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吃上了新鲜的鱼,俞蘅整个人都精神啦,张母心疼他,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他做,什么红烧的啊、清蒸的、酸辣鱼、香煎鱼片……把同住的其他人馋得要死。
这样充足的营养带来的效果是很明显的,他和张母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好。说实话,他们俩已经好久没生病了,身体倍儿棒,能吃能喝能睡,连小毛病都没有。
现在没空间种菜,两人可支配的空余时间就更多了,加上他们不缺钱,不需要在现在竞争力超级大的劳动力市场削尖脑袋去找工作,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日子过得比大多数人家要好。
说起来,自从全国人民全部迁往前瑞山西边,无数公司企业破产倒闭,虽说有的人还想着东山再起,可龟缩在逼仄的地方,连住房都施展不开,更别说开厂办公司了。
加上后来的衣食住行统一分配,国家接管,又毙掉一群生意人。总之,现在经济全面崩盘,荷乡新城居这个人类大聚居地内,能提供工作的地方也就农场和养殖场了。药厂?那不是普通人有资格进去的地方。
生活单调又封闭,不少人被困在家里没事情做,吃着存款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不过在结束紧张急促的迁徙之后,被人们忽略的成年异化再次被摆上明面,甚至由此诞生了一种新生职业:职业病人。
前面说过,当局鼓励并且号召有异化症状的成年人主动接受医院检查和相关实验,待遇丰富。现在工作不好找,这项工作忽然之间成为热门职业,包吃包住,一人住院全家不愁,多好啊!
某一天傍晚,正在洗澡的李静突然尖叫起来,吓得张母一个哆嗦筷子都掉了。
“妈你去看看。”俞蘅是男的,肯定不能到浴室去。
“我、我这就去。”张母推门出去,俞蘅只站在卧室门口等着,李静的姐姐李安已经飞奔过去:“静静怎么了!”
李静已经停止尖叫,开门放她姐姐进去,张母和明老太她们面面相觑,只好问一声:“李静啊,出啥事了?需要帮忙吗?”
“没事儿!阿姨你们吃饭去吧!”
张母就挠着头发回来了,俞蘅说:“她们成年了,父母也在这边,你就别担心了。”
很快,李安李静一起出浴室,然后径直出门。谢芳摇摇头:“这两个女孩子啊……”
当晚两人都没有回来,张母挺担心的,直到第二天傍晚李安才回来,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也不用别人问,她自己就说了:“我妹妹享福去了!”
享啥福?大家都很好奇,谢芳直接问:“去哪儿享福去了?”
李安就笑:“静静长出了鳞片,被接去二期新城居那里的研究院啦,我们一家都能搬过去,把我们一家都分在一间房呢!”
谢芳倒吸一口凉气,见李安已经在收拾东西,她忍了忍还是问:“你妹肯呀?”
“哪里不肯,这是多好的事啊,我爸说他还跟研究院要了一个农场的职位,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等李安拖着东西离开,屋里还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谢芳才说:“我一个亲戚去了……哭着说要回来,可是怎么回来呢?能把钱吐回去还是把吃的吐出来……”
那语气慢悠悠的,听得人起鸡皮疙瘩。最后她说:“排队洗澡去吧!明天还要去捞小鱼虾呢!”
她的岗位在饲料部,随着大部队到积水区那边捞小鱼虾做鸡鸭的饲料,是非常危险和辛苦的工作。当然了福利也非常好,她平时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今天冷不丁多说出几句话,将众人给吓一遍之后又跑去洗澡了,明老太多问两句都不搭理。
俞蘅就说:“都散了吧。”示意张母继续回去吃饭,在饭桌上张母低声说:“那父母多狠心啊,别人都说做实验可难受了,天天抽血,还——”她再次压低声音,“还变得很奇怪。”
那么多人去吃这碗饭,肯定有消息露出来。其实从以前就有孩子的父母闹僵开来,说是孩子被弄坏了,不过没有图片没视频的,没闹出什么火花。后来多的是成年人去应征,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有一些比较模糊的照片视频流出来,也有一些内部基层工作人员在网上爆料……
总之,除非走投无路,或者真的想“进化”“改造”,主动去吃这碗饭的人是少数,国人的心态还是偏向保守的。
“别想了妈。”俞蘅说,不管李静是不是自愿,都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置喙的事情。
“唉。”
很快,李安李静姐妹俩的痕迹就消失了,因为她们两人空出来的床位又被安插进两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七岁的儿子。
俞蘅保持着一个月外出一次捕鱼的频率,食物的充足给他和张母提供充分的营养,张母都八十好几了,看起来却格外精神健康,白头发都少,瞧着比同样岁数的明老太还年轻十岁不止。
他的心愿很简单,在张母的有生之年让她不愁吃穿,过得安稳,目前为止他都做到了。
人力能控制的事情他都在尽力去做,可大自然却不是人力可以掌控的。
夏夜里的某一天,前瑞山发生惊天动地的坍塌,洪水冲破当局的隔断层、加固层。长期驻守监控的部队只能紧急撤离到山峦高处,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倾泻而下,带出冲天气焰。
“轰隆隆——”
在雷电声之中,洪水冲破阻碍的声音同样响亮,传出数里之外。俞蘅在睡梦中惊醒,踩上拖鞋看了张母几眼,才到外面打开阳台的门。
又是台风时,风力强劲嚣张,吹得人有些后仰。
“轰隆隆——”
他没听错,确实有声音从西边传来,想起新闻上说的前瑞山抗洪水的险情,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在他准备回屋的时候,忽然听到鸣笛声,广播在雨声中艰难地传送:
“……禁止外出……洪水……门窗关……”
这一晚是不平静的一晚,洪水入侵,分流汇入早就挖掘好的排水沟渠,可是水量实在太大了!沿路城镇全部被淹没,水位不停逼近,杂物在水浪中翻滚,铿锵作响。
等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荷乡外围已经出现积水,到了晚间,新城居一楼出现膝盖高的积水,全部店铺、摊子被淹,虽然只淹了不到半米高,却也让人们惊慌失措了。
站在阳台上时,俞蘅能够看到远处波光粼粼,因为视力好的缘故,还能看到体型大的鱼一跃而起,再砸进水里。
“阿福进来吃饭了。”
“来了。”
吃饭的时候张母担心地说:“你说,这水会不会再继续涨?”她老人家心惊肉跳的,人类习惯站在土地上,一想起以后到处都是水……哎哟她打了一个寒颤。
“妈别怕,这里还不是最高的地方,要是这里被淹了,咱们就到驷里高原去。”俞蘅详细地介绍了一遍驷里高原的情况,“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找视频和地图看,那是我们国家最高的地方啦,电视里说的宿舍型水上城市,就在那里。”
张母以前就听说过,不过再听儿子这么语气淡定地说一遍,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是啊,不怕,反正我和你都会游泳。”她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要吃多点才长得壮。
夜里,俞蘅又在捣鼓着笔记本,五分之一的土地不知道能撑多久,他在笔记本上翻找自家的粮食储存和药物储备单子,听张母翻身又赶紧把灯关掉。
“呼噜呼噜——”张母睡得沉了开始打起呼噜。
他就坐在黑暗里静静地听着,最后也上床睡觉去,他已经积攒起比其他人更多的物资了,其他的真的只能看运气。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在他不停地努力之后,找的后门终于传来消息。
“能把你们两个人塞过去,这段时间正好有人去世了,空出了十一个床位,我立刻扣下了两个。”
联系他的是一个姓冯的男人,他的职位也不高,只是一个划分区的副区长。不过要看他是那个区的副区长,这个“区”,指的是宿舍型新城居中、被划分为两百二十个区中的第两百一十一区。
在这里要说一下宿舍型新城居的区划分,因为建筑群实在太大太大了!当然也非常分散,几乎占据了驷里高原所有角落,地势好一些的都建满了楼座,如果不是防护罩二代已经做了出来,终于能够做到完全防雨防风,还真不敢这样做。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管理上就采取了划区而治的做法,再度迁徙的领导班子理所应当占据了一区,其他的科研机构、重点工厂等等就依次占据了下首。没错,区的划分,是由地势决定的,越高地势的楼座越值钱,越让人们向往。
划区而治也不是说各自为政,只是设置区长等下一级领导班子,统一服从于一区。
俞蘅没有那么高的野心,想也知道,越靠前的区越难挤进去。经过多番考察,他选定了第二百一十一区,辗转联系上了冯副区长。副区长这职位多了一个副字,干的活儿多了很多,县官不如现管,走后门是最方便的。
走通这条路付出的代价,就是这间房。有的人跟他一样,努力着想钻营到驷里高原,也有的人住在荷乡一楼,就想着往更高楼层住,或者住着不高兴、不舒服,想换房间……每个人追求的层次都是不同的。
只要人有欲`望,就能够交换。而冯副区长缺钱,俞蘅知道他想将自己的女儿从科院里赎出来,这一套荷乡九楼的房子,能让他卖一个好价钱了。
“行,等我和我妈搬过去,立刻把房子过户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