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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守空房了——很显然,哄骗挚友去帮自己带孩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许是受特异点的影响,通往冥府的七重门虽然保存完好,但已经彻底失去作用,沦为了纯粹的摆设……缇克曼努对此感到庆幸,至少她不必再面临赤身裸体的窘境了。
冥府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阴沉且富有压迫感,就连看守大门的骷髅听差也和几十年前一样——虽然艾蕾总是抱怨它做事不得力,并且多次威胁要把它拆掉,但从未真正动过手,她一直是个念旧的人。
缇克曼努拜托它向艾蕾请示她的到来,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尽管缇克曼努认为这份直爽源于它做事一向不过脑),然后像脚链卡住的自行车一样咔哒咔哒地走进了冥府。
“埃列什基伽勒大人!埃列什基伽勒大人!埃列什——”
“我听到了啦!”即使隔着冥府的大门,她也能分辨出艾蕾语气中的烦躁,“而且我说过好多次了,不用在汇报工作前把我的名字重复三遍。”
直到反应过来艾蕾的声音听着有多么清晰,缇克曼努才意识到冥府虽然结构未变,但大小比她印象中缩水了一圈……看来这里也逐渐受到了神代断绝的影响。
“有一位贵客来了!她希望与您见上一面!”
“休想再骗到我,骨头。”艾蕾说,“如果是伊什塔尔又被遣送回来了,就把她关回笼子里,我不想为她多花一点心思,明白了吗?”
“是!埃列什基伽勒大人!”
为了避免这位做事不靠谱的听差把她当成伊什塔尔送进鸟笼,缇克曼努只好主动敲了敲门:“艾蕾,我可以进来吗?”
虽然看不到门里面的景象,但她仍能感觉到冥府内的空气凝滞了几秒——紧接着是一阵叮呤咣啷的声响,足以让人想象门的另一边有多么兵荒马乱。
“等等!缇克曼努,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好!”女神慌忙地喊道,“啊!!我的礼服跑到哪里去了?我的头发也好乱……缇克曼努!我已经收拾好一半了,再等一下就好,千万不要走哦!呜啊……我的梳子呢……”
好一会儿过去,冥府才终于敞开大门,用庄严肃穆的寂静欢迎她的光临。
艾蕾坐在主神的位置上,姿态端庄,神情凛然,尽显冥界女主人之风范(看得出她特意给自己的披风摆了一个好看的造型)。虽然那头稍显凌乱的金发依然暴露了她适才的惊慌失措,但缇克曼努体贴地没有提起,只是面带微笑地向她走去。
随着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间的高低差似乎让艾蕾感到了些许不适。
“好、好久不见了,缇克曼努……”可能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居高临下,艾蕾一边紧张地与她打招呼,一边尽可能自然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我事先不知道你会来访,所以没有做什么准备,下次我一定会——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冥府女神忽然脚下一滑,就这样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虽说对方做事时神经总是过于紧绷,但缇克曼努认为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情况应该是受伊什塔尔所依凭的那位少女的影响。
仿佛是不想面对这个丢人的现实,趴在地上的艾蕾很久都没有起身,反而把身体蜷缩起来,试图把自己藏进披风里。
“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吧?”缇克曼努蹲了下来,摸了摸她冰凉的发丝,“疼吗?”
“不疼……”嘴上这么说,艾蕾的喉咙里还是发出了细细的呜咽声,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的小狗,“就是觉得很丢脸……好久没见了,想让缇克曼努看到我帅气的一面……”
“没关系,因为我心中的艾蕾已经很帅气了。”缇克曼努将她从地t上扶起来,虽然知道这点碰撞不会让一位主神级别的女神受伤,但她还是轻轻吹了吹女孩的手心,“痛痛飞走了~”
艾蕾颤抖了一下,原本缺乏血色的脸上如今满是红晕,她嚅嗫道:“别、别这样……我快要晕倒了……”
考虑到对方的表现,缇克曼努认为这句话更像是一种预警,而非单纯的玩笑。她耐心地等待艾蕾缓过神,直至她的脸色恢复为正常的微红,才开口提出请求:“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艾蕾,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拜托你做一件事。”
“当然!”艾蕾飞快地回答,“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缄默片刻:“我想见卢伽尔班达一面。”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艾蕾对于这个请求似乎不怎么意外。
“不久前,吉尔伽美什王也提出过相同的请求。”她有些兴奋地说道,“所以我已经有过经验了,这次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正如艾蕾所说的那样,抵达冥河畔后,她轻车熟路地召唤出了卢伽尔班达的灵魂,随后又找了个理由离开,体贴地为他们留出了私人空间……不同于她性情外放的姐妹,埃列什基伽勒的关怀总是那么润物细无声。
很难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打量着故人的面庞,竟离奇地感受到了一点无措。在来这里之前,她准备了很多要和对方说的话,并在心里为此列了一张清单,但在他们目光交汇的瞬间,那些话好像又变得无关紧要了……他当然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而她知道他知道。
很多时候,在他们之间,语言是多余的。
最后,缇克曼努只是低声道:“明天我就要出发了,班达。”
“我知道。”他轻声笑了起来,于是岁月带来的最后那点陌生感也消弭无踪了,“很遗憾我错过了哀悼之塔落成的瞬间……但错过了一次,总不能错过第二次,不是吗?”
他向她伸出了左手:“在你离开前,我想再触碰你一次……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作为回应,他们的手掌紧贴着彼此——然而她是生者,卢伽尔班达是灵魂,所以她无法真正触碰到他。她的手掌融进了他的掌心里,灵魂的能量就像挥发的干冰,沿着她手掌的边缘溢散,犹如将手伸入湖水中后破碎的月影。
但他还是露出了笑容,仿佛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
“抱歉。”她叹息一声,“虽然现在提起这些也来不及了,但当我渐渐找回作为普通人的感情后,我有想过……假如当时我察觉到了你的心情,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道歉的话,把我们的关系都变得疏远了。”他起初有些抱怨,但语气很快又柔和下来,“也许人有时就是会这样互相错过……我希望你是一个女人,但你首先是人类的贤者,你希望我是乌鲁克的王,可我心里还住着一个男孩。”
她苦笑一声:“人生总是难免留下一些遗憾,不是吗?”
“是啊……还有哀悼之塔,我们理想的终点,可最后我背弃了它,也背叛了你。”他五指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