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这句话并非是文人骚客无病呻吟的空谈,而是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负笈游学行了万里路的他,遇到过南方的水寇,碰见过北方的马贼,剪径山匪更是数不胜数。
单凭手中环首刀,安身立命,行侠仗义。
春秋儒家六艺,强健身体的射、御之后才是儒家的基石‘礼’,可见圣人孔子对于孔武有力的重视。
汉儒与后世儒生有着天壤之别,魏晋名士盛行清谈之风,宋清腐儒空谈误国,汉儒讲究经世致用的实干,大多数儒生名士都能耍上一手剑术。
早年化名单福行万里路的徐庶,更是习练了一手炉火纯青的刀术,虽说不像沙场武夫那样能够达到万人敌千人敌的境地,但他敢为天下先的气度,不弱于关羽太史慈之流的顶尖大将了。
在太史慈等人惊诧万分的目光中,一马当先的徐庶,一刀落下劈死了一名披甲黄巾贼,腥臭的血水溅在脸上,面不改色的继续冲锋。
瞪着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太史慈等人对于空降而来的徐庶的不服气才真正消失殆尽,心底只有两个字,牛气。
“卞喜。”太史慈大喝一声,抽出双戟凝视远方迎风招展的主帅旗,策马狂奔:“你带人保护好徐庶先生,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
被当做弃子死士的黄巾俘虏营,唯一活下来的便是不要赏赐拼命往身上裹缠一层又一层烂布的病怏怏中年人。
拼命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他,最终抓住了渺小如游丝的活命机会,脱胎换骨,由一名人人厌弃黄巾叛逆成为了一名大汉中阶将领。
活下来的卞喜始终把太史慈的命令奉为圭臬,不遗余力的去做到最好,这便是他的处世之道,与方悦的自知之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气势如虹的徐庶在卞喜等军中好手的掩护下,如虎添翼,更如猛虎下山,一路斩杀十几名黄巾叛逆,杀到了黄巾浪潮最是汹涌的潮头。
环顾四周,不断有一支支黄巾逆贼构成的支流涌入黄色大潮,刘辩军不停的被侵蚀染成黄色,局势危如累卵。
“太史将军!”徐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一刀荡开三四根长矛,凝重道:“以八面开弓箭术射杀四周的黄巾头目。”
本以为要冲阵斩将夺旗的太史慈,赶忙放下双戟,抄起马鞍上的牛角大弓,箭簇如王老剑尊指尖剑气,漫天纵横。
一瞬间清空了四周的黄巾头目,彻底打乱了黄巾贼的战阵,渐渐萎缩的红色大潮陡然暴涨,向外快速扩张。
徐庶只是命令太史慈不停的射杀黄巾将领,却比任何沙场战术都要实用,红色大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潜移默化的吞食黄色大潮。
判官身侧一位白发老者,望着漫天飞舞的箭簇,蠢蠢欲动。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立志于攀登武道最高巅的世间武夫,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心气足,才能底气盛,从而在步履维艰满布荆棘的山道上循序渐进,按部就班的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险隘绝道。
天下箭术称绝者,不在少数,真正能够在箭道上有所建树的寥寥无几,更不要提有望一览众山小的箭道大宗师。
白发老者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位在箭道上能让他心悦诚服的箭者,弓甲大长秋。
熹平血案,世人只称道王老剑尊剑斩三位微服私访的云端神君,却不知弓甲大长秋一箭三雕,射杀了三位蛮夷一品大宗师。
永寿一代的箭道,弓甲大长秋称得上一骑绝尘,这一代熹平箭术大道本以为是他与吕布齐头并进,没想到今日又碰到一位箭道奇才,未来的箭道想必是三头对案了。
心中升起争胜心思的白发老者,轻轻摩挲身后一张刻意求工的精巧长弓,一较高下的执念不可抑制的在心底极速流转。
源自于武夫的心有灵犀,太史慈对于白发老者有着相同的感应,清楚的知道有一位不弱于自己箭道大家正在注视这里,但他并没有一丝停手的意思。
自己射出了这么多箭矢,气机已经不圆满,以对方的自负和自傲绝对不会乘人之危,否则失去砥砺自身箭道的机缘是小,万一心境蒙尘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发老者确实不屑于去做乘人之危的勾当,但看着太史慈八面开弓的箭箭射在黄巾头目喉管,位置一样,深度一样,附着的气机还一样,不免有些手痒痒,准备小露几手。
接下来便出现了令在场武将膛目结舌的一幕,白发老者一手搭上四支箭矢,箭箭都能在八面开弓箭矢落下的一刹那撞上箭簇,没有落下一箭。
箭术之准,就像是一场山水相逢的巧遇,总能在柳暗花明的地方遇见,并且必见。
身上红漆札甲被狠狠斩开一道口子的徐庶,这次算是吃了谍报不足的挂落,在他的谋划中依仗着太史慈的箭术,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的吃掉所有黄巾贼。
怎么也没想到黄巾军居然有一位箭术不亚于太史慈的箭道大家,要是徐庶掌控太常寺,有着协律郎奉礼郎的配合,便能提前应对这个突发状况了。
不过以徐庶的秉性不会去争夺好友戏志才手中的权柄,就算是戏志才主动送给他也不会接受,这等涉及了不知多少乌烟瘴气蝇营狗苟的脏活,有违仁心。
徐庶并不是修炼了上乘剑术刀道的武道高人,只是单凭一口气撑到现在,斩杀了几十名黄巾贼,已经殊为不易。
知进退的他,扔掉刀刃上全是缺口的环首刀,随手捡起一根长矛开始慢慢后撤,瞥见为了掩护自己接连受了三处深可见骨重伤的卞喜,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人情。
撤退到中军位置,战场局势又转变成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徐庶脸上依旧是没有出现任何沮丧的神情。
作为戏志才郭嘉二人很是推崇的战术大家,怎么会不留一道压箱底的后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轻声道:“是时候了。”
“咚咚——”
黄巾大潮的后方突然响起了边塞铁蹄声,回头望去,尘土飞扬战马长嘶,一支数千人的披甲骑卒,如一口直插心脏的钢刀刺了过来。
这一招后手判官早已预料到,但他没想到的是为首那人。
身穿玄铁甲,领系紫披风,手持斩马剑,胯下龙象马,背后还有一群长城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