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妍回到赵铭的病房,发现他已经醒了,她赶紧上前,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赵铭虚弱地笑了,“我没事,就是伤口有些疼。”
医生虽说他没事,但他一直没清醒,徐妍的心就一直悬着,此刻她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要喝水吗?”
赵铭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刚才护士说,我伤到了腹部,需要排气后才能喝水吃东西。”
“那等你排气了一定要告诉我。”
赵铭顿时面上通红,连眼神都不敢和徐妍对视。
徐妍搬了凳子坐下,“要我通知叔叔阿姨过来吗?”
赵铭连忙阻止,“不用通知他们,我妈特别能唠叨,她要是来了,我就没清净日子了。”
徐妍莞尔一笑,“楼上住着一个嫌疑人,肯定是要往市区转的,到时候我和陈嘉怡说一声连你一起。等到了市区医院,我给你请个男护工。”
“不用这么麻烦......”
“用。”徐妍很坚决,盯着他的眼睛微微发热,“赵铭,你这一次死里逃生,不代表下一次也这么幸运。所以,我希望你遇到同样情况时,能够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赵铭感受到她语气里的后怕,为了让她安心,他应声道:“好,我记住了。”说着,他想起重要的事情,“抓到那些人了吗?”
徐妍点头,“抓到了,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普陀山据点的?”
赵铭嘿嘿一笑,“是茶馆阿姨,她非拉着我去入会,说我这个年纪还没结婚,肯定姻缘不好。我拒绝她好几次,她就偷偷告诉我,普陀山的‘骆驼’佛像很灵的。每个周六,还会有一位大师来给他们传福音。我一听,这就是‘骆驼’的据点啊。然后,我就跟着茶馆阿姨去了。”
徐妍唏嘘,“没想到,一趟老城之行,会让我们收获这么多。”
正说着,陈嘉怡的电话来了。
“赵铭怎么样?”
徐妍看了赵铭一眼,轻笑道:“挺好的,已经醒了,在和我聊天呢。”
陈嘉怡暗舒一口气,“那就好。我联系了政委,秘密调了一队特警过来,给王德全和赵铭转院,直接回市区,你和他们一起。”
徐妍眉心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罗奎跑了,我怕他窜到医院杀王德全泄愤。”陈嘉怡语气凝重,“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老城又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不能被动的等着出事。”
徐妍轻轻地吁了口气,“好,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嗯。”
二人挂断电话,徐妍便道:“赵铭,我去找医生商量一下你等会出院的事。”
赵铭点头,“好。”
徐妍神色匆匆地出门,她不止找了医生,还去找了孟想。
等一切都安排好,市局调来的特警到了。
“钱队!”看见来人,徐妍有些意外。
钱熊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徐医生,好久不见。”
徐妍不在意他的冷若冰霜,回握笑道:“好久不见。”
“我们先转移病人。”钱熊道。
徐妍点头,“好。”
一通忙活,王德全和赵铭分别被推上钱熊特意开来的两辆黑色面包车上。这两辆车后面无座,病床能够直接推进去。每辆车里有两名便衣特警,还有从市医院跟来的一名医生,赵铭的车里多了一个徐妍。
两辆车谁也没惊动,秘密地从医院开出,迎着西斜的太阳最大马力往市区驶去。
天刚擦黑,车队安全无误地驶入了圣慈医院地下车库。
他们坐了手术专用的电梯,直接上行到了12楼。一出电梯,徐妍就看见等候多时的黄政委。
二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的什么也没说。
等王德全和赵铭被重新安排好,钱熊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同事暗中保护王德全,他是非常重要的证人,不能出意外。
徐妍和黄政委在赵铭的单间病房里坐下来。
“赵铭,感觉怎么样?”黄政委笑呵呵地看着赵铭。
赵铭不好意思地说道:“让黄政委操心了,我很好。”
“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操点心不算什么。”黄政委说着看向徐妍,“你们这次的动静搞得不小啊!”
“我们也没想到祭司会出现在普陀山。”徐妍回。
“陈嘉怡向我汇报了一些经过。”黄政委说着,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你绝对想不到祭司是谁!”他打开手机相册递给徐妍。
徐妍听此话很是好奇,她接过手机一看,愣住了,“他......他不是......”
“你认识他?”黄政委疑惑。
徐妍抬头看他,一脸的震惊,“他是大潮市公安合作的心理医生,姓王,叫什么我不知道。”
手机里已经死亡的男人照片,让徐妍想起她带陈军去大潮市监狱堵刘星的那一次,这个王医生是给张茵茵做心理治疗的。
“他竟然是祭司?”徐妍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一股寒意从心底散开。
“他叫王东祥,2000年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心理系心理学博士学位,他在英国进修了很多年,于2013回国。他自己开了个工作室,因能力强,很快就小有名气,机缘巧合,他成为了大潮市公安部合作的心理医生。”黄政委解析了王东祥的身份信息,“下午的时候我通知了刘星,调查王东祥工作室的事应该快有结果了。”
徐妍张了张嘴,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可惜他畏罪自杀了......”黄政委的惋惜,很大一部分是这么重要的嫌疑人死了,警方追查他身后的势力还需费一番精力。
“铃铃铃......”徐妍手中的手机响了。
她赶紧递还给黄政委,“是刘星。”
黄政委接通,直接按了免提,“喂,刘星。”
“黄政委,王东祥的工作室我们搜了到一个保险柜,破开后发现里面有大量的研究资料,全是英文,我们找人翻译了一下,都是和人格剥离实验有关的报告。”
徐妍推测的“骆驼”在进行“人格剥离实验”的想法被证实,她并不感到高兴或是轻松,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愤和压抑。
她没有看到那些报告,但是她知道,那一张张数据全是用正常人实验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徐波、苏晓雯、女医生、郑西、黄正阳、张美兰......
他们的死都是“骆驼”造成的!
还有张茵茵、陈军、孙建兵,他们同样遭到“骆驼”的精神迫害!
这一切,难道就因为王东祥的死亡而结束吗?
不,王东祥只是祭司,他身后还有他们没有抓到的幕后黑手!
刘星的汇报还在继续,“我们在保险柜里还找到了一张全英文的名片,翻译说上面写的是‘永恒会’。”
“这个我知道,永恒会是英国一个很隐秘的邪恶组织。”徐妍在一旁解释,“全球很多血腥的恐怖事件都是他们制造的,可以说是恶贯满盈。”
刘星对于徐妍在场微微惊讶,“徐医生也在。”
“我正好在和老黄说普陀山的事。”徐妍接着又道:“我推测‘骆驼’是永恒会在中国的一个组织,其目的就是研究人格精神有关的实验。”
“这帮杂碎,搞这么邪恶的实验搞到我们中国老百姓的头上,我要不把他们全抓了,我这警察还有什么脸干下去。”刘星愤怒地咒骂着。
徐妍皱着眉,思索着说道:“既然有实验报告,那就必须有实验室。童艺曾经说过,她待的楼房里有很多房间,中心广场上还有个骆驼雕像.....建造这样一个地方应该很引人注目才是,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呢?除非......”
“除非什么?”刘星急声问。
徐妍眉心一松,“除非,这个建筑在所有人的眼里,它很正常。”
“怎么可能!”刘星反驳,“‘人格剥离实验’光听名字,就知道和神经病有关,神经病那么闹腾,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正说着,他忽然恍然大悟,振奋地喊道:“精神病院!”
“不错。”徐妍整个人也激动起来,“王东祥是心理医生,他出入精神病院再正常不过了。”
“狗日的给咱们来了个灯下黑,让我们绕了这么大一圈。”刘星没忍住,又骂了一句国粹。
徐妍平静下来,“如果没有识破王东祥的身份,这一圈还不知要绕多久。”
刘星气愤,“我也是瞎了眼,跟他认识时间也不短,愣是没发现他是个包藏祸心的混蛋。”
“刘队无须自责,敌人的伪装身份确实精巧,若不是这次抓个正着,任谁都想不到王东祥会是祭司。”徐妍劝解,又追了一句,“我也见过王东祥,同样没发现他的异常。”
“行了,既然推测出了‘骆驼’的实验室,那就赶紧去查。”黄政委沉声说道。
“是。”刘星中气十足,可见他心里窝着火。
“等一下。”
就在双方要挂电话时,徐妍拦住,“刘队,徐波案的凶手画像还没画出来吗?”
提起这个,刘星牙都要咬碎了,“别提了,那小子说天太黑,看到的又是侧脸,来来回回不知改了多少遍,就是说不像,还在继续画呢。”
徐妍一听,多少有些失望,“好,那麻烦画像出来的第一时间发我一份。”
几次交道下来,刘星也算是服气徐妍,痛快地应下,“没问题。”
双方挂了电话,徐妍神色凝重地说道:“老黄,查‘永恒会’,能查多少是多少。”
黄政委对于她的建议并不意外,他点点头,“这件事涉及到了国外的恶势力,我需要向上级请示,看能不能在有关部门那找到什么线索。”
这一番事情谈下来,徐妍一转头发现赵铭昏昏欲睡,她和黄政委这才反应过来,都要午夜了。
他们这边拟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陈嘉怡那边则是紧张又刺激的抓捕行动。
罗奎的逃窜,让整个老城区布下了天罗地网,各个路口全部有警方把控,一辆辆警车来回在道路上巡逻。陈嘉怡有想过,罗奎极有可能已经钻入山林逃出了老城区,但转念又一想,青龙帮的根基在老城区,狡兔三窟,说不定他就那么自信不被抓到躲在了城里。
对此,陈嘉怡叫人无意间透出风声,王德全重伤昏迷前交代出了强哥和鬼哥的身份,等王德全清醒过来,立刻给他转院回滨海区。
这无疑是在提醒罗奎,王德全一旦转院,他想要报仇就难了。
医院内,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住院部的三楼,因为一间病房门口守着两名警察而让整个楼层的病人或是家属起了浓烈的好奇心。
好些人装模作样地从门口经过,窥探的视线几乎不掩饰地从门上玻璃看向病房,但也只能瞧见有人躺在病床上,至于长啥样根本看不见。
有好事者甚至驻足挪着步子想要近一点观看,被守门的警察严厉呵斥后,悻悻地离开。
陈嘉怡坐在夜班医生值班室里,透过门上的玻璃,能够清楚的看到26床的病房。
时间在等待中过得异常缓慢,护士站上方的挂钟指到9点,陈嘉怡有些心烦地起身,打算出值班室看看情况,就听一声大喊,“方小翠,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你给老子戴绿帽子,还搞出个野种出来,老子活劈了你......”
一身酒气的男人,手持一把锋利的尖刀,踉踉跄跄在病区的走廊里胡乱挥舞着,口中大声咆哮:“方小翠,老子要杀了你,你个臭婊子......你赶紧给我出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所有人惊慌失措,纷纷尖叫着四散奔逃回到病房关门反锁。
陈嘉怡出来时,只有走廊两头还有几人围观。那醉汉脚步虚浮,面目狰狞地挨个打砸着病房门,“赶紧把方小翠给我交出来.......开门.......”
看管26床的两名警察被吸引过去,二人一边往醉汉跑去,一边喊道:“住手,警察!”
醉汉凭着酒精上头,可不管什么警察不警察,迎着就是一刀捅上去,警察身手矫健地躲开,其中一人对着醉汉的手腕就是一脚踢,“哐啷”,匕首掉地上。
另外一名警察给他来了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后一个反剪手,死死按住了他。
醉汉狂怒,如同受困的野兽,奋力地挣扎,口中污言秽语听得警察火气涔涔,一胆大的小护士拿着一卷纱布跑过来递给警察,这才堵住他的嘴。
那些躲进病房的人,一看事态稳定,一个个心有余悸地从病房里走出来。这件事发生到结束没超五分钟,他们不约而同给两名警察鼓起掌来。
这边的危机解决了,26号病房里的危机正在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