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女人就犹如避洪水猛兽一般,爬上了床,抱着被子缩在了床的最里侧。
也是这一反应,彻底让慕西洲心底有个无比清醒的认知。
原来这个女人对他的厌恶,已经到了如避蛇蝎的地步。
慕西洲气的转身离开了卧房。
林妈差不多一刻钟后就端来了夜宵。
她伺候战南笙吃完夜宵,又跟她聊了会儿,道:
“大小姐,我打听过了,打从你昨晚昏迷后,景川少爷先后跑了红叶公馆三次都被慕西洲那浑蛋给拒之门外了。事后,他找过战小五,说是如果你醒了就给他打电话,看样子是有急事找你呢。”
战南笙喝了口热奶,叫林妈把她手机拿过来。
她手机已经关机了,昨夜慕景川疯狂打战南笙电话,慕西洲就把她手机给关机了。
开机后,果然涌出十几条未接来电。
战南笙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将电话回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并传来男人无比低哑的男低音:“醒了?”
战南笙言简意赅:“我没事。”
手机那端的慕景川嗯了一声,就掐灭了手上抽到了一半的香烟。
他倚靠着身后一辆造型狂野的摩托,目光看着十几米之外的红叶公馆的后门,眯眼道:
“没事就好。”顿了下,直奔主题,“霍孝衍这个案子,上面给了很大的压力,网上闹的动静也大,你这边要是没什么事,那就按照既定的计划挖坑捕鱼?”
战南笙知道慕景川现在是暂代刑侦科副局的位置,如果霍孝衍这个案子能成功破案,他这个暂时副局就会转正。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对他变相的感谢。
因此,战南笙在慕景川话音落下后,就给了自己的答案:
“那就后天吧,我明天打算去一趟松鹤公墓给衍哥哥上个坟。”
慕景川嗯了一声,“好。”顿了下,“要我陪?”
战南笙:“慕西洲现在就像个随时都会发狂的神经病,你要是不怕死就跟我一块去。”
音落,手机那头就传来嘟嘟声。
掐断电话后,战南笙就对林妈道:“你知道李嫂那个脑瘫的女儿吗?”
林妈道:
“你说的是念念吧?我当然知道。那孩子在被她那个畜生父亲醉酒打成脑瘫前可机灵了,算着年纪,今年也得有十七八了,上半年我见过一次,瘦得眼睛都陷在了眼窝里,实在是可怜。”
战南笙嗯了一声,道:
“那个孩子是李嫂的命根子,战小五说前两天慕向晚背着李嫂去康复中心见过她,手上拿了一堆器官捐赠文件,诓骗那孩子签下了捐赠心脏的文件,这事,李嫂只怕是被蒙在骨子里。你……”
顿了顿,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跟林妈说了一遍后,道,
“只要能解决李嫂的后顾之忧,慕向晚就能插翅难飞。”
林妈等战南笙说完,就无比愤怒的道:
“慕向晚这贱蹄子心肠也太歹毒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慕西洲竟然还要吃好喝的养着她,想想我就生气。”
战南笙道:
“她是他养的,从某种程度而言,亦父亦兄,若非亲眼所见,他死都不会相信慕向晚杀人。何况两年前的慕向晚才16岁。所以,这事,现在不能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顿了下,“当然,也有可能,他其实已经怀疑到了她。”
林妈有点发愁,道:“16周岁杀人,现在就算被拘捕,也未必是死刑吧?”
“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不活不死才最痛苦。她……害死了衍哥哥那样好的人,难道不应该被千刀万剐饱受折磨么?”
两人正说着话,林妈眼尖的看到一张掉在床底下只露出一角的照片。
她弯下腰,将照片捡起来后,整个人的眼瞳就明显的缩了又缩。
战南笙看出她的异样,皱眉:“怎么?给我看看。”
林妈下意识的就将照片给藏在身后,但还是被战南笙抢先一步,抢到了手上。
在一个一米多高的玻璃箱里,一个最多也就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浑身赤裸的抱膝蜷着,那双如墨玉般的黑瞳里是藏不住的懵懂以及比这还要深的恐怖之色……
她视线的前方应该是个舞台,下方有围观的人群,而她就是那个等待被拍卖的物品。
战南笙整个脑袋瞬间就炸出一道白光,因为这张照片上的小女孩不是旁人,正是她年幼的时候。
因为惊愕,照片几乎要被她揉碎。
她眼底渗出浓重的血腥,没有血色的唇上下张合了两次,才艰难的发出声,“……怎么回事?”
林妈眼神复杂,眼底泛出了一层湿意,一言难尽的道:
“大小姐,你……七岁那年出过事,被人贩子拐卖过,足足失踪了一个月才被找到。因为……”
欲言又止,
“因为那段记忆对您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您母亲为了您的身心健康就请了当时很有名的心理医生对您进行了深度催眠把这段记忆给抹除了。”
说到这,就困惑不已的道,
“不过,我明明记得当时那帮畜生都被绳之以法了的,那些照片也都被处理干净的,慕西洲怎么还会有?”
战南笙手指蜷了蜷,像是镇定,可眼底又有那么几许明显的惶惶不安,“被拐卖?什么样的拐卖?”
是什么样的拐卖,会把才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弄成那样当成一件商品供人品鉴?
林妈对当初战南笙被拐卖的事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战南笙被找回以后,战家把所有关于她被拐卖的信息全部抹去了,甚至对外宣称她失踪的那一个月不是真的失踪而是在帝都的秦家。
总之,林妈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便坦言道:
“大小姐,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年你被找回来以后,一直高烧不退,等病好了以后性格大变。除了您母亲,您不让任何人触碰,尤其是异性。后来,夫人就请了心理医生对你进行了深度催眠。”
顿了顿,
“至于,是什么样的拐卖,虽然夫人没有具体跟我说过,我大概也能猜出,应该是那群畜生把拐卖到的小女孩按照品相分等级向当地有恋童癖的达官显贵进行拍卖出售……”
说话间,慕西洲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应该是去了户外,肩上还有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
他身上寒气很重,但又因为他手上举着的几支开得盛艳的红梅,整个人便给人一种雅人深致的错觉。
他进门后,就将先前在梅林修剪的几支红梅插进了古韵古香的细口瓶里。
如此,整个冷色调的卧房便因为这几支灼灼冷艳的红梅多了几分生趣。
他插完后,便朝战南笙的方向看过去。
结果刚掀起眸就对上女孩一双流光潋滟的眼瞳,那双眼,藏了复杂的情愫,一如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慕西洲皱起了眉,端起细口瓶,走到床前将它搁放在茶几上后,才淡声开口:
“先前在楼下吹风,看到几株早开的红梅,想起你好像很喜欢,就剪了几支。”
音落,女人就朝他的面颊上摔过来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被握成了一团,砸到他的鼻子后就跌落在他的脚边。
摔和砸,都是一个发泄情绪的动作。
这女人,对他有怨气,且持续的在生他的气呢。
慕西洲眉尾挑了挑,弯下腰拾起掉在脚边的那一团东西。
嗯,打开才刚刚抚平时,女人就有些激动的质问他:“不解释一下么?”
慕西洲视线在皱巴巴的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眼底流窜着幽蓝的暗火,且越烧越旺。
他下意识的就去摸身上的口袋,口袋里的照片还在。
那这张……一定是跟他口袋里的照片粘在一起而被他多拿了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掉在了房间里。
慕西洲薄唇抿了抿,目光同战南笙对视几秒后,哑声道:“我们好好谈谈,嗯?”顿了下,对林妈道,“林妈你下去。”