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啊,”面对紧张的村长,佘莫楚压了压嘴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们开发景区只看这里有没有开发价值,至于你们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对我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哦、哦这样啊,”村长紧绷着的背猛地松下来,“那领导你们回去之后这个景区不会……”
“不会的,放心吧。”鲁长风收到他楚哥的信号,上前唱红脸道,“何叔,我们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嘛,我们这只负责地理部分,至于什么传染病这些的,和我们没关系,和景区开发也没关系,我们知道这里没有泥石流就够了。”
“没关系啊,那就行那就行。”村长松了一大口气,终于送祖宗一样送着两位地理调查队员离开了这里。
时间回到现在。
白烬述抱着胸在后面闭目养神,鲁长风向其他人转述他们下午打听到的信息:“村长家里面没什么记载,这村子偏,也没什么村史族谱之类的东西,村长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楚哥稍微用了点话术手段才套出来,这个村子几百年因为一场传染病,忽然从山里面搬出来了。”
“哪来的传染病?”管红雁神色莫名其妙。
“不清楚,”鲁长风复述了一遍村长的话,“据说当时死了很多人,这个村子太偏了,也没有江湖郎中愿意来,所以当时的村长为了安全,就把村子迁出来了,所有得了病的人全部留在了村子里面,没得病的人出来建了这新村子。”
“这有什么好瞒着啊?”李仁也忍不住问道。
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而且古代的时候医疗水平不先进,发个烧都有可能死人,更别说流感风寒什么的了。
真要是比较严重的传染病,不等他们搬出山村这个村子就被灭门了。
“可能是觉得晦气吧……”鲁长风猜测道。
“毕竟溶洞离我们白天去的那个山洞不远,按照祖坟建立在村庄周围的惯性的话,那村子的旧址估计也离溶洞不远,他们可能怕说了之后我们就不开发这里了。”云广肯定了他的推测。
“但这个传染病肯定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在里面,”他手上的笔转了一圈,“明天我们试着往山里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村庄旧址。”
“说不定他们提都不提是当时做了亏心事,”鲁长风顺嘴猜测,“不是说得病的都被留下了吗,说不定那些人不是自愿留下的,而是被关在村子的旧址里等死的。”
明明是被家人抛弃被朋友嫌恶,被迫留在村里等死,但几百年过去,前人做的事丝毫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反倒是他们的牺牲在一代代的流传中却变成了心甘情愿的死亡与奉献。
甚至连这段恐怖的历史也被掩盖了,变成了现在的子孙后代们讳莫如深的“传闻”。
“还有腌菜。”白烬述开口。
“哦对对对还有腌菜,”鲁长风从想象中回过神来,“楚哥怀疑腌菜有问题,但是村长那个神情看起来也没法聊了,楚哥的意思是回头找个机会我们得……”再问问。
他话没说完,就被院子门口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院门口,大叔打开门之后看见调查队员们在桌子面前坐成一圈,桌上摊了不少笔记本,还有人手里拿着笔,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抱歉了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没打扰到你们工作吧?我来找你们问个事儿,听着你们里面说什么腌菜,我还以为你们在聊天。”
鲁长风刚刚说到一半,回头找个机会再问问的“机会”就来了。
“没事,叔,”云广套话的经验丰富的惊人,没听完鲁长风的话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单手把桌上用来汇总线索的笔记本一合,神色自然道,“我们正说有关于咱们村子腌菜的事情呢。”
“以后我们这里建了景点,肯定得有配套的设施,酒店还有饭馆什么的都得开起来,我们来这里调查,肯定都要把这些问清楚,”他说的煞有介事,真像是有这回事一样,“我们今天下午就是为了做民俗宣传调研,刚刚在讨论咱们村里的腌菜能不能作为一个经典特色食物去宣传,有没有什么典故。”
“就是有关于咸菜的故事。”鲁长风在旁边迅速解释。
“咸菜的故事……”大叔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你们这要啥故事啊?吃个咸菜怎么还要讲故事?”
城里人真奇怪。
“到时候好卖,”一直在后面闭目养神的白烬述淡淡开口,“一包榨菜一块五,你要说这是什么皇帝微服私访的时候吃过夸了好吃的,就能卖十块五。要是有什么有名的诗人被贬来这里,给榨菜写过诗,那二十块五。”
“你们这野菜要是只在你们的山上有,那就是区域限定,五十块五,要是只有春天长,那季节限定,一百块五,还要限量供应。到时候找个设计公司,做个礼盒拿出去卖,你们原价卖出去30%,上渠道20%,剩下50%拿去炒价格,那榨菜就五百块五。”
他这饼画的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听得大叔眼睛都直了。
“五百块?”他咋舌道,“我们这野菜春天山上到处都是,那……那根本不值钱啊,一块五都卖不出去,怎么会有人五百块来买。”
“而且你们城里人也吃不惯啊……”
“有故事,能包装,那就卖的出去,”白烬述挑挑眉毛,“就看你们能不能包装了。”
“那、那也没啥皇帝来过我们村,我们这里也没什么诗人……”大叔早就把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忘记了,满心满眼都是五百块的腌菜。
“神话传说呢?”白烬述在旁边声音淡淡,一副早有所料的架势,“有没有什么能和这个搭上边的神话传说,
大叔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点什么。
“既然故事没有,那就保健功效。”坐在石凳上的竖瞳青年往后一靠,微微抬了抬眼皮,奸商的套路学了十成十,“清肺解毒、生津解渴,治不孕不育、失眠脱发,这么多里面总得有一样吧。”
“这……”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这不是撒谎吗……”
“这个腌菜和木耳在春天吃能清肺,这不是白天你们自己说的吗?”对话到了这一步,白烬述完全占据了谈话的主动,“到时候要是坐实了这个传言,那卖上一千五也说不定。”
他声音平平淡淡地,一丝蛊惑的意味都没有,但却让大叔越来越心潮澎湃,感觉自己赚大钱的日子就在眼前。
大叔被他说服了:“对对对,我们这一直都有这个说法,春天清肺。”
“就没有什么更仔细的故事吗?”白烬述挑挑眉毛,“人都喜欢为商品的背后故事买单,喜欢为限定品的稀缺性买单,为食品的保健性买单,光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说法,卖不到一千多多的。”
“仔细点的……”大叔神色纠结了半天,最终宣告放弃,“小佘,我们这实在没什么关于这个的传说。”
“那我随口编一个,你来听听。”在他的注视下,佘莫楚勾勾唇角,单手支着下巴,“就说你们这个村子,几百年前,曾经出现过一种怪病。”
大叔的呼吸骤然停滞。
“当时的医疗技术水平不高,也没有办法治疗,只能等死,得这个病的人越来越多,村里人也开始人人自危,这个时候,村长忽然站出来……”他一边观察着大叔越来越紧张的神色,一边恶趣味地在这里顿了一下,“站出来说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草药。”
“这种草药春天的时候能长满山坡,生命力旺盛,于是村长怀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情,把它端上了病患的饭桌,谁能想到,得了怪病的人很快就好了。”
“后来这个故事流传下来,春天去摘野菜做成腌菜也就成为了村里的习俗,代表了他们对于这段往事的怀念与铭记。”
“怎么样?”他停下了叙述,“这个故事说出去,山上的野菜能卖好几千块,等以后就可以这么宣传。”
“挺好的、挺好的。”大叔神色紧绷,强行挤出来一个笑,“小佘啊,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睡觉了。”
白烬述明明说了“几千块”这个富有诱.惑力的数目,可大叔眼中的意动却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多了不少紧张之色。
就算是最粗神经的鲁长风都发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劲了。
“叔,你还没有说你来找我们是干什么的,”佘莫楚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发现他的紧张似的,“你晚上来找我们是要问什么事吗?”
“……对、对,我是来问个问题的。”大叔本来都要转身离去的身子猛地一顿,脸上的紧张之色似乎又因为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消怯了不少。
他搓了搓手:“今天下午我们村上的人把上山的路挪开了,但山上的石块枯木还有滑落下来的东西太多,我们也不方便上去清。”
“我就想来问问,这山上的石块不清能不能行,会不会拖延你们调查景区的进度啊?”
“不会。”云广声音温和。
“我们后面几天只有溶洞内的调查项目了,”他说的可都是真话,“我们和马老师商量过了,住在村子里然后每天上去就行。”
时间逆流,后面几天发生的事情这几天可都已经发生过了。
“那就好,”大叔一副急着想走的样子,匆匆搬出来了带队老师压人,“我看马老师的神色一直不太好,还以为是你们不打算继续上去调查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时间不早,你们也赶紧睡。”
这次白烬述没有再次开口留人,大叔得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小院。
他这幅心虚的样子,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调查目标在哪里了。
村庄的旧址里绝对隐藏着这个地方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秘密。
“楚哥……”鲁长风满脸惊叹和震撼,“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的?”
要不是佘莫楚坚持追根溯源,他说不定在村长说不知道几百年前搬出来的原因,在大叔说腌菜没什么故事传说的时候就停止追问了,哪里会得到现在这么重要的信息。
白烬述:“看的。”
鲁长风有些心动:“楚哥你这眼睛真的这么牛逼?”
除去那些看不清静物,还有什么视力不好的限制之外,这眼睛似乎真的很厉害啊。
换上之后就能直接和神话生物对刚,还能看见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在谈话中也可以发现对面似乎隐藏着秘密。
这除了平时不太方便也没什么嘛。
视力不好可以配个眼镜,嫌太显眼还能戴副美瞳,鲁长风感觉自己可耻的心动了。
他楚哥第一天见他的时候,说要是他喜欢的话以后遇到这类眼睛给他摘一双,这话当真吗?
白烬述看着胖子脸上都快要具象化的意动,活动了一下低头过久而有些酸涩的脖子,毫不留情补充:“用脑子看的。”
“观察,感受,思考,”他懒洋洋扔下一句话,随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你还差的远着呢,换个招子有什么用。”
在弹幕铺天盖地的【我超,好帅】,和【我去,这个逼可算是被他装到了】中,鲁长风一脸震撼地看向了他的队友们。
“别看我,”管红雁不客气翻翻白眼,“我比你更想知道这人到底谁啊?”
基金会高端队员里,到底谁这么不客气又这么装啊?!一句话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内涵进去了啊!
云广耸耸肩:“你现在还觉着他圣父吗?”
管红雁:……
“我觉得他有毒啊!”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鲁长风:“你居然能叫的下去‘楚哥’而不是想打他一顿吗?”
鲁长风:“可能我习、习惯了……?”
他在上个世界就已经被他奥哥智商吊打习惯了啊……
而且他确实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强啊……和他反正不在一个量级上的强,大佬都是这么说话的,很合理吧?
“真可怕,”管红雁上下观察了他几眼,“鲁长风,你警惕职场pua吧。”
*
而在一门之隔的白烬述房间里,刚刚嘲讽完所有人的“佘莫楚”却不像外面的人想象的那样懒散和自然。
白烬述关上门转过身,站在门口,只觉得自己有很多个问号要打出来。
hello?这是他的房间对吧?
那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床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个邪神,手里还捧了一本书?
察觉到他开门的声音,床上端端正正的邪神抬起眼睛,眼中满是具象化的“既然你去带队老师那里会被认为是蹭床,那我过来总行了吧?”
白烬述:???
他觉得不太行,这人……不是,这神是不是有点太过自来熟了?
房间内,邪神满脸自然,又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怀嘉木这个邪神是不是哪里都有点不对劲,正常的邪神是会和信徒这么相处的吗?
白烬述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在上个空间内以“爱意”唤醒邪神,并且还在这个世界中把对方当做工具人来使用的事实,非常恶劣的把锅全部都推到了对方身上。
方少宁你这么多年真的没有觉得你的邪神有些不对吗?他被封印在十万大山里那么久不会是被谁骗进去的吧?
然后他心嫌体正直地上前,加入了欺骗邪神的一员,故意俯在怀嘉木的膝上欣喜地眨了眨眼,语气激动又克制,就像是真的为对方的到来而喜悦一样:“您……您来了。”
怀嘉木略略移开视线,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似乎是想起来了上个空间中白烬述俯在他膝头的场景似的,他甚至脸上的不自在更深了点。
两张不太一样的脸在同一个角度重叠,竖瞳青年语气轻快,比上个空间内那副蛊惑人心的样子更加鲜活。
呵呵,嫌弃邪神太过自来熟和他装作一个虔诚信徒哄骗邪神有冲突吗,没有。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基金会中的固定属性后遗症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上次100%的后果就在眼前。不过就是装装信徒而已,只要这样就能解决往后会困扰他的同步率大问题,简直是笔不能再划算的生意。
白烬述是活在荧幕里的完美模板,他永远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可以最大化的展现出演绎所需的情感与状态。
巨大的屏幕会放大你的每一寸表情和动作,在细致到毛孔都分毫毕现的摄像机里,任何一丝瑕疵和不完美都会被成倍放大,成为这段表演中的瑕疵和败笔。
他可以随时随地模拟出这种情绪所表现在外的所有状态,但他永远不明白情绪本身所蕴含的意义。
什么是爱意。
他从长发青年那里学来的是欺骗、利用,和疯狂痴迷。
那么第一步,先欺骗过自己的身体。
把这当做一场不能ng的沉浸式演出去对待,摄像头无处不在,审视和挑刺的目光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如影随形。
挑战性鼓动着肾上激素迅速增长,白烬述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快,身体模拟出了紧张与兴奋的情绪。
但他的大脑依旧冷静。
白烬述的眼中略过一丝精明的笑意,随即这点笑意就变成了那副在邪神面前惯常的顺从与乖巧。
他灰色的蛇瞳浅眯着,两滴活着的泪痣在眼尾处闪烁,然后隐没在一片纤长眼睫投下的阴影里。
像条俯在神明膝上的美人蛇。
收起了锐利的獠牙和毒液,懒散地垂下了眼睫,短暂地休憩在了祂的膝上。
基金会的摄像头随机照例在队员们中来回切换,就在即将切换到白烬述这里时,它略微闪了闪,屏幕上划过几丝雪花。
接着,它就像是忘记了刚刚还打算拍摄白烬述一样,丝滑地绕过了这个房间,落到了正在房内查阅资料的云广身上。
几条疑惑的弹幕划过:
【是我看错了吗?刚刚屏幕怎么闪了闪?】
【怎么雪花屏了一下?】
【链接问题吧,基金会有些未知空间的链接是不太好,可能这会有什么强能量波动,所以就雪花屏了。】
【我们克系空间是这样的,直面旧日的时候直播必卡顿,一般雪花屏就是半夜克总睡醒了出来遛遛弯,习惯就好。】
【这位先生请留步,请让我为你介绍我们的天主与舅父克苏鲁.jpg】*
【克总侄子也看直播啊,你上大号说话吧,给大家长长见识。】
【???朋友,你现在说你打错字了还来得及……】
【即使是放眼整个克苏鲁神话集与死灵之书,“舅父”这个词语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那个词是“救父”啊!!!是“我们的天主与救父”,求求你打对好不好,这样真的很吓人!!!】
【完了我忘不了这个错字了……谁把我打失忆……】
浅黄灯光下的平房内,怀嘉木神色如常地又翻了一页书。
在书籍投下的阴影下,白烬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种短暂脱离同步率失去所有情绪感知的感受不太好,就像他之前度过的那些日夜一样,有违他进入这里的初衷。
但该说不说,很适合睡觉。
佘莫楚的懒散情绪感染到了他,他这会困了。
这个角色的情绪太激烈,他的梦境比他更擅长保留这些情绪,白烬述本来还做了死完两个队友之后今晚做噩梦的心理准备,但现在有了怀嘉木这个大型抑制剂自动前来,他今晚看来能睡个好觉了。
不等他起身,房内的灯光骤然一暗。
太好了,他的大型抑制剂还能远程关灯。
白烬述非常自然地往旁边一滚,准备进入婴儿般的睡眠。
睡之前,他还不忘睁着一双打完哈欠后水光泛滥的眼,对着邪神征求同意似的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
他知道怀嘉木看得见,就像怀嘉木知道他也看得见一样。
在邪神时不时的翻书声中,白烬述闭上眼睛,同步率回到固定属性常态比例30%,那些崩溃地失控地情绪重新回到脑海。
白烬述摸索着抓住了怀嘉木的衣角。
好,这会15%,用来睡觉刚刚好。
睡前都不忘虔诚祈祷,他真是邪神的忠实信徒一枚呀。
直播间镜头依旧选择性地忽略着这个房间,明月高悬,所有队员不约而同地进入睡眠,逆流的时间线朝前缓慢地跳跃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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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会调查队员进入未知空间第四天。
景区项目地理调查队进入山村第三天。
在烧水壶的咕噜咕噜的声音中,白烬述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以往那些总是翻涌着情绪的梦境,一.夜无梦,这次他睡的异常沉。
外面的天色透过淡蓝色的帐篷,给这个不算大的空间投下了一片静谧的光影,帐篷外传来队员们的说话声音,白烬述把头发往后捋了捋,从睡袋中翻身起来,环顾了周围一圈。
昨天晚上那个等他睡着的时候还在看书的邪神已经不在这个帐篷里了,看来要不就是昨天他没有出现,要不就是自己起来太晚,作为“马老师”,怀嘉木已经出去了。
怪不得醒来的时候总感觉多了点什么。
白烬述抬起盖在睡袋上的外套抖了抖,搭着这件衣服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是熟悉的溶洞,果不其然,又多了一个人,张鹿的背后站了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生
看见他从帐篷里走出来,鲁长风很高兴地喊了一声:“楚哥,你起了啊?”
话才出口,鲁长风动作一顿,感觉这问候语竟然是如此该死的熟悉。
上个未知空间中,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向他奥哥问好的?
好在佘莫楚看起来并没有起床气,他头发睡的有些乱,翘的到处都是,淡化了他那股诡异非人感带来的毛骨悚然,反而显得生活化了不少,不看那双眼睛的话,说这是个早上刚从宿舍里爬起来准备早八的大学生他都信。
就是他手腕上搭着的那是什么?
鲁长风奇怪的眼神看向了那件搭在他楚哥手上的黑色外套:“楚哥?这什么啊?”
他记得前几天佘莫楚身上没有穿这件外套吧?他楚哥身上不一直都是那几件冲锋衣吗?
“这个?”白烬述抬起手,得到鲁长风肯定的点头之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随意道:“哦,这个应该是马老师的外套。”
鲁长风:???
马老师的外套为什么会在他那里啊???
“不知道,”白烬述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给明天的自己,“反正我醒来就在那了,可能明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吧。”
“哦……”鲁长风被这理由说服了,摸着后脑看着佘莫楚搭着这件外套敲开带队老师帐篷的门,说了几句什么之后把外套递过去,然后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早,”他半垂着眼睛懒得看人似的朝所有人打了个招呼,“今天早上出现的是谁?”
“岑祈雯,”站在张鹿旁边的女生自己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相比起前两天的江金明和毕妩,她似乎和这次探索的其他队员不是很熟的样子,在里面也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骤然得知自己今天会死的消息,她不由得对所有人都充斥着一些非必要的警惕和紧张。
毕妩抱着臂站在管红雁旁边一言不发,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才开口向所有人问道:“昨天我死了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餐桌上,所有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和她在同一个帐篷内的管红雁摸摸鼻尖:“我给你说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唯一对毕妩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其实不是她的死亡,而是她的死亡是被她自己的固定属性【盲生】所造就的。
赖以生存的固定属性变成了把自己推向死亡的最后一把推手,毕妩从早上一醒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好,和昨天的江金明不同,江金明的死亡是遭遇了“香菜”的不可抗力,而她则是相当于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这让她对自己的固定属性充盈着抗拒。
——即使通过空间内的因果律知道,她已经不会死于今天了。
这是心理上的一种抗拒,想要克服它还需要很多时间,但坏消息是,现在她也没有什么自己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间。
结束这顿早饭之后,探索队员们就将进行今天的线索搜证。
所有人都需要她的【盲生】继续提供线索,为了不让整个队团灭在这里,她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空间。
“今天我们的目标是去找一下那个所谓的村庄旧址,”云广照例开始分析今天的任务,“按照张鹿使用【初级民俗学精通】的结果,一般来说祖坟的选择都会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地方,这里的墓葬群分布在零零星星的山洞中,我们只需要跟着山洞往前走,就可以顺着祖坟分布的方位,大致找到旧址的位置。”
“对,”张鹿肯定道,“而且今天不会有山体滑坡,今天的探索过程是绝对安全……”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接触到了岑祈雯的视线,不由得卡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今天岑祈雯一定会死。
那么这场探索,又谈何绝对安全呢。
这样的绝对安全只是相对于他们这八个人来说的绝对安全,对于岑祈雯来说,这就是绝对死局。
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难逃一死了。
岑祈雯听见她话说到就没了声音,咬了咬下唇,这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咳,”云广打断了张鹿的话,“那我们今天安排就是这样,张鹿,你把野草的图像给所有人阅一下。”
张鹿打开小队内的临时会话群聊,在群内发送了几张照片。
那是一根野草的三视图,拍摄的人十分细致,各个角度的图片都有,甚至还有俯视视角和根茎形状推断,生长环境推测。
“这个就是村民家里的腌菜,”张鹿这下也不敢乱说话了,语气谨慎道,“如果大家在山上看到形似这样的野菜,一定要说出来,确认无误之后直接采摘,最好每个人身上都留有一根这样的野菜。”
众人点点头。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有一种传染疾病,”云广拍了拍手,做最后的嘱咐,“虽然按照昨天的情况来看,大家肯定都没有感染上这种疾病,但是今天我们还是要小心预防,尤其是你,祈雯。”
岑祈雯抬起头,很紧张地点了点。
“我们找到野草之后,第一个拥有野草的队员一定要是祈雯,”云广并没有因为岑祈雯今天必死而将她排为备选项,反而是将保护她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这让岑祈雯眼中的紧张和恐惧略微下去了一些,“大家理解一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是肯定没有事的。”
所有人很理解地点点头。
“那好,需要注意的都说完了,”云广站起身,看向管红雁,“昨天那个山洞的位置你还记得吧?”
昨天下雨的时候领他们下去的就是管红雁,找到山洞的也是管红雁,按理说她会是对那一片最熟悉的人。
“记得,”管红雁也不含糊,“毕妩,我先去找,要是找不到了或者我们发现不了新的祖坟了,你再用固定属性。”
毕妩点点头。
“走吧。”
吃过早饭后,目前接近满编,已经有九个队员的探索队走出溶洞。
管红雁有一定的记录天赋在身上,她昨天只跟着毕妩走过那条路一次,今天却领路领的异常顺畅,不一会几人就到了昨天的那个平台上。
然后管红雁朝着太阳的方位看了一眼,又根据昨天毕妩死亡的山洞推测出了他们向下撤离的路线,领着所有人到了昨天那个埋着无数尸骨的山洞面前。
山洞还是昨天那副模样,为了确认方位有没有错误,众人进入山洞,模仿着昨天他们躲避山体滑坡时的样子生起了火堆,然后鲁长风坐在那个位置上,重新试图浮现出那个三角形的图案。
就在所有人都在山洞内时,管红雁忽然环顾一周,发现好像缺了一个人。
“佘莫楚呢?”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你们谁看见他人了?”
刚刚找山洞的时候不是还在吗?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
“他好像没有上来。”云广回忆了一瞬,“你出去看看?”
“佘莫楚,佘莫楚?”管红雁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
不等她走出山洞,她就在山洞下面的小坡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佘莫楚正站在山洞门口,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呢?”管红雁走过去奇怪道。
“野草,”佘莫楚转头看了她一眼,用下巴点了点地下,示意她去看。
“你们没有发现吗?”他语气平淡,可不知道为什么,管红雁就是从里面听出了一种“你们都瞎吗?”的嘲讽意味。
在她旁边,佘莫楚还在继续说话:“这种被做成腌菜的野草,就长在山洞外面。”
他抬起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山坡:“这一片,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