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衡的病情经过几日的用药已是好个七七八八。如今她也可以下床,只要不进行剧烈运动,也不会气喘。也没在出现过高烧症状。
这日张牛娃依言来找冯梓。冯梓将那专门找人用竹篾编成的笼子拿给他。这笼子超过半丈长。中间大,两头小。这笼子两头都没封死,一头稍稍粗圆一些,散开的竹篾弯向内,另一头则向外。中间膨大处还有一个可解开的口子。整个笼子如同一个极大的萝卜。
张牛娃不知这比他还要大许多的笼子有何用。
冯梓指着交大的那头说:“鱼虾夜晚都喜欢找黑洞躲藏。这头竹篾可供鱼虾拱开进入,鱼虾进入后,竹篾再弹回,鱼虾再也无法钻出。另外一头竹篾向外,用绳子一绑,鱼虾也逃不掉,等起获时解开绳子便可将里面的鱼虾倒出。”
他又指着中间膨大的突出部分,说:“这里也是可以用绳子扎好的。可从此处放入诱饵,比如油渣、豆柏,或者用少许油炒过的香米香豆。临天黑时将这笼子绑了石头沉入河边。在用绳子绑着。次日晨间再去起获便能捉到鱼虾。不过,也要小心,有时会有蛇钻入其中,可不要大意了。”
张牛娃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见过的捕鱼法子都是用渔网。没想竟还有这种办法。
若是别人说的,他尚要怀疑几分。可这是冯梓说的,他没有半分怀疑。他觉得可以将平日都无人吃的螺蛳与泥鳅做出好菜,让福聚来那样的大酒家都愿意收购,定是有大本事的人。
冯梓看他傻傻的,便笑说:“可记下了?”
张牛娃连连点头,指着那竹笼说:“从此处放入诱饵,然后扎紧这一头还有这个小口。临晚间沉入河边,绑在河岸,次日再去起获。冯郎,牛娃说得可对?”
冯梓点头说:“没错。如后若是捕到了鱼可以送些来此处。我花钱与你买。一些大鱼可以送去给福聚来。小鱼也可以自己做了吃。”
“牛娃知道!”
“大郎。日后我们也可以捉大鱼吗?”一个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的女娃儿怯生生地扯扯张牛娃的衣服,小声问道。
在他们辆身边还有两个小女娃。说话的这个是张牛娃的妹妹,正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这小丫头叫张小娘,似乎有点胆小。进院子后,手都没放开过她哥哥的衣服。这会正蹲在张牛娃身边。
今日看她身上的衣物虽然有几个补丁,然洗的干净。可见这兄妹的娘亲确实是大好了。前几天看到这两人的衣服虽然有洗过,分明是没洗干净的。想来那时是张牛娃洗的衣服。如今大人身体好了,洗的衣服当然比小孩洗的要干净许多。
张牛娃点头,道:“冯郎说能,肯定能。”
和她一起蹲在一起看那竹笼子的还有另外一个和她一样大小的女娃儿。
秦玉衡如今可以出来活动了,这好几日被她姐姐照顾得很好,但是院子中就她一个小女娃。平日冯梓也好说话,又是给她治病,吃药后又给糖吃。所以她也不怕冯梓。
冯梓也没打算使唤她这么小的女娃儿。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肚子再大也吃穷他。
兴许是冯梓太好说话,这女娃儿自从能下床走动之后,经常会在冯梓身边呆着。这会她用嫩生生的声音说:“我家郎君说能捉大鱼。”
小孩子说话有时有头无尾的,但冯梓能感觉到这小丫头眼里的崇拜。这小丫头肯定是被少听她姐说的,什么城里最好的大夫都不治不好她,是她家郎君治好她的话给洗脑了。若还有另外的原因,恐怕就是冯梓经常她零嘴吃。
这小丫头这两天开朗不少,今天又遇到同龄的女孩子,大方地从香囊中取出一块奶糖,摊开手掌伸到张小娘面前:“我家郎君还有很多好吃的糖。给你吃!”
张小娘眨眨眼睛,也从怀里摸出两颗瑞士糖,小声说:“我跟你换!”奶糖要比瑞士糖大很多。
冯梓没想到前些天给张牛娃带回去的糖还没吃完。那糖因为包的不严密,又是用蜡纸包着,能看出那些糖已经受潮了。不过也还能吃。
两个小女娃要交朋友,轮不到他这个大人去干预。他又交代了张牛娃几句。张牛娃便扛着那个比他整个人还大的竹笼子离开了。
其实那个竹笼子有一个名字:水狗。
冯梓不知道自己算是好人抑或是坏人。或者他属于那种不好不坏,顺着自己的本心行事而已。
要说他见到老爷爷老奶奶摔倒了,他可能掉头就走。但如果时间到小孩子受苦了,心里就不安宁。或者他是在内心中觉得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不管他们日后会变成如何,当他们仍是单纯孩子时,能帮一个便是一个。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的烂好心。张牛娃已经是半大的孩子,心思有多深他不知道。只是他暗地试探了,一个拿着几十枚铜钱要养家还要给母亲治病的孩子,定然知道钱的好处。结果这个娃儿,对四十贯的数字并未表现出丝毫贪婪,如此变现便让他觉得值得帮。
至于回报,他还真没想那么远。
傍晚,高进回来。冯梓就将他叫到客厅问他:“可打听到消息?”
“回姑爷,未有特别的消息。”
这几天冯梓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办事,顺便收买城中的小乞丐,让他们打听程府的事。只是两三天过去了,都没能打听到可供利用的情报。
如今城中不是在程府派人到处造他的谣,便是他让人说程家人的不是。整个福州城都知道程家和他粹宝阁对上了。也都知道了针对冯梓的坏话大抵是程家人说的,而针对程家的坏话都是冯梓让人说的。
对这样的谣言,杀人放火当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那样的事暂时不是他能做的。
如今程家关于粹宝阁和冯梓没诚信的谣言已经站不住脚。福聚来很是高调地将从粹宝阁运走的瓷器供雅座包间的客人使用。加上冯梓在城中散播福聚来的餐具有多精美。已让城中百姓知道粹宝阁的货品是被福聚来买走,而非是故意不开张做买卖等时间过去。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粹宝阁并非是在三天之后就马上开张,似乎也验证了粹宝阁货品售罄的话。
如今程家人就是咬着冯梓是赘婿这个话头不松口。可见此时程家人已是明白没办法粗暴地直接动手,便想着就将冯梓这个人名声完全弄臭,顺便牵扯到白家。
别的是冯梓暂时做不了。但他想着,若是能从根本上让福州城内的人都知道程家人的话不可信,那程家的散布的谣言威力亦要下降几个档次。
再则,如能给程家找的麻烦,也可让他们没精力再恶心他。
虽然暂未打听到值得利用的消息,他也不着急。像城府那样的高门大宅,龌龊事肯定少不了。程府里面的事难打听,外面的事掩盖的再深也有打听到的一天。
而且他也并非要查出真相,只要是风闻,亦可让它变成莫须有的事实。
不过这极天城中到处传着他的谣言,他未免听到了膈应,便连门都没出。也幸好他是宅的住的。虽然这时代无手机无网络,他还能逗玉蘅那小丫头的乐,倒能勉强憋的住。
这天下午,他看左右无事,而他又在小院中憋了数天,便抓了钓竿准备去城外护城河钓鱼。
他才走了两步,玉蘅那小丫头就提着裙子下摆跑过来:“郎君,你要去哪里?也带玉蘅去好吗?”
这丫头在冯梓面前完全没有什么主子奴婢之类的规矩,冯梓也没打算让她守那些规矩。便是她姐姐要罚她,他也帮着挡下了。
冯梓还没开口,秦玉韫就低声喝到:“玉蘅,郎君是有事要出门。你跟去是和道理?还有你是怎么与郎君说话的?”
玉蘅小丫头最怕的便是她姐姐,这会听到姐姐骂,连忙对冯梓行了一个福礼:“郎君!”说着还对着冯梓吐了吐小舌头。
冯梓见她搞怪,被她惹笑了。他笑着对秦玉韫说:“小玉蘅身体刚好,正要多走动一些。我去河边钓鱼。便让她跟着吧。”
秦玉韫心里一直让自己紧守本分规矩。她不愿妹妹总是如此没规矩,她担心妹妹如今年纪小,郎君还能容忍几分。可若是郎君的夫人恼了,吃苦头的还是她妹妹。可如今冯梓这个主人开口,也不好反驳。她只是叮嘱妹妹不要乱跑,不得给郎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