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出现得太快,乘客们都沸腾了!人!工作人员出现了!
“他妈的工作人员终于敢出现了,耍了老子一整晚我非得弄死他们!”脾气爆的中年男人气冲冲地跑过去,伸出拳头:“你他娘的——啊!”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拳头从检票员的脸上穿过去。检票员仍然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请拿身份证和车票给我检查。”另一个检票员也笑着对人群说:“请大家尽快排队检票,不然的话误了时辰,可就走不了了哦。”
笑意盈盈的检票员,硬生生地让人看出几分鬼气,有些乘客后退几步,候车大厅安静极了,有小孩子被这种气氛吓哭,孩子的哭声在这个时候反而更添惊悚。
中年人捂着手在地上慢慢后退,他眼前的检票员继续笑着说:“请拿你的身份证和车票给我检查。”
“啊!鬼啊!”
看着中年男人跑开,人群才轰然嘈杂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觉得?得慌。”
看着墙上显示屏时间那一项变成二十七分钟,俞蘅大步跨上去,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车票。
检票员伸手接过,仔细对比一番,点头之后还给他:“过去吧。”
俞蘅接过车票和身份证,就看到原先很简单的,只写着遂宏至吉祥五个字的车票已经变得完整,不止车次、发车时间、坐位都填上了,还有他的名字!
上面写着张路恒,名字是红色字迹,每一笔都拖长着,像血液渗出。
俞蘅将东西收起来却不急着过去,问:“可以打开门让我们出去吗?我不想坐下一趟车,我想回自己家。”
检票员的制式笑容消失,怪异地勾起嘴角,说话的语调幽幽的:“开门?我可开不了,不过等列车开走之后,也许能打开。”他毫不掩盖恶意地盯着俞蘅看:“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的嘛,看看能不能回自己家。”
俞蘅还没回答,其他乘客就义愤填膺地炸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
“是啊是啊,好端端不让我们走,这是非法囚禁!”
“吉祥站是哪里?我从来没听过有这个站啊。”
检票员顿了一下,以可见的慢速度调整好脸上表情,重新变得礼貌又温婉:“还有二十六分钟火车就要开了,你们还检不检票了?”
俞蘅还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到终点站我们就能自由?就能回家?”
检票员没有搭理他,一直维持着笑容提醒其他乘客抓紧时间检票。见问不出东西,俞蘅跨过了检票口,不过他没急着走,仍站在那里看其他人的情况。有第一个人尝试过之后,其他手里有票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排队检票了。
检票速度很快,没有票的人本来是不允许通过的,可乘客如果自己翻检票口的话,检票员也视而不见不会搭理。
“我就说嘛,这肯定是一个玩笑!没有票也能走的。”
到最后乘客都过了检票口,不管有票没票,近千人一起往站台去。也有的仍然留在候车大厅,因为检票员说过,等列车开了之后大门可能会打开的。
“那到时候我们就能回家了!”
按照正常时间,从昨晚到今天,十四个小时过去了现在肯定是白天,可实际上,外面仍然是黑漆漆一片,站台灯光明亮,明明没有听到火车停靠的声音,一列火车已经停在那里,看起来跟以往搭乘的火车形状没有太大差别。几只鸟在空中盘旋发出尖利的叫声,翅膀扑扇的时候身影在黑暗和灯光中交替,俞蘅看了两眼转开视线。
车门外也有列车乘务员,他拒绝列车乘务员帮他提行李,自己上去后对着车票标注找到车厢和座位,坐下之后他打量着车厢,这是非常普通的车厢,黄色的灯光有些乌蒙蒙的,和他同车厢的人不少,全部坐下之后大概坐满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差不多八十个人。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够看见外面那些没有票的乘客被拦在了外面,他们正在激烈地和列车乘务员争吵。不管是找不到票还是没有去找,总之他们被拦住了。
面对众人的推挤,在车门的列车乘务员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恶意笑容:“你们要上车也不是不行,车上列车长办公室能补票,你们——确定能付出那样的代价吗?”
“补票要多少钱?”
“这个嘛,可不是你能接受的代价。”
“老子有的是钱!让开——”
有人挤上车,就有第二个人,而那个列车乘务员好像彻底放弃了,转身进了车厢,俞蘅看见那人进了车厢头的列车员房间。看着列车员房间门关上,其他乘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了先上车后补票。
在他们上来之后又过了两分钟,车门全部关闭,汽笛声绵长响起,火车哐切哐切地前进。最后上车的乘客抱怨着扶着椅背慢慢走,找空位,俞蘅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身后的站台,在即将看不见的时候,他看到整个车站突然全面陷入黑暗。
灯光全灭了。在那一刻,他留在车站里的傀儡替身再次失去联系,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重新坐直,想着留在车站的人现在在干什么,车站的大门真的打开了吗?
思考间,俞蘅摸出辟邪符,辟邪符果然又黑了。刚刚遇到的检票员,这列火车上的乘务员,极有可能都是鬼。它们伪装成人的形态,到底要将他们带到哪里去?现在一切都是迷梦未知的,他知道,如果鬼还愿意假装成人类,那么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如果连伪装都不屑,才是大大的不妙。
再等等,再看看。
这时候车厢已经安定下来,列车员从休息室出来,领着这个车厢所有补票的人去补票。列车员记忆力特别好,不用乘客自己站出来,用手指一个一个地点:“你,你,你……”
看着乘务员领着人往列车中部走去,到列车长办公室补票,俞蘅站起来跟在后面,打算看一下补票是怎么操作的。他所在的车厢是四号车厢,走到第八节车厢时,他记住这里是厨房和餐厅,这节车厢看起来很长,餐厅看着是普通大小,厨房占的空间更大一点。补票的话一般是在餐厅下一节车厢的列车长办公室,按照以前的经验会有一处办事的吧台。
不过走过去之后他发现不对,这节明显更长的车厢里,列车长办公室也在里面,他看到了坐在吧台后的列车长,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补票,讨论声嗡嗡的。
“这位客人,你不该在这里,请回去吧。”俞蘅还想再看,就被一个乘务员拦住,拦在他面前的手臂粗壮有力,带着一股油烟味和说不清的怪文儿,他侧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厨师帽的师傅,这师傅有些不满地将他从头到脚剜了一眼,眼神像剔骨刀,看得俞蘅很不舒服,于是他笑了笑,解释说:“我等我朋友。”
厨师却不容置喙地将他推出去:“要等,就在这里等。”将他推到餐厅外面的通道上,很快,其他车厢的人也陆续被列车员领过来,排队的人将八号车厢挤满,他退到更后面的地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眼熟的几个同车厢乘客出来,于是一起回车厢。
回到车厢之后,不少乘客都来问:“怎么样怎么样?”眼神多有些着慌和忐忑,只要不是神经极其大条的人都能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
“没事儿!票价也不贵,不过他竟然问我是不是只有这样的钱。”一个男乘客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我不带人民币,难道还用美元买票吗?要不是日元港币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刚刚俞蘅还真的没听到这个消息,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其他乘客都被这样询问过。
“那你们没有问对方,他们是收什么样的钱吗?”
“嗨呀我当然问了,不过他又不说清楚,肯定是在消遣我们呢!钱啊钱的,不就那几样?我们都是本地人,平时也用不上港币美元的,手里哪里会有哦!结果他都不要,我就问他不要人民币难道是要纸钱吗哈哈哈。”
“那他怎么回答?”听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此时他已经将这列火车视为洪水猛兽,更视为一次“通关”游戏,那么不管是“找火车票”,还是“补票”,“补票的钱币”等,都是关键线索。
面对他的询问,这位乘客挠挠头:“列车长就笑,收了我的钱给我票了啊。”
一个女人说:“我试过一次。”她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是几张港币,她抽出港币来:“我问列车长可不可以,他也没有明确答复,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不可以的。”说着她看了俞蘅一眼,“这两天我们遇到的事情有多奇怪,大家都有体会,所以我藏了一个心眼儿,拿出在前面车站拿到的钱包。”
她拿出另一个男士钱包,抽出里面的钱:“看起来跟我们的人民币是一样的,不过列车长当时的表情就变了,好像有些不满的样子,不过还是给我办了补票。我猜测他要的钱,就是这种钱。”
有人接过一张翻来覆去地看:“这看起来跟人民币确实一样啊。”这是一张一百元钞票,男人还搓了搓举起来对着光看真假:“好像是真钱,不是□□。”
“真奇怪啊,这不是一样都是钱嘛。”
“哎呀!我看大姐你就是想多了,可能是你看错了呢,补个票而已,没那么复杂!”
女人将钱抢回来收好,冷笑一声:“你们就继续这么自欺欺人吧!谁有这样的手段控制一个车站,还能让车站周边灯光全无,本来上一站是终点站,我家就在车站出去五百米的老城区,住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广播也说了,总共九百四十四人,这么多人都延误时间没下火车回家,你们家里人打电话来了吗?我们能打电话出去吗?别说是安了信号屏蔽器,就算真的是娱乐节目在整蛊我们,这样的手段也是犯法的!想想那个检票员吧,我看得清清楚楚,打人的那位先生的拳头,确确实实穿过检票员的脸!”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之后,女人沉着脸挤出人群走回自己的座位,其他人默然无声,俞蘅坐到女人座位旁的空位上,低声问:“可以把你的票给我看看吗?”
女人沉默地拿出来,俞蘅道了声谢仔细看起来,这张票和他的除了个人信息和座位,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你也看看。”
女人很快看完,将车票还给他,俞蘅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张路恒。”
“我叫吴钰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