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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形势似乎有些蹊跷,又非常明朗,徐泽霖身为自家公司的二把手,不可能随便来南京闲逛,而戴妈妈那边忽然风平浪静,这绝对不是偶然。戴佳反复推敲,没有琢磨出其中的具体关联,无奈之下她打电话给北北,希望能够探得一点风吹草动。然而北北并没有提供太多有价值的信息,只提到戴妈妈拜托她当说客时十分忧虑,面色也不太好。戴佳心又软了下来,感觉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叠砌城府是一桩极其大逆不道的罪行。她决定不再妄加揣测,任由事情顺其自然地展下去,走一步算一步,能不能扛得过去全凭造化。
徐泽霖三天两头地从这里经过,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像普通朋友一样询问是否需要帮助,从来没有提及与相亲有关的话题。戴佳有时觉得这个人进入一种病态的偏执,他与她压根不过是点头之交,只不过双方父母有所接触,他就一门心思地鼓捣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他的任何帮助,不希望两人之间存在不明不白的人情帐,徐泽霖也不勉强,开着他那辆拉轰的座驾离开。
白望着远去的红色宝马,认真地说,如果我是女孩子,说不定我会立即被他的糖衣炮弹打倒的。
戴佳轻蔑地笑了一声,讥讽道,当然会被打倒,你们是天生一对,他走火入魔,而你是一个大贱人。
这段时间市面上不太平,各处都贴出公告要清理整顿附近的小摊小贩,并列举了他们的各项罪行:扰乱交通秩序,制造噪音垃圾,占据公共场所,影响市容,阻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展,不利于构建和谐社会。而所有人对清理整顿的真正原因心知肚明,无非是优越地理位置和商业价值引起有关部门和单位的重视,这里即将成立一个科学管理的小型露天市场,当然,是要交租金费用的。戴佳指着公告对小白说,你看,人家都说你影响市容了,赶紧挖个坑躲起来吧。
白不服气地白了她一眼,说,外国大街广场上摆摊的画画的拉小提琴的就叫文化气息,搁咱们这里就变成影响市容的牛皮癣,哪有这道理?
吓死事小,饿死事大,所有人都将这些公告当成一个臭屁,皱一下眉头之后继续忙各自的生意,谁也不愿意丢弃这个养家糊口的营生。今天是礼拜天,小集市的生意相当好,红薯大婶将她九岁的宝贝儿子小鹏带过来体验生活。荣小白忙着卖东西的时候,戴佳则罢工一天,在旁边陪小孩子捏软陶玩,她用幼儿园老师特有的语调问道,小鹏鹏,你长大以后准备做什么呀?
鹏耷拉着眼皮玩他的陶土,甩出一句,当奥特曼。
不行,奥特曼是日本的,你要选咱们中国的。
那小孩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一个中国境内可以与奥特曼媲美的厉害角色,他骄傲地说,我长大以后要当城管。
这个答案比较令戴佳和小白都感到汗颜,当初他们俩一个想当科学家一个想当大人,全然没有小孩子有觉悟,居然树立这么远大并具体的志向,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小白转念一想又觉得如今小孩的思维确实刁钻,城管与奥特曼还是存在一定共性的,他们都是掀瓦拆房的能手。
中午十二点,远处有人高声喊道,快跑呀,城管来啦!小白心头一惊,赶紧踮起脚观望,果然见小集市尽头出现一队武装分子正气焰嚣张地杀了过来。红薯大婶早就将凌杂物件收拾妥当,推车就跑,小鹏亦步亦趋地跟着。戴佳却不明就里,有些懵,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生什么事情了?
奥特曼来了,赶紧收拾东西啊!小白说着,俯身收拾地摊上的小商品,戴佳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整理做软陶的工具。无奈东西实在是太多,没有等到他们及时逃逸,一双乌黑锃亮的皮鞋踩在他们的拖箱上。小白忐忑地抬起头,面前赫然站着一排挺胸叉腰的壮汉,的确有几分奥特兄弟出场亮相的气概。为的奥特曼舞着警棍,厉声说,你们现在才知道跑了,难道没有看见贴出来的公告么?
大哥,通融一下好么?我们这是第一次来摆摊,是初犯。小白一边点头哈腰地求情,一边掏出口袋里最贵的香烟。
奥特曼并不准备通融,他用警棍拨开小白递烟的手,哼笑道,你是第一次摆摊,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查,不来一次杀鸡儆猴,你们这些盲流永远不知道规矩。他扬了扬下巴,后面的跟班立即跑上来将两人手里的东西夺了过去,扔进他们的工具车里。奥特曼写了一张没收执法单,塞进小白手里,扬长而去。
他们茫然地站着,眼前的变故让他们一时无法接受,居然有一队人从天而降,名正言顺地夺走他们所有的货物。尤其是戴佳,她一直以为城管和小区里的物管是一个性质,而物管在小区里肆意没收业主的东西是很荒谬的事情。她环顾小集市满地狼藉的景象,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抢劫么?
白无奈地苦笑,说,要不然他们在小孩子眼里与奥特曼齐名呢,都是地球上最强力量的存在。
戴佳深吸一口气,掏出今天收入的钞票塞进他的口袋里,安慰道,别难过,可能交了罚款还可以拿回来的,实在不行的话咱重新置办一批。小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脾性让她很是喜欢,初中的时候他买小人书给戴佳看,总是轻易地被老师没收,小白从来不埋怨她,而是跑去重买一本。他捡起地上那支香烟,叼在嘴边点燃,语调轻松地说,走吧,刚好省了咱们搬东西的麻烦。
两人晃晃荡荡地往回走,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家里还有两方嫩豆腐,一把小青菜,半斤毛豆,倒进锅里炖一下,小日子仍然幸福安康。
这段时间有一个人艰难地生活在夹缝当中,那就是徐泽霖。当初母亲三天两头地催促他找一个女朋友认真谈恋爱,她也好提早两年当婆婆当奶奶,徐泽霖一向置若罔闻,终于有一天母亲的语气变得强硬决绝,并试图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给他,他实在是感觉烦躁,宣称已经心有所属。这个消息有如一声春雷驱散徐母对儿子长久以来的绝望,从他十八岁那年起,她几乎不敢让他与她朋友的女儿单独相处,生怕生有辱门风的事情,还好徐泽霖在这方面具有不吃窝边草的基本操守。她探明戴佳的情况,认为桀骜的儿子被这样一个女孩征服实乃一件幸事,于是请人穿针引线,最终与戴妈妈坐在同一张牌桌上。
徐泽霖一直认为戴佳是一个与他生来有缘的女孩,否则也不会轻描淡写地将浮躁不安的他摆平,这种心理暗示使他逐渐沉迷,从此心无旁骛。然而他现在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共处一室,并且洋溢着以往从来没有的幸福神色,那张精致的面孔越是笑靥如花,他的内心越是挣扎。他原本指望接近她现在的生活,试图现那个荣小白的种种不堪,从而名正言顺地参与竞争,但事与愿违,对方彬彬有礼,言行端正,长相也不至于悬殊,除了没有钱之外,没有哪一点能让他有资格抨击。
他不是一个天生以争夺为乐的人,尤其不喜欢击败别人之后取得的胜利,既然戴佳不属于他,他也不想继续纠缠。于是他打电话给母亲,说,妈,这事情到此为止吧,我不高兴再折腾了。
徐母在电话那边愣了好一会儿,怒火中烧,厉声叱责道,你想伸手就伸手,想扔掉就扔掉,我都厚着脸皮和人家互称亲家,你现在又打退堂鼓,我这当娘的脸面还要不要?
可是
没有可是!
徐泽霖只得闭嘴,他挂掉电话后趴在方向盘上呆,后悔一世英名的自己居然神经兮兮地卷进这一场闹剧中。然而最神经的是,另一群人居然迅地将他简简单单的爱恋转化为集体意志,这些人的意志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无法挣扎,生动地诠释了作茧自缚的涵义。
【沉重的压力使得卡卡不得不弱弱地沉吟一句牙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