
这童子鸡的处理方式是不是有点奇怪。
白烬述微微皱起眉。
“你说是不是不对,”小唐低声,“正常祭品的处理方式都在放在所祭祀神明的掌权范围内,但是昨天黄先生让我们把鸡放到河里,那岂不是这个祭品就飘出去了,我们下过山,这个异常高温只在这一片区域里,那祭品飘出这个区域,还有用吗?”
“没用了,肯定没用,”白烬述思考了一瞬,“这样处理祭品不正常。”
“但是如果……”他眼神极快闪过一丝明悟,“如果那只鸡不是祭品呢?”
怀嘉木拿到的身份中,所知晓的内容也全部都是黄先生说的,那如果黄先生没有说实话呢?
“什么意思?”小唐看向他。
“换个思路,正常处理祭品的流程,把祭品放到所祭拜神明的神像前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点,是为了让神明看见祭品,所以昨天是为了让神明看不见那只鸡……”
他用中指指节抵了抵太阳穴:“那个鸡……带走了一些不能让神像看见的东西?”
顺流而下是为了让它离开这片山村的范围,一旦被神像察觉到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么就会出问题。
昨天的处理流程中,大海不知为何着了魔似的把那只鸡生啃了,导致祭品身上本应离开村庄的东西没有离开,反倒是留在了他身上,所以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一定是水?”黄毛有点奇怪,“黄先生要是不想让祭品留在村里,那直接找个人让他把祭品送下去不就完了,那些村民那么听他的话,不可能连这个都做不到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
“水流……到底代表了什……”小唐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给打断了。
之前还趴在大海身边痛哭的那个中年女人现在疯了一样抓住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还有脸来!你还有脸!我当初就不同意,是你们非要!是你们害死的大海!”
几人对视一眼,小唐瞬间门熟稔地扎进了人堆,两只手不客气地把人群往两边拨,几个眨眼间门就钻了进去。
后面的白烬述靠着黄毛和小飞开路,也艰难地往里挤。
人群似乎因为大海母亲的那两句话而爆发了什么真挚,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是什么人干的,你别那么敏.感!你看大家都没有事!”
“没有事,只不过是没轮到他们出事罢了!”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破了音,尖锐又歇斯底里,“你们当年做了就别怕别人说,昨天是鸡今天是牛明天……唔!唔唔唔……”
她的嘴好像被人堵住了。
有人在大声喊:“大海他娘不要太伤心了,来几个人把她带回家休息吧,她这个精神状态,不太适合在这里继续法事了!”
有人不想让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砸了你们这个祭坛!”那个趴在大海身边的中年男性忽然站起来,一声猛喝,就朝着祭坛的方向跑去。
“快快快拦住他!”
“大海爹疯了吧!那可是咱们村的祭坛!”
“再来个人和我按住他!”
人群更乱了。
小唐早就不知道蹿到了哪里,人群都在往那个方向挤,有几个人在喊“别打了别打了!”,还有声音在喊“按住他!按住他!”
白烬述他们在人群中被迫往前走,只能听见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最后一声“嘭”,尘埃落定。
“大海他爹也疯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很沉着的声音,“这夫妻两也是可怜人……孩子被外村溜进来的流.氓砍死了,受的刺激太大,也都精神不合适了。”
“大江,小湖,”这声音是那个四叔,白烬述竖起耳朵,听见他点了两个名字,“把大海爹送回去,小韩去把他娘也送回去,这会时间门快到了,黄先生要准备开始了,别让他们两个人影响法事。”
“哦……哦好,”大江的声音闷闷的,“那我背着叔,让小湖带着大海一起回家。”
到底他还是年轻人,死的又是同辈,声音听起来难过多于惊愕。
小飞努力挤到了人群前面,把白烬述和黄毛拉了过来。
人群中间门,祭坛桌子上面的瓜果和各类面点都洒了一地,那些放贡品别的盘子也倒的倒,翻的翻,大海的父亲被按在了地上,牛一样喘着粗气,眼睛里蔓延的居然是对所有人的恨意。
“有人把它胳膊卸了!”黄毛低声惊呼。
大海父亲是个常年种田体格健壮的中年人,力气大的惊人,现在半倒在地上,两只胳膊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往后扭着,让他无法接力从地上站起身来,只能被迫被人压在那里。
地上的瓷盘碎片四溅,划伤了他的侧脸,血一滴一滴顺着拿到狭长的伤口渗出来,滴到地上。
不远处的大海母亲虽然没有被卸了胳膊,但同样也是被同村的其他村民摁倒在了地上。
夫妻二人分别都狼狈的可怜,中间门摆放着一具大海的尸体,形成了一幅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的构图。
听见黄毛的声音,大海父亲抬头,看向它的方向。
白烬述接触到一双满怀恨意的眼。
只不过着双眼看向村民们是满怀恨意的,看向他们时,尤其是看向他时,居然有几个瞬间门,里面蕴含的是一点几近于无的同情和可怜。
随即,这点可怜立马被他愈发激烈的挣扎动作抵挡过去了。
四叔站在白烬述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蹲下身低声对着大海父亲说了些什么,那个一直在不断挣扎的中年男人忽然就停在了当场。
“行了,赶快去吧,”四叔转头对着大江小声道,“叫上小溪,你们几个人把他们送回去之后就先别回来了,看着点,别让他们在家里受伤了。“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让这几个年轻人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出来。
祭坛上面已经一团糟,有几个村民匆忙去准备新的,大海的父母还有他的尸体全部被带走,祭坛前面多了几个人打扫。
等到祭品被重新摆好之后,除了地面上剩下的几滴血,谁也看不出十几分钟前,这里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
村民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大海的尸体,从来都没有大海的父母试图破坏祭坛一样。
那个反手捂住了大海母亲嘴的就是容婶,现在站在人群中间门,正在指挥着几个人摆放祭品:“再往右边一点,对对对,这个位置就是正中间门。”
她脸上满溢的又是那种今天清晨醒来时就带着的喜气洋洋,好像十几分钟前没有看见自己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孩子死亡,也没有亲手捂住那个孩子母亲的嘴一样。
四叔交代完之后,就转身关心道:“小川刚才没吓到你吧?刚才太乱了,大家都没有顾得上你们。”
“没有,”白烬述微微低了低头,“四叔,大海他……”
“大海他怕是在外面的镇子上认识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了,”四叔压低声音,脸上出现一丝悲伤,“咱们村子平时没什么人上来,大家也没想到,这外面来的小混混居然找到了村子里面,趁着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把大海残忍杀害之后挂到了杆子上。”
他以为白烬述他们没有察觉出大海死亡的异常。
“那……那不报警吗?”小飞和黄毛对视一眼,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担忧道,“要不咱们打110吧,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这人不会今晚再回来砍其他人吧?”
“……报,肯定要报,”四叔愣了一瞬间门,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个问题,赶紧找补道,“你看,咱们现在也不知道大海到底为什么被寻仇,先让大江或者小湖他们几个去家里面看看,问问大海他爹他娘,是不是他在外面欠钱了什么的……等弄清楚再报警也不迟。”
像是害怕他们再继续问下去,四叔赶紧找了别的借口,身后有几个人过来问他说之前的祭品面点被打翻了,没有备用的怎么办,他借着这个由头,赶紧从这里离开了。
村民们一瞬间门恢复了忙碌,祭坛上面不一会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只不过比起来时的祭品,现在的祭品就仓促许多了。
不远处,几个中年男人牵着法事需要用的牛和羊来了这里,白烬述他们几个作为不用参加仪式的小辈,按理说是需要待在篱笆外的,但是在小川的身体因素加成下,几个村里的中年人搬来了个广告伞扎到了地里,说让他们在伞下就行。
黄先生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大家安安静静站在谷场中间门,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小何的脖子上面缠上了医用绷带,边缘上还渗着不少血,看来伤口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恶化了,他现在如果想要转视角,必须上半身跟着脖子一起动。
看见黄先生来,村长上前寒暄了几句,法事眼看着就准备开始。
“大海的死就这么算了?”小飞抽抽嘴角,“这些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有人刚刚死了一样。”
何止是不在意,他们就像是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所有人别说悲伤,小飞怀疑他们甚至都没有向黄先生提起这件事。
“大海父母肯定知道什么,”小何不能低头,只能直挺挺的指着身子,声音也尽量放轻以免扯到伤口,“只不过现在他们搬来一个伞让我们待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去找大海父母问清楚,所以才把我们放在眼皮下。”
这倒是。
大家来不及拒绝,就被强行安排到了这个位置,除了他们之外的同辈全部被那个四叔安排去送大海父母回家,肉眼可见地想要把他们隔开。
“大海身上的刀既然和昨天的童子鸡有关系,那今天处理祭品的人会不会同样也出事……”师修兰压低声音,警觉地看着谷场中已经准备开始法事的村民们,“待会要是安排我们去处理,我们得想个办法退掉。”
这个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虽然大家觉得大海的惨状多半是因为他没有把鸡放到河里,反倒是吃了那只鸡导致的,但是在碰到已经成为祭品的童子鸡之前,大海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谁能保证他不是碰到了祭品才疯的呢?
毕竟那个先生说要隔着五色纸包住那个鸡,说不定就是因为大海操作失误导致直接接触到了祭品本身,所以才出现了意外。
反正现在人也死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尽可能避开会导致这种结局的事情。
人群的关注点逐渐从大海转移到了法事上面。
“那个阵法……”有人小声道,“怎么和昨天都没有区别的?”
这东西是用玉米糁画出来的,玉米糁的重量也就和砂砾差不多,一个用砂砾绘制而成的图案,风一吹就散了,怎么从今天到昨天还能维持原样。
这里又不是没有风。
甚至现在谷场中就在吹风,有村民的衣角已经被风扬了起来,而地上的阵法则是丝毫不动。
这话一出,大家也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纷纷七嘴八舌道:
“我记得路上的玉米糁也还在。”
“对对对我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么多人从街上走过去,这条线居然没有被抹掉。”
“是不是这个线无法被破坏啊。”
到底是和法事有关,离奇一点也是正常的,黄先生在这里画下的阵法无法被破坏,恰恰证明了他的法事确实是有一定作用的。
只不过这个作用是好的还是坏的就不得而知了。
谷场中的村民们已经进行到了所有人顺着那个定好的路线从阵法外部进入,然后跪倒在佛像前的流程,只不过这次,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痛苦之色。
白烬述低声道:“他们背上的布不烫。”
果然,两场法事之间门区别很大。
没有了背上发烫的红布,摆在祭坛上的佛像也没有融化,那两只牛羊被牵到了人群面前,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这次,挥刀向他们的不再是跪在最前面的村长,而是每一个人。
黄先生用极具煽动性的语句让每个人提着自己昨夜磨好的刀,把面前的牲畜想象成自己最恨的人,然后对着它凌空砍过去。
村长的手中拿着一把菜刀,朝着那只牛挥去。
一声尖锐的叫声,那只牛就像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一刀似的,转身仓皇就准备逃跑。
“快!继续!对着脚!”黄先生赶紧道,“后面的也上来!”
宽阔的谷场中,黄色的阵法上面,每个人手里提着刀,就像是忘记了一切一样,围了一圈,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仇恨的红光,对着那两个牲畜拼了命地挥着刀。
白烬述他们坐在篱笆外,似乎都能听见每个人手中菜刀的破空声。
“继续!继续!很好!不要停!”黄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大。
每个人手中菜刀挥舞的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真的像是在砍仇人似的。
“嘶……”小唐抽抽嘴角,“这一堆人一起挥刀,要是砍到旁边的人了算谁的……”
人群站的又密又紧,每个人都疯了一样挥舞着手里新磨好的菜刀,大家动作不同步,节奏也不同频,但古怪的是,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砍到旁边的人。
“这里的每一刀……都砍向中间门的牛羊……动作虽然不齐,但是能看出来,正是因为目标都是同一个方向,所以才不会砍到旁边的人。”白烬述仔细地看向法阵中央。
大部分人的惯用手都是右手,右手持刀,左手就是空的,向着同一个方向挥刀的时候,每个持刀的肢体间门至少都隔了一人的距离。
这种情况下,想要砍到旁边的人,其实也有点难度。
“那只羊……死了吧?”小飞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虽然村民们站的密集,但隐约还是能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那只羊已经倒在了地上。
黄先生虽然也站在人群中间门,但他就像没事一样,反倒是极具煽动性的话语越来越大,人群跟随着他的煽动,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劈砍出残影。
整个谷场诡异的安静,只有黄先生不断煽动的声音和村民们的喘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正午的太阳毒辣,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汗珠,可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喘着粗气,疯了一样对着前面砍去。
如果说最开始的村民还只是对着那对牛羊做出的劈砍的动作,那越到后面,他们就越像是脱离了人的范畴,变成了纯粹的兽。
每一个人眼中都只剩下了人群中的目标,所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和理性全部消退殆尽,只剩下了单纯的恶意。
“怪……怪渗人的。”师修竹轻声说出了所有人内心的感受。
一群人,疯了一样地围成一圈,对着圆圈中心挥刀,整个场面疯狂又安静,诡异又渗人,在烈日让旁观者也背后发凉。
只不过再心里发凉,这种难得的休息机会大家还是不想放过。
很快,触发者们就纷纷闭上了眼睛。
大家简略分了分组,确保一直会有人醒着注意周围情况,就纷纷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也睡的不怎么安稳。
谷场上黄先生的声音和挥刀的风声不断进入触发者们的梦里,越来越热的天气和环境也让大家难以入睡,越困反而越烦躁越热,不一会,大家又都暴躁地睁开了眼睛。
这个天气,能睡得着就怪了。
白烬述坐在人群边缘,小飞坐在他左面,飞快扇动着蒲扇,嘴上忍不住抱怨道:“这还要弄多久……”
明明昨天那个鸡几下就死了,现在人群中间门,那一对牛羊居然还在挣扎。
趁着所有村民都疯了一样的砍向牛羊,人群中睡不着的触发者们调整了一下座位,在大家的掩盖下,小唐和三兄弟里面体力最好的那个偷偷离开了蛊场,准备去大海的父母哪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信息。
这场法事一共持续了几个小时,谷场上的人群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疯狂地对着中间门砍到太阳上升到了正中间门,黄先生才猛地一声大喊:“扔!”
篱笆外已经有点走神的触发者们一个激灵。
就是这一瞬间门的功夫,所有披着红布的村民们把背上的红色缎面布料解下来朝着中央扔去,有人手中的红布一脱手就直接燃烧了起来。
无数燃烧着的红布被扔向最中间门的那一对牛羊。
不出几秒的功夫,一道火焰从人群中冲天而起。
火势逼人,就算是坐在篱笆外面,触发者们也感觉到了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随机,更大的热浪从背后同步传来。
就在谷场中的火焰冲天而起的时候,村庄内的两栋房屋也骤然着起火来。
这三处火焰似乎将空气的热度往上又推了一个量级,白烬述感觉鼻端一酸,居然滴下来几滴鼻血来。
“尔哥!”小飞一惊,“你没事吧!”
“没事……纸,快点。”白烬述摆了摆手,对着周围伸了伸手。
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一说话就想咳嗽,鼻端的气管和喉管是相通的,他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也出现了一股血腥味。
“咳……咳咳。”他没忍住咳嗽了几下。
掌心里几点红色,嗓子里也有血。
“纱布行吗?我没带纸啊!”大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鼻血弄得乱了阵脚,小何情急之下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尖锐的石头,从脖子上面扯了一段干净的纱布出来。
白烬述来不及计较他递过来的是什么,连忙捏在手里捂住口鼻,疯狂地咳嗽起来。
这血就像不是他的一样,不要命似的从嗓子眼和鼻端里面流出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门,他手中的纱布就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
“尔……尔泗,”周围所有人都愣了,师修竹磕巴了一下才继续,“我们那边有个土办法,就是那边鼻子流鼻血就抬哪边的手,要不你试试……”
她声音越说越低,到了后面已经没有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感觉不像是简单的鼻血。
白烬述摇了摇头,想要开口却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冰块!”
他现在呼吸的时候除了血腥味,就是那股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的味道,再就是灼热到气管都生疼的空气。
不管是为了止血还是为了其他,他现在最好能去一个凉爽的环境或者弄到点冰块。
小飞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把白烬述转移到黄毛手里,转身就朝着村庄的方向跑过去。
“尔哥,我们扶着你回村!”一群人缓慢地扶着白烬述往村里走去。
这个时候,也没人关注法事的后续了。
那一对牛羊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交由别人处理,而剩下的村民则救火的救火,前来关心的关心。
只不过这关心也都像是一种虚伪的验证似的。
白烬述眼前发花,他手上抓着的早已经从纱布换成了其他村民取来的餐巾纸,感觉四肢的力气逐渐抽离,身体都变得虚浮了起来。
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和这两场大火和小川的体质脱不开干系。
现在着火的房子中,他家,小何家,师姓两姐妹家,再加上刚刚着火的两家,还有三栋房子没有着火。
“黄毛……咳,”他艰难地抬起来一点头,示意黄毛靠过来一点,“去让……让小唐查,哪一家还没有烧起来……咳咳。”
“好我知道了,”他一咳嗽又是一堆血,看的黄毛惊心胆战,赶紧答应,“我待会就去大海家找小唐姐!尔哥你先别说话了!”
这个流血量,看的人害怕。
白烬述点点头,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在到达空调房之前少吸入一点灼热的空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被放到了一张床上面,周围的温度逐渐降下来,额头上被人搭上了一条冰凉的毛巾,也有冰块贴到了他的鼻根位置。
隐约间门,有个中年女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小川的父母在照顾他。
连续清醒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白烬述再也扛不住这阵疲劳,逐渐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门内只有小飞一个人,正在焦虑地转来转去,看见他醒了,小飞一下子跳了起来:“尔哥你醒了!我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叫醒你!小唐姐回来了,她发现了点东西!”
“你慢点说……”白烬述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耳鸣的厉害。
他先看了一眼时间门,距离他们离开谷场也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最多睡了半小时左右。
“小唐发现什么了?”他抬头。
“小唐姐去刨了之前的房子……哎呀我让她进来说!”小飞显然是发现自己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匆匆推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小唐进来了。
她手上拿了一个罐子,一进来就放到了桌子上。
“我在你家地基里发现的,”小唐一进来,直接了当开口,“大海父母被喂了安眠药,什么都打听不到,我们本来想回来,但是我转念一想,这个时间门点所有村民都在谷场,那岂不是我们做什么都没人发现,所以我就去其他地方调查了一下。”
小唐所说的调查了一下,指的是她抽风一样从别人家里拿来两个铁锹,和三兄弟之一的那个触发者,两人对着第一栋燃烧的房子,也就是小川家,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挖掘。
“我就想着吧……你不是说这村子里面的八个房子是封印着游高寒吗,那说不定房子底下埋了什么东西呢?”小唐语气轻松,“早就想挖了,可惜这个怪谈内没有夜晚,白天又全都是人,这次是个好机会,我就和那谁挖了一下。”
她比划了一下:“被烧过之后的地基特别软,避开钢筋和其他水泥之后,往下也就挖了个四五米吧,就找到了。”
“也就”个四五米。
白烬述这会眼前发花,听完这句话直发黑。
这用词真的太小唐了。
四五米的距离,至少得有三个多的小唐了,这两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门内不借助任何外力,全靠双手挖下去的啊!
小唐这姑娘……挖掘机转世吗?
“那个铁锹又质量特别不好,我中途还换了好几把,还好我锲而不舍,不然也发现不了……”
白烬述没忍住捂着胸口咳了几声:“说重点……”
小唐一收脸上的眉飞色舞:“哦……哦不好意思啊。”
她挠挠头:“说兴奋了,忘记了,说重点,重点!”
她拿起一进门就被他放在桌子上的那个东西:“尔泗!你看这是什么!”
“那个玉炉?”白烬述看不太清,但是根据小唐的语气和她手中东西的轮廓隐约猜出来了。
“我靠,你怎么猜到的,他们全部都想不到,这东西太脏了,我挖出来的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白烬述虚弱地按了按太阳穴:“因为这东西是触发物但是进来之后就没有出现过,你拿个大小差不多的东西过来,又是这个语气,我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哦……哦对哈,”小唐尴尬地笑了笑,“总之就是,我在你家房子底下发现了那个触发物玉炉,而且根据那个典当行里面老头的意思,这东西还有很多个,所以我怀疑每个房子底下其实都埋了一个这东西!”
白烬述点点头:“你们就挖了一个?”
小唐:“啊?挖一个都很不容易了好吧……”
她嘟嘟囔囔,不过还是看在白烬述虚弱无比的份上没说什么,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你现在这个身份被削的厉害,我多少也得怼一句你行你上。”
她嘟囔完这句没有放下手里的玉炉i,反倒是把它凑的更近了:“不过重点不是这个玉炉,是我发现,这里面装了东西。”
这次,她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把那个脏兮兮的玉炉盖子打开了:“这东西之前是用水泥还是泥块封住的,我刚刚找了个锯条锯开了,你看。”
白烬述撑着半边身体看过去。
玉炉内,和脏兮兮外表截然相反的光滑圆润内壁中,盛着一种浅黄色的粉末。
他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
白烬述皱着眉抬头:“骨灰?”
这东西里面是骨灰???
“对,”小唐合了盖子,看了一眼关紧的门,低声道,“这个玉炉里面是游高寒的骨灰。”
“一部分骨灰。”她补充,“如果游高寒不是大妖怪,而是其他触发者,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话……那这就是村民阵营的队友对付他的唯一方法。”
她低声道:“拿到这东西,就是拿到游高寒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