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线更往北的战事一触即发,黄巾贼方面由周瑜坐镇黄河北线提防曹操大军的随时突袭,沮授亲临前线,纵横捭阖,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聚拢了河北冀州尽数被幽州军打成游兵散勇的黄巾乱兵,手握十余万历经战火熏陶的精锐。
时至今日,大汉混乱不堪的局势基本明了,关东中原主要以西壁垒为核心,大汉铺展了约莫七八万兵马,黄巾贼向来以数目致胜,驻扎了整整二十万黄巾精锐,披甲率还在五成以上。
延伸出的黄河北线,分为河北幽州军河南曹军两地战场,两支大军的目标相同不惜一切代价粉碎固若金汤的黄河北线,目的大相径庭,幽州军情真意切的把粉碎黄河北线当做首要大事,曹军则是为了策应西壁垒的主力军。
南线较为轻松,只要皇甫规守住以新郑为堂奥的南部沿线十几座大大小小城池,不放任黄巾贼南线的二十几万大军长驱直入,直插大汉主力军的心窝子就足够了。
其他还有在判官一番游说下,突然南下寇边的幽州北方的乌桓、并州北方的鲜卑、凉州背负的压力更加苦不堪言,北方匈奴、西南的羌胡、还有北宫伯玉李文侯主导的凉州叛军。
北宫伯玉李文侯两人的真实身份可不是表面上的显山露水,北宫伯玉原名施昙达蓟北四将的一员,也是蓟北四将蓟南六将唯一的一位儒将,精通战略兵法成就最高。
霸典大将每次出征塞北都是由他坐镇大本营,输送命脉一般的米粟粮秣,不知多少次击溃了当年刚刚崭露头角如今已是一方之主的大单于檀石槐、东王宇文莫槐、西王拓跋力微、匈奴左贤王栾提呼厨泉等等几乎所有的草原大王草原勇士。
李文侯相比较当年号称中原阴山的北宫伯玉更让西凉军头疼,霸典将军不知所踪过后,在仅次于蓟北四将蓟南六将的燕蓟十八校尉排名前三的他,带着一帮老兄弟不甘寂寞的投靠了西凉边军,大放异彩,创立了威名赫赫西凉前三甲的大夏游骑。
李文侯作为西凉老人熟稔西凉军大小腰膂重镇的兵力部署,西凉军大大小小统兵过千的实权校尉基本上是知根知底,就连西凉各地的水源补给线同样是如数家珍。
若说去年皇帝刘宏是忌惮幽并两地边军进入中原腹地,容易造成尾大不掉的惨痛局面,如今自顾不暇即使皇帝刘宏想要抽调幽并两地边军驰援中原战场,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一切的霍乱根源,全在于一人,判官。
一系列决胜千里之外的运筹帷幄,最终想要达成的目的还是为了西壁垒一战的顺风顺水,整个西线的黄巾贼已经称得上虎兕出柙了,不再会有一点变数了。
刘辩大军初临前线之时人数是挺多,接连分出北线和南线大军以后,现在除了本部的三万三千步卒和五千五百骑卒,只剩下滇那的五千湟中义羌、上党太守张扬的五千上党精骑、陈留太守张邈的六千陈留悍卒,共计五万四千五百兵马,黄巾贼高达二十万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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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壁垒西南有一座名为虢亭的小城,城不高池不深,却像一颗钉子牢牢的钉在了汉军主城成皋也就是虎牢关与西壁垒荥阳之间平坦开阔的平川上,牵制着刘辩军最大优势精锐骑兵的长途奔袭。
刘辩麾下的第一骑战名将方悦的虎贲铁骑天还没亮就趁着夜色离开了虎牢关,如一支神出鬼没的阴曹地府鬼兵突然出现在了虢亭附近,意图很明显,拔除这颗属于黄巾贼的钉子,扩大骑兵驰骋疆场的战略纵深。
现在的方悦可谓是春风得意的很,当初变卖的祖宅田产不消他多说半个字,那几家地方豪强为了曲意逢迎太子身边的大红人,双手奉上,顺便还把祖宅附近的大片田产买来锦上添花的送给了正儿八百实打实入了品秩的屯骑校尉方悦。
会做人的方悦也是投桃报李,从这几个豪强家里挑选了十几名弓马娴熟的六郡良家子,充当身边的亲卫,立了功劳以后再伺机封赏。
当那十几名平时鲜衣怒马为祸乡里的纨绔子弟,牵着高头大马披挂崭新的红漆札甲手提环首刀耀武扬威的炫耀一番,整个山阳县以及附近几个县彻底炸开了锅。
大批但凡有点实力的豪强差点踏破方家祖宅的门槛,抢着送出田产绢帛五铢钱,当时的方悦已经离开了祖宅,赶忙回到主公身边述职。
方悦母亲默不作声收下了所有的钱帛,并且招来一位当年颇为照顾自家的贫苦邻居当个大管事,记下了所有人的名字和礼品轻重。
倒不是方悦母亲贪财,这位出身乡里的悍妇大道理不懂却有自己的打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不是,这些豪强的后辈子弟再怎么欺行霸市的不是东西,总归是六郡良家子的后裔,秉承老一辈的习俗自幼勤练弓马骑射,比起穷苦出身一年到头只和黄土地打交道的乡民强上太多了。
这辈子没服过软的悍妇母亲,还亲自提着礼品拜访了当初拿捏他们一家的同宗长辈,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现在如此低三下四私下里不知偷摸掉了多少眼泪,明面上还是不停的去拜访,儿子在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的沙场建功立业,真正可以信任的还是自家人。
虢亭城城门大开,一支人数在三百人左右的辎重营吆喝牛车正往城中运输粮草,此时的黄巾渠帅陡然暴富的搂着三四个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美人,躺在一张特制大床上滚来滚去。
“方象!”
横握三尖两刃刀的方悦,大喝一声,一名眉清目秀却手持一柄宣花大斧的少年,眉开眼笑的策马冲出。
这名小小年纪便膂力惊人曾经一拳打死一只幼年熊罴的小将,是方悦三叔家的小儿子,方悦与同宗三叔的关系恶劣,在父亲死后便是同宗三叔牵头侵吞家中田产,小儿子方象倒是打小就和方悦关系莫逆,称作方悦的跟屁虫也不为过。
方悦身边簇拥了二十来名六郡良家子,立下首功的机会自然是让给最为亲近的方象:“给你一百骑拿下城门。”
好不容易得来一个露脸的机会,少年心性的方象哪里会需要一百骑,招呼了五十人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大哥说笑了,数百人的乌合之众,小弟我五十人就足够了。”
气势如虹。
眉清目秀的清瘦少年把那柄足足有他一半体重的宣花大斧高举过顶,轻夹马腹,这匹方悦亲自为他挑选的西凉大马,长嘶一声,骤然加速,瞬间从急行军的数千虎贲铁骑中冲了出去,身后鱼贯冲出五十余骑同样加速的西凉大马。
坐在一跺粮草上睡觉的辎重小渠帅,很快被急促的马蹄声惊醒,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暗骂了一句又他娘的下雨了,呼来喝去道:“都给老子快点,要是米粟被雨淋湿了,看老子不拿鞭子抽死你们。”
还没等颐指气使惯了的黄巾小渠帅呵斥完下属士卒,他以为的雷声越来越近陡然出现在了视野里,麻溜的滚下了辎重车慌忙往城内跑去:“关城门!快关城门!有敌袭!”
驻扎在西壁垒前线的黄巾士卒,基本上都是历经三场以上大战的黄巾老卒,守卫城门的一什黄巾贼慌张是有,毕竟虎贲铁骑的威名早在汲县一战响彻了整个淮泗四州,手上却不乱的奋力闭合城门。
黄巾贼不慌,距离城门还有不少距离的方象心急如焚,这可是他投靠大哥以来的第一战,不容有失,但西凉大马再是神骏也不可能凭空逾越过去冲到城门口,除非是象龙乌骓马那般的千里神驹。
眼看城门就要合拢,曾经模仿大哥方悦骑战架子偷偷练过跳马术的方象,心底一横,不顾这么做稍有不慎便会摔断脖子死在战场,使出了私底下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还不怎么熟练的骑战马术。
“噗!”
灶王爷保佑,屡试不灵的骑战马术这次还真的奏效了,方象腾空一跃借助西凉大马的冲力如一根投矛飙射出去,一斧子剁在了逃亡的小渠帅身上,把他切成了两半,赢来一片合喝彩声。
威仪渐重的方悦,轻捋嘴上的绒毛,眼里尽是赞赏的意味。
虎贲铁骑的突兀出现,一下子就打的虢亭城黄巾贼措手不及,负责守城的小渠帅深知这里是随时都有可能燃起狼烟的前线,慎之又慎,还是低估了大汉边军的精锐程度,这也与他从未见识过边疆铁骑的兵锋威势有关。
眼界开阔的世家子弟都不曾见识过边塞铁骑兵锋所指无人可敌的威势,这些打小连本县外面是什么光景都不知道的平头百姓怎会知道边塞铁骑,何谈应对。
五百骑轻松的杀入了城门一直杀入了城中府邸,那名正搂着美娇娘睡觉的黄巾渠帅还没明白过来神兵是从哪天降过来的,脑袋在那柄宣花大斧的砸击下成了一滩浆糊。
可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一阵高亢雄浑的号角声,一支数目在五千左右的黄巾步卒从附近的一处山坳冲了出来,蓄谋已久。
不止是这里,分成千人一营总共五营四处拔出钉子的虎贲铁骑,落入了相同的境地,一支支黄巾贼从埋伏已久的地点不断冲了出来,围住了四面出击的虎贲铁骑。
山顶。
徐庶判官二人相对而坐,继续下着那盘还未收官的大局,判官先手赢了四五子了:“徐庶,你真当我是波才张曼成那些蠢货,不知道你的用兵习惯?”
“你派出去拔除虢亭这些钉子积攒小势的虎贲铁骑,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黄巾贼包围了,是不是很有挫败感?”
徐庶飞快落下一子,拍了拍腰间的环首刀说道:“咱俩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别说这个废话,我能猜不到你已经预料到了?”
“你我都清楚,你们的最终决战地点在这里,而我挑选的地点明面上是这里,实际上也不是这里。”
“周瑜沮授田豫相继加入这场本该属于你我两人的大局,变数太多,时至今日这场大局虽说还在你我的掌控范围之内,但是决胜因素早就扑朔迷离了。”
“不错!”山麓上突然传来一道极有威严的声音,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披挂鸿图甲的刘辩,驻足在山崖边缘,望向严阵以待的两军将士,轻声道:“那就看谁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